卡尔再次陷入了朦胧的状态，他依然不知道这名全身覆盖盔甲的人就是陈文浩。

    对于陈文浩来说，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他的原因：卡尔这个人的公开身份是一名痴心IT业界的天使投资者，整天厮混在各种高智商的科技创业者之中，察言观色的交际技能必然是熟练度极高的。

    而他现在身处什么环境？几乎就在对方主基地的眼皮底下，上百名武装分子就盘踞在那里，接下来，他就要马上开始逃离行动。每一分钟都是珍贵无比，不容浪费。

    他不是心理专家，也没受过刑讯训练，与其和卡尔慢慢折腾，不知道能挖出多少情报，甚至还不知道情报是真是假，不如直接点尝试这所谓的新型吐真剂是否有用。

    至于心里刚泛起的那一点不人道的想法，在陈文浩想到被武力袭击的车队，那些刚认识不久的保镖就这样丧命之后，也被再难让他产生一点点的心理波动了。

    注射了药水后的卡尔，眼神明显地呆滞了，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时不时会无意识地转动脑袋。

    一问一答进行得很快，这个新型吐真剂的效果的确很明显，陈文浩很快从异常配合的卡尔口中，得到了部分想要的情报：

    他和武装行动分子都来自公司，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公司，同时也是一个实力超乎想象的公司。之前小卡追查到的洛克格鲁集团，竟然也只是公司的业务之一，由此可见一斑。

    十年前，卡尔原是华尔街的精英人物，一家著名风投银行的高管，因为卷入了一场不名誉的刑事官司而身败名裂，就在亲离众叛的时候，公司的代表出现他被关押的监狱，向他表达了招揽之意。

    毫无意外，他成为了公司的人，公司帮他摆平了官司，他从此负责操作公司的部分资本，收购公司需要的科技项目，寻找和投资有潜力的科技公司。

    而像这次投资不成，动用武力的事情，是由公司的安保总监强森一手策划的。他只负责最后的说服工作。即使以前也没少遇到过投资遭拒的事情，也用过不少摆不上明面的手段，但还是第一次弄这么大的动静。据说是公司长老会对这次的技术特别重视。

    关于长老会的消息，是卡尔吐露的公司情况中最重要的情报之一。这是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类似于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机制。但是很明显，长老会能动用的力量要远超世俗的所有大公司。

    对于长老会的成员身份，卡尔一无所知。为公司效力十年来，因为工作出色，他曾列席过一次长老会，但是出席的长老都带着面具。

    据他所知，像他这样职位的，在公司里已经属于权限不小的中高层干部，大家之间也互相认识，但是对长老会的了解，都和他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线联系的上级，通过加密邮件或是地下网站中转等秘密方式，上级接收他们的报告和反馈，也会向他们传达长老会的决议和命令，并根据他们的工作成绩给予奖励和惩罚。但是更多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像他这样曾经列席过长老会的，都是凤毛麟角。

    除此之外，10公里外的基地就是公司的主基地之一，公司正在研发的军用无人机就在这生产和测试。无人机基地的确有地下部分，但一般人只知道有地下三层建筑，深入地下30米不到。

    只有像他这样的中层以上干部或是经过授权的技术专家，才知道在基地之下的百米深处，还有一个秘密基地，据说是公司重要的研发实验室。不过说到具体研发的东西，他也就不知道了。此次，他就是奉命将挟持后的陈文浩带入该秘密基地。

    再多的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情报了。几分钟之后，卡尔开始有所变化，开始还是呆板的面无表情，现在则是感觉脸部肌肉都垮了下来，不由控制地歪嘴斜眼，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说话没有条理，甚至是吐字不清。

    这便是新型吐真剂的副作用了，对大脑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陈文浩深深地看了一眼卡文。就在一天之前，他还是个在人前指点江山的成功人士，可是如今，他却是一个连口水都不懂擦的白痴。更让人心惊的是，如果他之前没有假意屈服，这管药水很可能就会用在他的身上。

    正因为想到这些，才将陈文浩心里泛起的负罪感，对支离破碎现场的恶心感，冲淡了不少。作为一个在和平环境中成长的人来说，突然之间接触了这个世界的灰色面，更是亲手制造了这个鲜血淋漓的轰炸现场，心里的不适感在所难免。

    自从偶遇外星人工智能，他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新窗户，他想过新科技对现有体系会造成冲击，会挑战原有的利益既得集团的地位，但是没想过反弹和冲突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之猛。

    陈文浩忍住想吐的冲动，再次扫视了一圈现场，将这些血腥的会引发噩梦的场景牢牢记在脑中，他并不后悔召唤无人机导弹的举动，再来一次的话，即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依然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此一刻，陈文浩心中原本就存在的种子，似乎突然间寻到了成长的动力和目标。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理想是：科技改变生活，但随着外星科技的逐步解封，已经开始让一些集团感到警惕了。对他们来说，这不是改变，而是革命了。

    套用一句话：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科技革命同样是暴动，是掌握新科技的团体推翻原垄断团体的暴烈的行动！

    毅然地转过头，陈文浩走向离导弹轰击点最远的一辆越野车，这辆车位于车队的最后，车上只有司机一人。如今，越野车的前窗玻璃全部碎裂，司机也软趴趴地扑在方向盘上。比起其他的几辆车，这已经是外形保存最完整的一辆了，也是最有可能还可以正常使用的车。

    将面部被多块碎片打击得一片模糊的司机拉了下来，陈文浩尝试着启动了越野车。大马力引擎的低沉轰鸣应声而起。

    走！小卡，给我导航，我们要冲出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