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知道……”陆沉星闷闷地说道。

    薄非霆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手伸过来，往她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两下。

    陆沉星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薄非霆，奶奶和伯母很讨厌我呢。总不能逢年过节，你回家，我一个人呆着吧？”

    薄非霆平静地说道：“想那么远干什么。”

    对啊，想那么远干什么？她和薄非霆以走到哪一步，如今还是未知数。

    她笑笑，从包里拿出化妆包补妆。

    薄非霆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偏爱正红色的唇膏，手中正用的这支已经快用完了。粉盒是迪奥的，但粉芯是用的杂牌，自己放上去的。

    发现他在看自己，陆沉星放下小镜子，不解地问道：“是不是妆太浓了？”

    薄非霆收回了视线。

    陆沉星想了想，拿了片纸巾把唇膏擦淡了一些。其实她知道薄非霆在看什么，不过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费口舌。余雅给她送了不少化妆品，她还没开封。

    眼看云顶就要到了，薄非霆的车突然在路口掉头，去了第六大街。

    “不去云顶了吗？”陆沉星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去了。”薄非霆淡然说道。

    陆沉星抚了抚包带，眉头轻拧……薄非霆这是什么脾气？

    车在商场停车场停下，陆沉星看了看停车场的指示牌，楼上有不少餐厅，都是中低档大众消费。

    怎么着，薄非霆心疼她，怕她在云顶花太多钱？

    她睥了一眼薄非霆，他神情淡定，实在看不出情绪。

    进了电梯，陆沉星惊讶地看到薄非霆摁下的楼层一楼。

    一楼是卖东西的呀！

    难道……他是带她买东西去的？买口红？薄非霆会给她买口红吗？

    几分钟后，薄非霆拉着她的手到了迪奥专柜前。

    “挑吧。”他扭头看向她。

    专柜的售货小姐都围了过来，热情地给陆沉星推荐合适的颜色。

    陆沉星这时候还处于震惊之中，薄非霆饭也不吃，就来给她买这个吗？

    “我都要……”她试探道。

    “准备当饭吃？”薄非霆见她站着不动，几大步走过来，一眼扫过排得整齐的口红样品，挑出了十支。

    售货小姐趁机又推荐了另外的彩妆，陆沉星咬着唇角朝薄非霆看着。此刻她心里是欣喜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薄非霆心细如发，从她用的口红上察觉到她敏感的小心思。

    “要吗？”薄非霆一直没打断售货小姐的介绍，直到她们停下来，他才看向陆沉星，“你只有五分钟做选择了。”

    “讨厌。”陆沉星几个大步过来，一把抓起了售货小姐推荐的粉盒，软软地央求道：“我还要香水。”

    薄非霆抬腕看表，“我们还有五分钟。”

    售货小姐立刻拿出了卖得最火的香水打好包装，另一名售货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结帐。

    往回走时，陆沉星抱着纸袋，不时打开往里面翻两下。

    薄非霆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问道：“难道非要我亲自买给你，你才会用？”

    陆沉星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他，轻轻点头，“对，你亲自喂饭我才吃，你亲自喂水我才喝……”

    “那你这些天怎么活下来的？”薄非霆把她拉到身边，好笑地问道。

    陆沉星想了想，严肃地回答：“靠幻想！我幻想有一个空气薄非霆喂我吃饭喝水，所以活下来了。”

    薄非霆本想再训她两句，看到她满脸的模样，语气便放柔软了许多。

    “给你买的东西就可以用，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陆沉星笑了笑，身子往前倾，额头轻抵在他的胸口上。

    “薄非霆你是想说我总在你面前扮出一副委屈样子对不对？觉得很假对不对？”

    薄非霆眉头拧了拧。

    陆沉星皱了皱鼻子，轻声说道：“没有陆沓，没有妈妈，偌大的世界就我一个人，我如果不小心仔细一点，怎么立足？我也没有扮委屈，我只是习惯忍耐，习惯用不同的样子面对不同的人。再说了，这世间的小人物，有几个不是忍声吞气过日子的？你就别在这种事情上数落我了。这些东西，你买给我，我会很开心。你不买给我，我也不想要。我对别人可以很假很装很虚伪，但对你真的没有半点假的。”

    薄非霆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真是眼睁睁看着无法无天的陆沉星变成了今天凡事忍耐、长着一张百变脸的样子……

    她看他时惶恐紧张的神态，她半夜起身小心避开他时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陆沉星啊，比她小时候怂多了，怂到让薄非霆有时候气都气不起来。

    这顿饭最后还是在云顶吃了。陆沉星买单，钱是让台长发话，提前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

    她本来就犟，越被人看不起就越想把腰挺直一点。

    ——

    第二日。

    陆沉星神清气爽地踏进了办公室。

    叶菁随后就溜进了她的办公室。

    “沉星，昨天电台里可热闹了，全在说你的事。”

    “说我攀附薄非霆，往人家床上送？”陆沉星猜都猜得到八卦的内容。

    “还有，说李漫老师答应出山，和台长仔细商量过了节目内容。”

    “啊？”陆沉星这个策划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不过，李漫老师答应的是海格儿！海格儿开的一档栏目与你类似，不过她得到了吴娆她们的支持，是专门访谈成功女性的。李漫老师说更有社会意义。”叶菁小声说道。

    陆沉星想了半天，轻声说道：“我得另找搭档……”

    “不用找了，为了配合你的新栏目，台里决定调用新闻频道的连泽给你做搭档。”台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我的节目，你们不通知我，就直接给我安排了搭档？”陆沉星站起来，不满地说道。

    台长的神情有些尴尬，朝叶菁递了个眼色，“你先出去。”

    叶菁朝陆沉星露出一个苦笑，跑了出去。

    台长反手关上门，为难地说道：“沉星，连泽是空降来的，后面有关系。他想借你的节目刷一下资历，可能两三个月就能调走了。你就配合一个，带上他吧。”

    “我不带。”陆沉星恼火地说道：“让他去海格儿那里。”

    台长拧拧眉，在沙发上坐下，“沉星，你现在有薄非霆撑腰，语气都不一样了。”

    “台长，遇上原则问题，我一向是不让步的，你别扯上薄非霆。”

    “我不扯，别人会扯。你也不能事事都向薄非霆说，对吧？你只是在节目里带带新人，对你来说也有好处。连泽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你的资源。沉星，凡事往长远看。我会叮嘱他，一切服从你的指挥。”台长说道。

    陆沉星重重地坐下去，眉头紧锁。

    她其实明白，这件事她是拒绝不了的，除非她又让薄非霆施压。但每件事都得把薄非霆拖出来吗？那她也太无能了。

    “那就这样定了，我让连泽来你组里报到。”台长见她退让了，又堆起了笑容。

    陆沉星扭过头不看他。连泽和她的风格根本不搭，为人轻浮，业务能力为负数。带上这么一个人上节目，他到时候胡言乱语，肯定会给她找麻烦。

    海格儿说不定提前知道了连泽想来她们频道的事，所以提前把李漫老师截胡了，这样就把烫手山芋推给了她。

    “她怎么每件事都能提前知道？”陆沉星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

    有人敲门。

    陆沉星一抬头，看到海格儿一脸挑衅地站在门口。

    “陆沉星，李漫老师让我把你给她的策划书拿给你。”海格儿摇了摇文件，用力往空中抛。

    纸页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李漫老师还说，你的节目……根本火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海格儿抱着双臂，倨傲地问道。

    “因为有你啊。”陆沉星冷冷地说道：“有你这个害虫，每分每秒都在盯着我，伺机吃掉我种出来的花。”

    “你写诗啊？”海格儿不屑一顾地笑道：“话我带到了，直播时间已定。你有种，就让薄非霆把李漫老师打压下去。”

    不用问了，一定是海格儿的栏目抢到了黄金档。

    李漫老师年纪大了，不可能半夜来做直播。若陆沉星现在去抢节目档，会引发众人不满。现实就是这样，你弱，你有理。你强，你就得让。何况在众人眼中，她的强大还是攀附着薄非霆，用身体换来的。

    陆沉星缓缓绕过办公桌，把散落在地上的策划书一页一页地捡起来。上面好多地方都用红笔做了标记，可见李漫老师确实仔细看过。但是李漫老师更喜欢海格儿的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