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7 第四十六章 谁同
- 48 第四十七章 唇红
- 49 第四十八章 东流
- 50 第四十九章 难度
- 51 第五十章 苦麄
- 52 第五十一章 欲语
- 53 第五十二章 孜煎
- 54 第五十三章 騃女
- 55 第五十四章 晚照
- 56 第五十五章 游冶
- 57 第五十六章 难偶
- 58 第五十七章 凉生
- 59 第五十八章 无绪
- 60 第五十九章 芳姿
- 61 第六十章 情怃
- 62 第六十一章 笑筵
- 63 第六十二章 幽怀
- 64 第六十三章 新愁
- 65 第六十四章 供恨
- 66 第六十五章 花难
- 67 第六十六章 远岫
- 68 第六十七章 纵赏
- 69 第六十八章 惊暑
- 70 第六十九章 云破
- 71 第七十章 无限
- 72 第七十一章 牵系
- 73 第七十二章 明灭
- 74 第七十三章 盛日
- 75 第七十四章 双溪
- 76 第七十五章 谁安
- 77 第七十六章 空弦
- 78 第七十七章 教坠
- 79 第七十八章 长策
- 80 第七十九章 揉损
- 81 第八十章 晚恨
- 82 第八十一章 夜怨
- 83 第八十二章 沉疴
- 84 第八十三章 功名
- 85 第八十四章 情动
- 86 第八十五章 尘劳
- 87 第八十六章 孤鸿
- 88 第八十七章 难禁
- 89 第八十八章 兰台
- 90 第八十九章 夜访
- 91 第九十章 惊猜
- 92 第九十一章 孤馆
- 93 第九十二章 中朝
- 94 第九十三章 烟芜
- 95 第九十四章 徘徊
- 96 第九十五章 如醉
- 97 第九十六章 虚隙
- 98 第九十七章 逐云
- 99 第九十八章 逆旅
- 100 第九十九章 偏浓
- 101 第100章 惊起
- 102 第101章 随风
- 103 第102章 吾乡
- 104 第103章 敛尽
- 105 第104章 重怨
- 106 第105章 浮休
- 107 第106章 尘起
- 108 第107章 有无
- 109 第108章 行藏
- 110 第109章 对起
- 111 第110章 无情
- 112 第111章 声断
- 113 第112章 冷浸
- 114 第113章 隙月
- 115 第114章 弄哀
- 116 第115章 月明
- 117 第116章 晴昼
- 118 第117章 沾惹
- 119 第118章 知否
- 120 第119章 霜姿
- 121 第120章 飞埃
- 122 第121章 此生
- 123 第122章 难双
- 124 第123章 俯仰
- 125 第一章 近孤山
- 126 第二章 聚睢盱
- 127 第三章 总轻负
- 128 第四章 闲处看
- 129 第五章 莫相违
- 130 第六章 千古调
- 131 第七章 自悲凉
- 132 第八章 归来路
- 133 第九章 寻芳草
- 134 第十章 欲断肠
- 135 第十一章 却无情
- 136 第十二章 真堪惜
- 137 第十三章 谁同醉
- 138 第十四章 花同梦
- 139 第十五章 蛾眉巧
- 140 第十六章 日犹长
- 141 第十七章 压重门
- 142 第十八章 别有肠
- 143 第十九章 玉成尘
- 144 第二十章 晚来风
- 145 第二十一章 更凋零
- 146 第二十二章 自难忘
- 147 第二十三章 归来意
- 148 第二十四章 如许恨
- 149 第二十五章 愁未醒
- 150 第二十六章 异时对
- 151 第二十七章 料峭寒
- 152 第二十八章 难轻诉
- 153 第二十九章 渐分明
- 154 第三十章 拂红尘
- 155 第三十一章 梦中身
- 156 第三十二章 翠眉颦
- 157 第三十三章 恨无常
- 158 第三十四章 非我有
- 159 第三十五章 怎忘得
- 160 第三十六章 恨绵绵
- 161 第三十七章 东南别
- 162 第一章 飞絮青冥
- 163 第二章 行藏在我
- 164 第三章 前欢杳杳
- 165 第四章 和风轻暖
- 166 第五章 别有轻妙
- 167 第六章 疏慵自放
- 168 第七章 好景良天
- 169 第八章 巷陌乍晴
- 170 第九章 万般方寸
- 171 第十章 奇容千变
- 172 第十一章 前事重偶
- 173 第十二章 凉生襟袖
- 174 第十三章 桃花浪暖
- 175 第十四章 往日记省
- 176 第十五章 多情休休
- 177 第十六章 黯黯云梦
- 178 第十七章 相思字了
- 179 第十八章 梅萼分明
- 180 第十九章 甚时是休
- 181 第二十章 闺门多暇
- 182 第二十一章 双溪尚好
- 183 第二十二章 痛惜依旧
- 184 第二十三章 切切吟苦
- 185 第二十四章 丁香千结
- 186 第二十五章 空识归航
- 187 第二十六章 凤枕香浓
- 188 第二十七章 故山知好
- 189 第二十八章 恨如流水
- 190 第二十九章 觉来幽恨
- 191 第三十章 惊破绿窗
- 192 第三十一章 翠飐轻红
- 193 第三十二章 远梦成归
- 194 第三十三章 关锁千重
- 195 第三十四章 一池萍碎
- 196 第三十五章 烟盖云幢
- 197 第三十六章 为伊牵系
- 198 第三十七章 冰壶凉簟
- 199 第三十八章 好梦惊回
- 200 第三十九章 暮云收尽
- 201 第四十章 离亭欲去
- 202 第四十一章 曲曲如屏
- 203 第四十二章 占得欢娱
- 204 第四十三章 一晌消凝
- 205 终章 千里城北繁华歇
- 206 贺兰番外
- 207 容与布暖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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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难偶
第五十六章 难偶
她因他一个小动作羞红了脸,这么的,看似也没什么吧!可她觉得竟是如此亲昵,已然超出了甥舅恪守的度。她开始惶惑,她要的不只是长辈的关爱,这种感觉糜费又折磨。到底是哪里不对?哪里出了差迟?不该是这样的……
她迅速转过身去,脑子里空无所有,却假作很沉着,对小二道,“拿两把蒲扇来,咱们自己打蚊子。”
话音方落,老天爷很不给面子的响了个闷雷,一乎儿天就暗下来,居然要下雨了!
容与打远儿看看,这里拐过两个坊院就是叶府,如果现在甩开大步跑一跑,或许用不着淋雨就能回去。可是她还没喝上南瓜粥,加之他也有些懒散,并不想走得那样急。
因为下雨耽搁了功夫,应该也是冠冕堂皇的好理由吧!
“回头雨打进棚子里去,弄脏了衣裳,还是到堂子里去。”他撩袍子带她进店里,这是间酒肆,招待的是酒客,像他们这样单为了喝粥来的是独一份,于是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布暖倒坐不住,“不知要下多久,怕姥姥要找我们。要不跑回去吧,兴许还来得及。”
他不说话,拿勺子搅那黄澄澄的粥汤,一头搅一头吹,完全像是没听见。
布暖泄气的朝外看,叶家今天忙得很,自己是外人,闲逛逛也没有什么妨碍。他不同,他是半子,也事不关己的闹失踪,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怎么办?
送酱菜来的伙计很会做生意,不失时机的说,“瞧二位不像本城的人,想是来走亲访友的?莫不是叶府的贵客么?若是的话不着急,小店有伞,或是叫叶府差人来接也使得。若不是,更方便了!小店楼上还有一间上房,郎君和娘子歇在这里,小店定让客官们宾至如归。”
布暖无比尴尬,上将军在长安赫赫有名,到高陵沦便为寻常路人了。一间房?什么地方叫别人误会了,每每把他们认作夫妻。一而再,再而三,这种事情是可以传染的么?
容与懒得去辩驳,只把吹温了的粥推给她,缓声道,“阵头雨下不了多久的,晚些回去,天一黑夹道上点了灯,照旧亮堂得很。”
她略思忖了也觉得不碍的,有他在,犯不着她去操心那些。只是想起上回溅了一身的泥泞,心里又不大自在,哀声道,“这鞋是乳娘新做的,上头米珠缝了大半夜,要是穿一趟就毁了,我没脸和乳娘交代。你瞧眼下光打雷不下雨,撒丫子跑得了。”
他听了她那句“撒丫子跑”觉得挺有意思,那是东都的方言,和幽州差不多,带了点痞味,不像长安话这么生硬绕口。
“半道上淋了雨就好受么?喝你的粥,旁的撂下别管。”他舀了勺南瓜咂咂,味道不见得好,不过甜嘶嘶的,也能凑合。
布暖见他笃定,便也无话可说了,搂着粥碗只顾闷头吃。两勺粥汤下肚,头顶上雷声大作,转眼就就是一场豪雨。
先前官道上常见人骑着马飞奔,大抵是替叶家办事的。现下街市上人都绝了迹,唯听瓢泼的雨声,和几个酒客家长里短的聊。嘈嘈切切从科举聊到战争,又从皇家秘闻聊到叶家婚礼。
有位仁兄道,“障车的都打典好了,西门上的一帮子伶倌和相公伸着脖子等呢!等叶家老三进了门楼就拦下,要吃要喝,也难为难为他。”
“算是给季林报仇,昨儿我上清水坊,人家连客都不见了。和叶三好了一场,临了人家正正经经要娶新妇了,难为咱们小相公,哭得泪人儿似的,造孽哟!”
旁边戴纶巾的那位说,摇了摇头,“这叶三不是个东西,好歹交代一声把那烂摊子打典妥当吧!瞧咱们小相公手无缚鸟之力,好欺负的么?”
众人喷笑,“贫嘴混说!人家是官,对那些小倌要什么交代?原就是个玩意儿,玩过就撂。大不了以后另置个房产养着,想起来睡一晚,谁也不当真。香火子嗣是头等大事,季林有本事,你叫他生个孩子出来,我料着他要是成,叶三必定也愿意把他接回府里去。”
“横竖西门相公们憋着气呢,还有障车歌,我唱你们听听?”另一个纨绔打扮的敲着折扇扯嗓子唱起来,“儿郎伟!我是诸州小子,寄旅他乡。形容儿窈窕,妩媚诸郎。含珠吐玉,束带矜装。故来障车,须得牛羊。轩冕则不饶沂水,官婚则别是晋阳。两家好合,千载辉光……”
布暖侧耳细听,也没觉察有多剑拔驽张,唱得还挺婉约含蓄。不过得知叶蔚兮有龙阳之好,并且对坊间如花小倌人始乱终弃,这点很令她愤慨。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半天世风日下,撇一眼容与,他老神在在,银匙却捏在手里,半天没动一下。
布暖对这些小道消息最感兴趣,伸长了耳朵接着探听。那边桌上几个人对这段唱腔也有诸多疑议,“到底是些不中用的假娘们儿,八百年没障过车的!唱得这么个模样,是卖屁股还是讨东西呢!”
那个唱歌的说,“后头还有好几段,我没心肠一段段的唱,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是些站干岸的人,就想瞧热闹!叶家是什么人家?自己做官倒罢了,还有个将军女婿,清水坊里敢闹?办你个强梁打劫,大刀一挥通通就地正/法,你再闹试试!”
有人拍后脖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作罢吧!没了季林还有李林禾林,倒怕小倌死绝了吗?最不济,自己的手是空着的,哪里就憋死了!”
那些没口德的男人们哄堂大笑,“怪道每回见你手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的,想是常不叫他闲着。”
布暖听得一头雾水,转过脸问容与,“什么手指头?”
容与悚然一抖,勺子差点掉下来。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这是男人的荤话,你听他做什么!”
布暖见他脸红脖子粗的,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再追问了。自己反反复复的计较,叶蔚兮是什么样的人权且不论,大唐好男风不算稀奇事。可舅舅呢?他常有官场应酬,时候久了,不会在哪个司教坊也有相好的吧!
她被这个设想唬住了,怔怔的问他,“舅舅,你喜欢小倌么?”
容与瞪她一眼,“脑子里装的就是那些?你何尝听说我喜欢小倌来着?再混说,回去罚你面壁。”
她急忙摆手,“我失言了,舅舅别当真!我是想,你同蓝笙那样要好,每每还拿他呲达我,莫非你同他……”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居然让她把他和蓝笙联系到一块儿去!他颇无力的告诉她,“你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回,往后再提我就家法管教你。我没有那些怪癖,官场中声色犬马着实是多的,依着如今的官职地位,但凡有点意思,甚至不必动口,自然有人替你备好了送进屋里来!只是男人大丈夫,头顶天脚立地,不屑干这等龌龊的勾当。”他乜斜她,“不单是我,连蓝笙,我也担保他没有这种事。”
她松了一口气,“如此方好。倘或都像叶家舅舅那样,我以后就不同你们说话了。”
他哭笑不得,“蔚兮这么丢人的事叫你听见了,你不许宣扬出去,知道么?”
她反感的直撇嘴,“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才懒得说这些污糟事儿,又不和我什么相干?”
外面电闪雷鸣,天已经全黑了。一道霹雳打下来,穹顶就像个煮裂了的蛋壳,蛋黄从裂缝里滋出来,一片触目惊心的亮。那雷声仿佛在天灵盖上炸开了,不是从远处隆隆传来的那种,就是直接劈在头顶上。璀然的巨响,吓得她瞬间呆若木鸡。
容与探手过来在她背心轻拍了拍,“一个雷,值当吓成这样!”
他的手指坚定温厚,隔着巢丝半臂轻微的一个抚触,直要烙在她心上似的。她下意识用力摁摁太阳穴,心想她大约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他们牵过手,他还给她揉过脖子,背上安抚的拍一拍,够得上叫她胸口鼓噪如闷雷么?可是她的确对自己的反应无能为力,她开始意识到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像夏日里墙头上的藤蔓无尽蔓延。又像是城外混浊的渭河水,一气儿就把她淹没。
“舅舅。”她艰难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里。她打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对他不是单纯的甥舅之情。在人群里找到他,他理所当然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眼睛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会因着他的无尚辉煌感到骄傲,仿佛他不属于别人,就是她一个人的。
她几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哭了,惶然去抓他的手,颤抖着嘴唇喃喃,“舅舅,我怎么办……”
“怎么这点子出息!”他只当那是女孩子不经吓,打个雷就成了这副模样。笑着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一个指尖接着一个指尖软软的摩挲,温声道,“不怕,打不到里头来。你听,雨势小了,过会子就停了。”
她茫茫摇头,不是这个,她没法说,寻求不了任何人的帮助。唯有闷在心里,闷到肠穿肚烂。
那边喝酒的几个人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小娘子胆儿小,郎君还不好生安慰安慰?莫怕,不做亏心事,雷公爷找不上你。”
边上人附和,“是这话!不说别人,就说那周国公,干了这么多背天逆伦的事,如今不是也好好的么?眼下带了几个胡姬在源头驿快活着,大约是冲着叶家婚事去的。”
容与拧起了眉,本来料定了贺兰敏之不会来高陵,谁知他竟已经到了!他转脸看布暖,两个人默默对坐,一时无话。
她迅速转过身去,脑子里空无所有,却假作很沉着,对小二道,“拿两把蒲扇来,咱们自己打蚊子。”
话音方落,老天爷很不给面子的响了个闷雷,一乎儿天就暗下来,居然要下雨了!
容与打远儿看看,这里拐过两个坊院就是叶府,如果现在甩开大步跑一跑,或许用不着淋雨就能回去。可是她还没喝上南瓜粥,加之他也有些懒散,并不想走得那样急。
因为下雨耽搁了功夫,应该也是冠冕堂皇的好理由吧!
“回头雨打进棚子里去,弄脏了衣裳,还是到堂子里去。”他撩袍子带她进店里,这是间酒肆,招待的是酒客,像他们这样单为了喝粥来的是独一份,于是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布暖倒坐不住,“不知要下多久,怕姥姥要找我们。要不跑回去吧,兴许还来得及。”
他不说话,拿勺子搅那黄澄澄的粥汤,一头搅一头吹,完全像是没听见。
布暖泄气的朝外看,叶家今天忙得很,自己是外人,闲逛逛也没有什么妨碍。他不同,他是半子,也事不关己的闹失踪,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怎么办?
送酱菜来的伙计很会做生意,不失时机的说,“瞧二位不像本城的人,想是来走亲访友的?莫不是叶府的贵客么?若是的话不着急,小店有伞,或是叫叶府差人来接也使得。若不是,更方便了!小店楼上还有一间上房,郎君和娘子歇在这里,小店定让客官们宾至如归。”
布暖无比尴尬,上将军在长安赫赫有名,到高陵沦便为寻常路人了。一间房?什么地方叫别人误会了,每每把他们认作夫妻。一而再,再而三,这种事情是可以传染的么?
容与懒得去辩驳,只把吹温了的粥推给她,缓声道,“阵头雨下不了多久的,晚些回去,天一黑夹道上点了灯,照旧亮堂得很。”
她略思忖了也觉得不碍的,有他在,犯不着她去操心那些。只是想起上回溅了一身的泥泞,心里又不大自在,哀声道,“这鞋是乳娘新做的,上头米珠缝了大半夜,要是穿一趟就毁了,我没脸和乳娘交代。你瞧眼下光打雷不下雨,撒丫子跑得了。”
他听了她那句“撒丫子跑”觉得挺有意思,那是东都的方言,和幽州差不多,带了点痞味,不像长安话这么生硬绕口。
“半道上淋了雨就好受么?喝你的粥,旁的撂下别管。”他舀了勺南瓜咂咂,味道不见得好,不过甜嘶嘶的,也能凑合。
布暖见他笃定,便也无话可说了,搂着粥碗只顾闷头吃。两勺粥汤下肚,头顶上雷声大作,转眼就就是一场豪雨。
先前官道上常见人骑着马飞奔,大抵是替叶家办事的。现下街市上人都绝了迹,唯听瓢泼的雨声,和几个酒客家长里短的聊。嘈嘈切切从科举聊到战争,又从皇家秘闻聊到叶家婚礼。
有位仁兄道,“障车的都打典好了,西门上的一帮子伶倌和相公伸着脖子等呢!等叶家老三进了门楼就拦下,要吃要喝,也难为难为他。”
“算是给季林报仇,昨儿我上清水坊,人家连客都不见了。和叶三好了一场,临了人家正正经经要娶新妇了,难为咱们小相公,哭得泪人儿似的,造孽哟!”
旁边戴纶巾的那位说,摇了摇头,“这叶三不是个东西,好歹交代一声把那烂摊子打典妥当吧!瞧咱们小相公手无缚鸟之力,好欺负的么?”
众人喷笑,“贫嘴混说!人家是官,对那些小倌要什么交代?原就是个玩意儿,玩过就撂。大不了以后另置个房产养着,想起来睡一晚,谁也不当真。香火子嗣是头等大事,季林有本事,你叫他生个孩子出来,我料着他要是成,叶三必定也愿意把他接回府里去。”
“横竖西门相公们憋着气呢,还有障车歌,我唱你们听听?”另一个纨绔打扮的敲着折扇扯嗓子唱起来,“儿郎伟!我是诸州小子,寄旅他乡。形容儿窈窕,妩媚诸郎。含珠吐玉,束带矜装。故来障车,须得牛羊。轩冕则不饶沂水,官婚则别是晋阳。两家好合,千载辉光……”
布暖侧耳细听,也没觉察有多剑拔驽张,唱得还挺婉约含蓄。不过得知叶蔚兮有龙阳之好,并且对坊间如花小倌人始乱终弃,这点很令她愤慨。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半天世风日下,撇一眼容与,他老神在在,银匙却捏在手里,半天没动一下。
布暖对这些小道消息最感兴趣,伸长了耳朵接着探听。那边桌上几个人对这段唱腔也有诸多疑议,“到底是些不中用的假娘们儿,八百年没障过车的!唱得这么个模样,是卖屁股还是讨东西呢!”
那个唱歌的说,“后头还有好几段,我没心肠一段段的唱,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是些站干岸的人,就想瞧热闹!叶家是什么人家?自己做官倒罢了,还有个将军女婿,清水坊里敢闹?办你个强梁打劫,大刀一挥通通就地正/法,你再闹试试!”
有人拍后脖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作罢吧!没了季林还有李林禾林,倒怕小倌死绝了吗?最不济,自己的手是空着的,哪里就憋死了!”
那些没口德的男人们哄堂大笑,“怪道每回见你手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的,想是常不叫他闲着。”
布暖听得一头雾水,转过脸问容与,“什么手指头?”
容与悚然一抖,勺子差点掉下来。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这是男人的荤话,你听他做什么!”
布暖见他脸红脖子粗的,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再追问了。自己反反复复的计较,叶蔚兮是什么样的人权且不论,大唐好男风不算稀奇事。可舅舅呢?他常有官场应酬,时候久了,不会在哪个司教坊也有相好的吧!
她被这个设想唬住了,怔怔的问他,“舅舅,你喜欢小倌么?”
容与瞪她一眼,“脑子里装的就是那些?你何尝听说我喜欢小倌来着?再混说,回去罚你面壁。”
她急忙摆手,“我失言了,舅舅别当真!我是想,你同蓝笙那样要好,每每还拿他呲达我,莫非你同他……”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居然让她把他和蓝笙联系到一块儿去!他颇无力的告诉她,“你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回,往后再提我就家法管教你。我没有那些怪癖,官场中声色犬马着实是多的,依着如今的官职地位,但凡有点意思,甚至不必动口,自然有人替你备好了送进屋里来!只是男人大丈夫,头顶天脚立地,不屑干这等龌龊的勾当。”他乜斜她,“不单是我,连蓝笙,我也担保他没有这种事。”
她松了一口气,“如此方好。倘或都像叶家舅舅那样,我以后就不同你们说话了。”
他哭笑不得,“蔚兮这么丢人的事叫你听见了,你不许宣扬出去,知道么?”
她反感的直撇嘴,“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才懒得说这些污糟事儿,又不和我什么相干?”
外面电闪雷鸣,天已经全黑了。一道霹雳打下来,穹顶就像个煮裂了的蛋壳,蛋黄从裂缝里滋出来,一片触目惊心的亮。那雷声仿佛在天灵盖上炸开了,不是从远处隆隆传来的那种,就是直接劈在头顶上。璀然的巨响,吓得她瞬间呆若木鸡。
容与探手过来在她背心轻拍了拍,“一个雷,值当吓成这样!”
他的手指坚定温厚,隔着巢丝半臂轻微的一个抚触,直要烙在她心上似的。她下意识用力摁摁太阳穴,心想她大约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他们牵过手,他还给她揉过脖子,背上安抚的拍一拍,够得上叫她胸口鼓噪如闷雷么?可是她的确对自己的反应无能为力,她开始意识到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像夏日里墙头上的藤蔓无尽蔓延。又像是城外混浊的渭河水,一气儿就把她淹没。
“舅舅。”她艰难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里。她打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对他不是单纯的甥舅之情。在人群里找到他,他理所当然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眼睛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会因着他的无尚辉煌感到骄傲,仿佛他不属于别人,就是她一个人的。
她几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哭了,惶然去抓他的手,颤抖着嘴唇喃喃,“舅舅,我怎么办……”
“怎么这点子出息!”他只当那是女孩子不经吓,打个雷就成了这副模样。笑着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一个指尖接着一个指尖软软的摩挲,温声道,“不怕,打不到里头来。你听,雨势小了,过会子就停了。”
她茫茫摇头,不是这个,她没法说,寻求不了任何人的帮助。唯有闷在心里,闷到肠穿肚烂。
那边喝酒的几个人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小娘子胆儿小,郎君还不好生安慰安慰?莫怕,不做亏心事,雷公爷找不上你。”
边上人附和,“是这话!不说别人,就说那周国公,干了这么多背天逆伦的事,如今不是也好好的么?眼下带了几个胡姬在源头驿快活着,大约是冲着叶家婚事去的。”
容与拧起了眉,本来料定了贺兰敏之不会来高陵,谁知他竟已经到了!他转脸看布暖,两个人默默对坐,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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