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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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银子
第 108 章 银子
难怪今夜如此轻易!
沈泽川刹那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他骤然回首,又在即将脱口而出时生生忍住了,他看向萧驰野。
“老虎,”萧驰野迅速说,“分出两千人镇守此地。丁桃上马绕去茨州东北方,让埋伏的人立刻南下,堵住茨州南侧的道路,其余人随我掉马回城。”
这一手调虎离山筹谋已久,只怕是从雷常鸣离开洛山前就在计划中。从洛山发回茨州的驿报全是含糊不清的陈述,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他们看到了洛山土匪垒砌的土灶,把雷常鸣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众说纷纭的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引诱他们顺势猜测那四万人只是个幌子,故而认定对方不敢贸然突袭,谁料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与萧驰野正面一战。
“孔岭不会不认得雷常鸣,”沈泽川搭着萧驰野的手臂,上了马,“我此时疑心有关雷常鸣的一切传闻全部都是假的,雷常鸣不过是此人的皮罢了。”
萧驰野把伞扔给澹台虎,用披风把沈泽川盖起来,架起手臂掉转马头,说:“他劫持孔岭也无用,多半是想要靠孔岭打开茨州的门,如此一来,就是他在里,我们在外。”
萧驰野能够跟雷常鸣的“四万人”对打,凭靠的就是背后还有茨州粮仓做支应,能让他速战速决,快刀斩掉这批劳于奔波的杂兵。对方竟然对自己的弊端一清二楚,不仅不跟萧驰野正面对战,还取长补短,把萧驰野变成荒原野狗,颠倒了大家最初的位置,让禁军游荡在外,失去粮草。
“他一直待在暗处,”沈泽川兜着披风,在风里说,“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茨州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城中必然有他的眼线,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萧驰野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他收紧手臂,说,“这人是个角色!”
此时雨已经小了,只有夜风里还带着几丝雨线。马蹄践踏泥浆,轰然涌向茨州的方向。然而他们再快也赶不及对方的速度,孔岭已经到了茨州境内。
孔岭自打出山就是文弱书生,如今都快四十五了,勒马时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从马上滑落在地,由那汉子搀扶着,对着对方连连拱手,说:“此、此次多亏壮士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哪里的话,”这汉子虽然看着精悍,却一路对孔岭照顾有加,“我怕身后追兵转眼就来,先生,喝口水,咱们继续走。等到了城门下,尽快让人开门吧!”
他们中途歇在了一家还挂着灯笼的客栈,不住店,仅仅是给两腿发颤的孔岭喝口热茶缓一缓。孔岭腿侧被磨烂了皮,不便坐下,就在堂内端着茶碗吞咽。正休息时,忽然听见外边一阵马蹄响,这汉子虽然没有起身,手却悄悄落在了腰侧的刀把上。他微侧身,把脸藏在昏暗里,看着门口。
一群风尘仆仆的旅人跨门而入,为首的是两个身量相等的男人。古怪的是,这群人都生得高大,清一色的猿臂狼腰,即便都穿着布衣,却始终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其中一个男人摘了斗篷,露出张带着胡茬的脸。他额前有缕发垂落,像是不经意一般扫了眼堂内还在喝茶的两个人,带着笑扔出一袋钱,对掌柜的说:“住店,一间上房,三间大通铺。还有没有熟食?来些馒头和卤牛肉,配上烧酒。”
“有钱,做什么这样节省?”另一个也摘了斗篷,却生得威武。他把钱袋拉开,对掌柜的说,“统统都住上房!”
后边被男人们环绕的中心传出沉闷的咳嗽声,一个始终戴着斗篷的老人低声说:“银子攒得不容易,还没有到地方,再忍一日。天涯,让大伙吃饱了就休息,不要玩闹。”
乔天涯吹了吹掉下来的头发,从费盛手中把钱袋拿回来,扔到了掌柜的手上,说:“还是按照我最初说的办,酒菜尽快上,不要拖拖拉拉的。师父,您一路上跟着咱们风餐露宿,到了这里怎么还能让您跟我们住通铺?您是师长,这点事情是我们该孝敬的。况且主子若是知道了我让您跟我们睡通铺,必然会不高兴的。您好生休息,就算是疼我们了。”
他说完,费盛不甘示弱,立刻也说:“适才是小子不懂事,师父,我这就送您上去休息。一会儿饭菜上来,我给您端上去。”
纪纲的体力大不如前,他也不再推辞,由费盛引着上了楼。
孔岭虽然不知道这行人是谁,却也察觉出他们不好招惹。他担心也是土匪,因为他们个个带刀。他想着,便放下了茶碗,对身边的汉子说:“壮士,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岂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那行人就已经落座。客栈不大,四个方桌坐满了。乔天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屁股坐到了孔岭边上,正堵住了孔岭的路。
“呦,”乔天涯给自己倒茶,顺口说,“你们二位也是赶路的?”
这汉子一扫精悍之气,变成了普通的务农汉子,搓着手掌,像是不擅长应对这种陌生的盘问,腼腆地笑了笑,说:“欸,带着家里的大哥赶路。”
乔天涯没有半点让开的自觉,他喝了口茶,微眯了眼,像是被烫着了,说:“去哪儿啊?咱们说不定顺路呢。我们这一路可不容易,那阒都的什么侯爷不是反了么?路上全是官府的人,都是捞钱的好手,逼得我们兄弟只能绕小道。对不住,我这人爱聊,一不小心扯远了,你们去哪儿啊?”
孔岭坐又坐不下去,走又走不出去,那大腿内侧一阵阵的火辣疼痛。他维持着镇定,山羊胡颤了几下,用灯州话说:“去马莲镇嘞,马莲镇你晓得不小兄弟?”
“茨州跟前的镇子啊,那还真顺路,我们到马莲镇前头的茨州城。”乔天涯说着把一只手臂架在桌子上,盯着那汉子,说,“兄弟眼熟啊。”
此时这汉子已经觉察到自己被盯上了,他的余光再次瞟见这行人的身形,心下稍稍一转,就多少猜出些东西了。但是他以为这行人是乔装到此追捕萧驰野和沈泽川的锦衣卫,只是对自己带刀的模样起了疑心,所以放松下去,越发憨厚,说:“我是灯州本分的庄稼人。”
他说着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个皱巴巴的路引和手抄的户籍本,上边都有灯州官府的章子。他打开给乔天涯瞧,说:“到马莲镇看嫁过去的姐儿,才生的孩子,办,办酒席呢。”
“喜事啊,”乔天涯比他还高兴,说,“我这人最喜欢小孩子了,吃酒也最喜欢吃满月酒!”
孔岭看乔天涯扯个没完,勉强地笑了笑,说:“这雨停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了,不然住店也要花银子。”
那边费盛也下了楼,他本来没注意,但见乔天涯迟迟没移开,便也打量了那汉子。忽然一晃步,坐到了那汉子的后边,跟乔天涯一前一后把人堵死了。
“聊什么呢,”费盛从小二端来的盘子里捡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看着他们,“这么投缘?”
“聊儿子,”乔天涯拨过筷子,热情地说,“两位吃了吗?没来得及是吧,那来啊,一起吃了。小二!再拿两双筷子过来。”
孔岭也觉察不对了,他想坐下跟人周旋,那茶碗却突然打翻,泼了那汉子一身。汉子连忙起身,一边用袖子仓促地擦拭,一边对跟前的费盛说:“对不住对不住!”
汉子说着顺势挤开费盛,朝小二走了两步,央求地说:“小兄弟,借个巾帕擦一擦。”
费盛已经站起来了,他与乔天涯对视一眼,那些落座的兄弟全部敏锐地握住了刀。费盛从后边猛然跨出,又狠又快地撞了那汉子的右后肩,拖起汉子的衣裳,说:“你故意的吧?”
这汉子竟然被费盛这一下撞了出去,“哐当”地碰上了对面的桌椅,险些没站住。他鬓边全是汗,急得两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对着费盛连连行礼,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人不会武功啊。
费盛又瞟乔天涯一眼,再次搡了把汉子,嚷道:“真他妈的晦气。”
这汉子整个身体都跌向后方,轰然撞斜了桌椅,后脑勺狼狈地磕在桌角。孔岭哎呀一声,急道:“怎么还动上手了?这都流血了!”
乔天涯才作势阻拦,对费盛说:“算了算了,都是路上跑的,何必为难人家呢?”
费盛骂骂咧咧,一副大爷样,被乔天涯劝回去,还瞪了那汉子几眼。他们这边吃起来了,费盛又起来,说:“我气得都忘了,还要给师父送饭呢!”
孔岭已经搀扶着汉子到了门口,汉子摸了后脑勺一手血,他回头,畏惧似的看了乔天涯他们几眼,又赶紧缩回脑袋,胆小怕事的样子,解了马,就跟孔岭走进了夜色。
费盛这才卸了伪装,问:“你盘问他们干什么?咱们也是被通缉的,临到茨州门口,少惹些事情好。”
“我总觉得这个人……”乔天涯喝了两口烧酒,皱着眉想了片刻,“你撞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反应?”
“没有啊,”费盛吃了两口牛肉,“人是能装,但是身体一旦熟悉了快速地反应,就很难在突发时控制住自己格挡的动作。这人是挺古怪的,但是确实不是个练把式的。”
“他要是确实能控制呢?”乔天涯忽然问道。
“那他可就厉害了,”费盛的筷子在空中比画了一下,“得是纪纲师父那种境地才行。你想想侯爷,侯爷那样的身躯根本无法遮掩,天赐的体魄使得他爆发力强悍,他若是睡着了,别说碰他,就是靠近也要留心自个的性命。这种耐力得靠经年累月的练习,这人看着年纪也不算大,不能吧。”
乔天涯吃了菜,没再问。等到他们酒足饭饱,掌柜的给乔天涯算账,退银子时费盛没事干,就顺手摸了几把。他这一摸却摸出了不寻常,这银子成色重量跟他们从阒都带出来,由户部铸钱司直发的银子有些细微的不同。
费盛这个人,虽然平素争强好胜,又爱奉承,但是他的看家本事却是没的挑。他被这细微的不同挑起了疑惑,把银子拿高,细细端详片刻,问乔天涯:“中博这几年都跟厥西打交道,流动的银子也大都是厥西过来的吧?”
“是这么说的,”乔天涯撑着柜子,侧头看了眼那银子,“这种新银子不常见,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倒卖生意,一般人不敢直接用厥西的银子,大都是先兑换成铜钱,或是用别地推发的银子。不过咸德年间国库空虚,各地的新银子铸得少,如今能有十分新的,就只有奚”
就只有开凿银矿的奚家银仓。
那这钱不是从沈泽川手中流出来的,就是从设计套空奚家银库的人手中流出来的,不论是哪个,都对他们非常重要!
乔天涯在电光石火间直起身体,说:“留一半人原地守夜,照顾师父,其他人跟我走。费老十,你他妈的真看走了眼!追!”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宝贝儿。
沈泽川刹那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他骤然回首,又在即将脱口而出时生生忍住了,他看向萧驰野。
“老虎,”萧驰野迅速说,“分出两千人镇守此地。丁桃上马绕去茨州东北方,让埋伏的人立刻南下,堵住茨州南侧的道路,其余人随我掉马回城。”
这一手调虎离山筹谋已久,只怕是从雷常鸣离开洛山前就在计划中。从洛山发回茨州的驿报全是含糊不清的陈述,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他们看到了洛山土匪垒砌的土灶,把雷常鸣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众说纷纭的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引诱他们顺势猜测那四万人只是个幌子,故而认定对方不敢贸然突袭,谁料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与萧驰野正面一战。
“孔岭不会不认得雷常鸣,”沈泽川搭着萧驰野的手臂,上了马,“我此时疑心有关雷常鸣的一切传闻全部都是假的,雷常鸣不过是此人的皮罢了。”
萧驰野把伞扔给澹台虎,用披风把沈泽川盖起来,架起手臂掉转马头,说:“他劫持孔岭也无用,多半是想要靠孔岭打开茨州的门,如此一来,就是他在里,我们在外。”
萧驰野能够跟雷常鸣的“四万人”对打,凭靠的就是背后还有茨州粮仓做支应,能让他速战速决,快刀斩掉这批劳于奔波的杂兵。对方竟然对自己的弊端一清二楚,不仅不跟萧驰野正面对战,还取长补短,把萧驰野变成荒原野狗,颠倒了大家最初的位置,让禁军游荡在外,失去粮草。
“他一直待在暗处,”沈泽川兜着披风,在风里说,“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茨州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城中必然有他的眼线,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萧驰野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他收紧手臂,说,“这人是个角色!”
此时雨已经小了,只有夜风里还带着几丝雨线。马蹄践踏泥浆,轰然涌向茨州的方向。然而他们再快也赶不及对方的速度,孔岭已经到了茨州境内。
孔岭自打出山就是文弱书生,如今都快四十五了,勒马时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从马上滑落在地,由那汉子搀扶着,对着对方连连拱手,说:“此、此次多亏壮士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哪里的话,”这汉子虽然看着精悍,却一路对孔岭照顾有加,“我怕身后追兵转眼就来,先生,喝口水,咱们继续走。等到了城门下,尽快让人开门吧!”
他们中途歇在了一家还挂着灯笼的客栈,不住店,仅仅是给两腿发颤的孔岭喝口热茶缓一缓。孔岭腿侧被磨烂了皮,不便坐下,就在堂内端着茶碗吞咽。正休息时,忽然听见外边一阵马蹄响,这汉子虽然没有起身,手却悄悄落在了腰侧的刀把上。他微侧身,把脸藏在昏暗里,看着门口。
一群风尘仆仆的旅人跨门而入,为首的是两个身量相等的男人。古怪的是,这群人都生得高大,清一色的猿臂狼腰,即便都穿着布衣,却始终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其中一个男人摘了斗篷,露出张带着胡茬的脸。他额前有缕发垂落,像是不经意一般扫了眼堂内还在喝茶的两个人,带着笑扔出一袋钱,对掌柜的说:“住店,一间上房,三间大通铺。还有没有熟食?来些馒头和卤牛肉,配上烧酒。”
“有钱,做什么这样节省?”另一个也摘了斗篷,却生得威武。他把钱袋拉开,对掌柜的说,“统统都住上房!”
后边被男人们环绕的中心传出沉闷的咳嗽声,一个始终戴着斗篷的老人低声说:“银子攒得不容易,还没有到地方,再忍一日。天涯,让大伙吃饱了就休息,不要玩闹。”
乔天涯吹了吹掉下来的头发,从费盛手中把钱袋拿回来,扔到了掌柜的手上,说:“还是按照我最初说的办,酒菜尽快上,不要拖拖拉拉的。师父,您一路上跟着咱们风餐露宿,到了这里怎么还能让您跟我们住通铺?您是师长,这点事情是我们该孝敬的。况且主子若是知道了我让您跟我们睡通铺,必然会不高兴的。您好生休息,就算是疼我们了。”
他说完,费盛不甘示弱,立刻也说:“适才是小子不懂事,师父,我这就送您上去休息。一会儿饭菜上来,我给您端上去。”
纪纲的体力大不如前,他也不再推辞,由费盛引着上了楼。
孔岭虽然不知道这行人是谁,却也察觉出他们不好招惹。他担心也是土匪,因为他们个个带刀。他想着,便放下了茶碗,对身边的汉子说:“壮士,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上路吧!”
岂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那行人就已经落座。客栈不大,四个方桌坐满了。乔天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屁股坐到了孔岭边上,正堵住了孔岭的路。
“呦,”乔天涯给自己倒茶,顺口说,“你们二位也是赶路的?”
这汉子一扫精悍之气,变成了普通的务农汉子,搓着手掌,像是不擅长应对这种陌生的盘问,腼腆地笑了笑,说:“欸,带着家里的大哥赶路。”
乔天涯没有半点让开的自觉,他喝了口茶,微眯了眼,像是被烫着了,说:“去哪儿啊?咱们说不定顺路呢。我们这一路可不容易,那阒都的什么侯爷不是反了么?路上全是官府的人,都是捞钱的好手,逼得我们兄弟只能绕小道。对不住,我这人爱聊,一不小心扯远了,你们去哪儿啊?”
孔岭坐又坐不下去,走又走不出去,那大腿内侧一阵阵的火辣疼痛。他维持着镇定,山羊胡颤了几下,用灯州话说:“去马莲镇嘞,马莲镇你晓得不小兄弟?”
“茨州跟前的镇子啊,那还真顺路,我们到马莲镇前头的茨州城。”乔天涯说着把一只手臂架在桌子上,盯着那汉子,说,“兄弟眼熟啊。”
此时这汉子已经觉察到自己被盯上了,他的余光再次瞟见这行人的身形,心下稍稍一转,就多少猜出些东西了。但是他以为这行人是乔装到此追捕萧驰野和沈泽川的锦衣卫,只是对自己带刀的模样起了疑心,所以放松下去,越发憨厚,说:“我是灯州本分的庄稼人。”
他说着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个皱巴巴的路引和手抄的户籍本,上边都有灯州官府的章子。他打开给乔天涯瞧,说:“到马莲镇看嫁过去的姐儿,才生的孩子,办,办酒席呢。”
“喜事啊,”乔天涯比他还高兴,说,“我这人最喜欢小孩子了,吃酒也最喜欢吃满月酒!”
孔岭看乔天涯扯个没完,勉强地笑了笑,说:“这雨停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了,不然住店也要花银子。”
那边费盛也下了楼,他本来没注意,但见乔天涯迟迟没移开,便也打量了那汉子。忽然一晃步,坐到了那汉子的后边,跟乔天涯一前一后把人堵死了。
“聊什么呢,”费盛从小二端来的盘子里捡了个馒头,咬了一大口,看着他们,“这么投缘?”
“聊儿子,”乔天涯拨过筷子,热情地说,“两位吃了吗?没来得及是吧,那来啊,一起吃了。小二!再拿两双筷子过来。”
孔岭也觉察不对了,他想坐下跟人周旋,那茶碗却突然打翻,泼了那汉子一身。汉子连忙起身,一边用袖子仓促地擦拭,一边对跟前的费盛说:“对不住对不住!”
汉子说着顺势挤开费盛,朝小二走了两步,央求地说:“小兄弟,借个巾帕擦一擦。”
费盛已经站起来了,他与乔天涯对视一眼,那些落座的兄弟全部敏锐地握住了刀。费盛从后边猛然跨出,又狠又快地撞了那汉子的右后肩,拖起汉子的衣裳,说:“你故意的吧?”
这汉子竟然被费盛这一下撞了出去,“哐当”地碰上了对面的桌椅,险些没站住。他鬓边全是汗,急得两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对着费盛连连行礼,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人不会武功啊。
费盛又瞟乔天涯一眼,再次搡了把汉子,嚷道:“真他妈的晦气。”
这汉子整个身体都跌向后方,轰然撞斜了桌椅,后脑勺狼狈地磕在桌角。孔岭哎呀一声,急道:“怎么还动上手了?这都流血了!”
乔天涯才作势阻拦,对费盛说:“算了算了,都是路上跑的,何必为难人家呢?”
费盛骂骂咧咧,一副大爷样,被乔天涯劝回去,还瞪了那汉子几眼。他们这边吃起来了,费盛又起来,说:“我气得都忘了,还要给师父送饭呢!”
孔岭已经搀扶着汉子到了门口,汉子摸了后脑勺一手血,他回头,畏惧似的看了乔天涯他们几眼,又赶紧缩回脑袋,胆小怕事的样子,解了马,就跟孔岭走进了夜色。
费盛这才卸了伪装,问:“你盘问他们干什么?咱们也是被通缉的,临到茨州门口,少惹些事情好。”
“我总觉得这个人……”乔天涯喝了两口烧酒,皱着眉想了片刻,“你撞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反应?”
“没有啊,”费盛吃了两口牛肉,“人是能装,但是身体一旦熟悉了快速地反应,就很难在突发时控制住自己格挡的动作。这人是挺古怪的,但是确实不是个练把式的。”
“他要是确实能控制呢?”乔天涯忽然问道。
“那他可就厉害了,”费盛的筷子在空中比画了一下,“得是纪纲师父那种境地才行。你想想侯爷,侯爷那样的身躯根本无法遮掩,天赐的体魄使得他爆发力强悍,他若是睡着了,别说碰他,就是靠近也要留心自个的性命。这种耐力得靠经年累月的练习,这人看着年纪也不算大,不能吧。”
乔天涯吃了菜,没再问。等到他们酒足饭饱,掌柜的给乔天涯算账,退银子时费盛没事干,就顺手摸了几把。他这一摸却摸出了不寻常,这银子成色重量跟他们从阒都带出来,由户部铸钱司直发的银子有些细微的不同。
费盛这个人,虽然平素争强好胜,又爱奉承,但是他的看家本事却是没的挑。他被这细微的不同挑起了疑惑,把银子拿高,细细端详片刻,问乔天涯:“中博这几年都跟厥西打交道,流动的银子也大都是厥西过来的吧?”
“是这么说的,”乔天涯撑着柜子,侧头看了眼那银子,“这种新银子不常见,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倒卖生意,一般人不敢直接用厥西的银子,大都是先兑换成铜钱,或是用别地推发的银子。不过咸德年间国库空虚,各地的新银子铸得少,如今能有十分新的,就只有奚”
就只有开凿银矿的奚家银仓。
那这钱不是从沈泽川手中流出来的,就是从设计套空奚家银库的人手中流出来的,不论是哪个,都对他们非常重要!
乔天涯在电光石火间直起身体,说:“留一半人原地守夜,照顾师父,其他人跟我走。费老十,你他妈的真看走了眼!追!”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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