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89 第 89 章 轰雷
- 90 第 90 章 老将
- 91 第 91 章 离北
- 92 第 92 章 焦灼
- 93 第 93 章 将军
- 94 第 94 章 狂澜
- 95 第 95 章 大厦
- 96 第 96 章 倾塌
- 97 第 97 章 伤痛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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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谢礼
第 99 章 谢礼
韩靳陆续逮捕到了一些禁军的逃兵,都是满身污秽的模样,饿得面黄肌瘦。他在多次打探之下,知道了禁军面临的困境,但是他仍然不敢贸然进军,因为两万禁军不是小数目,他时刻掂量着自己与萧驰野正面交锋能有几分胜算。
“禁军在南林猎场时表现不凡,当时与我们争夺城门巡防,可杀了不少人。”韩靳坐在帐子里,看着下边的逃兵,“你们现如今又跟着萧驰野叛逃离都,怎么说散就散了?”
“回大人,走不远啊。”逃兵跪在座下,说,“我们一路跑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粮也没营地,往前就是茨州,朝南看还有启东守备军,这就是明摆着要被人包饺子了。”
韩靳细想了片刻,说:“跑的人多吗?”
逃兵说:“我跑的时候只有几百个,禁军现在就像是泥巴沟里的浮萍,一冲就散了,招架不住的!”
韩靳奇怪道:“萧驰野就没想想办法?我听说他严行军法,手下的兵都怕他得很。”
“大人有所不知,”逃兵说了半晌,吞咽着唾液,说,“能不能先给点干粮?他娘的跑了一路,这会儿饿得说不清楚!”
韩靳示意人给他点干粮,逃兵就地开始狼吞虎咽,他一边大嚼,一边说:“就是怕他嘛!从前在阒都是弟兄们没处去,迫不得已跟着他干,得罪了各位八大营的爷爷,现在他都当了叛贼,我们哪里还敢跟着他?”
韩靳看这些逃兵实在落魄,又是被逮回来的,不像是作假,不禁在内心细细盘算了一番。他先让人把逃兵都提出去,随后在帐子里跟自己的一众幕僚开始参酌作战策略。
幕僚中有一位叫高仲雄,正是太学闹事时的领头人,因为当时得罪了潘如贵,又下了大狱,没人作保,便绝了仕途的念想,投奔到了韩靳帐下。他是个激情昂扬的读书人,生平最恨国贼,沈卫潘如贵一流皆不能入眼,如今听说萧驰野行刺叛逃,便更是情绪亢奋,不能容忍。
高仲雄指着地图说:“既然萧驰野已经穷途末路了,那就不能容忍他这样流窜在中博境内。总督兵强马壮,又有丹城为依靠,我看事不宜迟,马上就能出兵追击,只要在进入茨州前捕获他就是大功一件。”
韩靳仍在犹豫,说:“可是萧驰野还有万余人,又都是经过南林猎场的真汉子,若是其中有诈……”
高仲雄心中不以为然,他说:“禁军军心散涣,万人与一人没有差别,他们现下就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总督已经追到此处,若是不能尽快将他捉拿归案,那么也无法给阒都一个交代。”
韩靳颇为心动,他说:“他若是跟茨州州府周桂狼狈为奸,设计害我,我该怎么办?”
高仲雄略微急促地说:“总督,那周桂也是有家室的人,他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跟着萧驰野一个叛贼谋乱吗?他是不敢的。我们眼下出兵,必定会打得萧驰野措手不及,到时候再乘胜追击,就能尽兴凯旋。”
韩靳连日睡在帐子中,已经被此处的蚊虫叮咬得浑身不痛快。他心里还惦记着阒都,大哥韩丞扶持了太后主政,韩氏兴盛就在眼前,正是他可以回去呼朋唤友、慷慨庆贺的时候,留在这里一日,他就越渐烦躁一日。当下听了高仲雄的话,权衡之后便答应了。
翌日韩靳起了个大早,就着露水带兵前行,根据逃兵提供的消息,一路追到了泥沙河外的树林带。那林中挖的都是土灶,却不是能够给两万人提供伙食的模样。
韩靳心里彻底信了逃兵的话,在马上情绪高涨,拔剑前挥,说:“叛贼已经走投无路,搜遍这片林子,必能找到踪迹!”
八大营的士兵一拥而上。
萧驰野正蹲在溪边洗脸,闻声回首,正看见韩靳策马而来。
韩靳一看见萧驰野,连忙喝道:“叛贼在此,快捉住他!”
萧驰野打哨唤出浪淘雪襟,零零散散的五百人都像是仓皇失措,在林中被追得大呼小叫。韩靳见状不禁热血上头,先是大笑几声,接着遥遥喊道:“侯爷,你也有今日!”
萧驰野不顾士兵,独自策马奔逃,韩靳怕他跑了,赶紧率人直追。八大营在林中横冲直撞,跟着韩靳风风火火地跑向东北方。韩靳越跑越着急,在后喊着:“萧驰野!你已经陷入绝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萧驰野在马上回首,带着人试图抵挡,却不敌八大营的凶猛,五百人被追得好不狼狈。一眨眼已经跑出林子,直奔向泥沙河,最终被堵在了泥沙河边。
“萧驰野!”韩靳勒马挥袖,“你看这周围,全是我八大营的士兵!你如今就是四面楚歌,你还挣扎什么?现在求情,我饶你一命!”
浪淘雪襟在原地刨蹄,萧驰野冷冷地说:“你要我死,可以,我只问你,韩丞他怎么自己不来?”
“我大哥如今是摄政王侯,公务繁重,哪会来这里与你周旋?”韩靳用剑指着萧驰野,“下马待捕,你们萧氏就还有一线生机。你一人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如今却舍得让你全家赔命吗?”
“我确实犯了许多错,”萧驰野微微仰首,睨着韩靳,“但轮不到你们韩氏来与我对谈。”
他话音一落,只见两侧猛然爬起数百人。澹台虎一马当前,从后把韩靳包了个彻底,带着士兵逢人就砍,从后杀了个人仰马翻。韩靳的左右近卫皆是锦衣卫,都是韩丞特意指派来保护他的,见状便知道中计了,立即扬鞭抽了韩靳的马,想要带着他从侧面的林子突围。
韩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从前在阒都校场里军演也是把好手,可是从来没有真的打过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座下马匹吃痛蛮冲,在锦衣卫的包夹里硬是到了林中的包围边沿。
沈泽川扶刀而立,站在树影下瞧着韩靳。
韩靳还想前突,却被锦衣卫眼疾手快地勒住了马匹。一众人在冷汗与鲜血中相互传递眼色,最终那为首的男人开口说:“同知大人!今日你我相逢便是缘分,念在大家过去的情面上,放我们一马如何!”
沈泽川这几日瘦了许多,他握刀的腕骨像是弯新月,在素白的袖口勾出冰凉的颜色。他眸中仿佛有终年不化的坚冰,面上却逐渐浮现五月回暖的笑容。他说:“兄弟们皆是受人所托,担着任务,不得不做,我知道的。”
那男人知道沈泽川性情阴鸷,看他露了笑容,反倒护着韩靳连退几步。后边杀声震天,萧驰野也在步步逼近。男人鬓边淌汗,说:“同知大人前途无量,何必跟着个叛贼在此受难?你若是肯放韩总督归都,指挥使必定会不计前嫌,欢迎同知大人归都!”
沈泽川竟然轻笑出声,他声音清缓,笑起来很是好看。那苍白的皮囊在破碎的日光里显得格外细腻,他缓慢抽刀,仰山雪细长的刃擦着刀鞘。
“我很感激韩丞,”沈泽川翻握住了刀柄,顿了顿,“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次你们回去,就替我给他带份谢礼吧。”
韩靳背上一凉,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
萧驰野在水边冲着两把刀上的血,沈泽川蹲在后边净手,他把整个手掌都埋进溪水里,等到萧驰野冲完刀也没拿出来。萧驰野蹲在沈泽川的对面,高他许多,仍然能和他头碰头。两个人的手掌在水里相遇,萧驰野捏住了他的指尖。
沈泽川的哭泣像是黑夜里的梦,他在阳光下干净又从容。他的食指沿着萧驰野的手缓缓摩挲,从萧驰野指间的空隙里钻入,与萧驰野掌心贴合,带着水流冰凉的柔润。
澹台虎正带着人在打扫战场,他们还要在这个林子里停留一夜。周围不远不近的都是士兵,可是沈泽川贴着手,像是漫不经心地玩儿,又像是蓄谋已久的引诱。
他还带着血腥味。
萧驰野由着他,说:“只留一个残兵回去,他未必肯真的带话。”
沈泽川看着波光粼粼的溪面,说:“他是锦衣卫,只要头没断,就得做完任务。韩靳落在我们手中,他若不能把消息带回去,就是任务失败。左右都是死,不如死得漂亮点。况且那一麻袋的人头都是带腰牌的锦衣卫,他得让兄弟们落叶归根。”
萧驰野想给沈泽川擦掉腕上的血珠,但是周围遍地都是人。两个人对视片刻,他忽然反握住沈泽川,缓缓倾身,说:“耳坠子落在了阒都,到了离北重新给你打。”
“几千两银子还赊着账,”沈泽川看着他,“先拴紧裤腰带挣钱吧二公子。”
“我可以嫁进有钱人家,以身相许,借机换钱。”萧驰野压低声音。
沈泽川撑着溪底柔软的泥沙,在萧驰野耳边轻声说:“一夜五百两……”
那一丁点的旖旎还没有弥漫起来,沈泽川忽然正色回首,对想过来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走过来的澹台虎说:“韩靳还想着尽快回阒都,又有丹城填充,他此次带的粮食肯定不多,今夜大伙儿都上灶煮了吧。明日一早,我们”
沈泽川骤然停了一瞬,极快地瞟了眼萧驰野,接着道:“……继续往东北去。”
萧驰野没吭声,一本正经地淘帕子,顺带着把帕子底下盖着的沈泽川的手也揉出了浅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禁军在南林猎场时表现不凡,当时与我们争夺城门巡防,可杀了不少人。”韩靳坐在帐子里,看着下边的逃兵,“你们现如今又跟着萧驰野叛逃离都,怎么说散就散了?”
“回大人,走不远啊。”逃兵跪在座下,说,“我们一路跑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粮也没营地,往前就是茨州,朝南看还有启东守备军,这就是明摆着要被人包饺子了。”
韩靳细想了片刻,说:“跑的人多吗?”
逃兵说:“我跑的时候只有几百个,禁军现在就像是泥巴沟里的浮萍,一冲就散了,招架不住的!”
韩靳奇怪道:“萧驰野就没想想办法?我听说他严行军法,手下的兵都怕他得很。”
“大人有所不知,”逃兵说了半晌,吞咽着唾液,说,“能不能先给点干粮?他娘的跑了一路,这会儿饿得说不清楚!”
韩靳示意人给他点干粮,逃兵就地开始狼吞虎咽,他一边大嚼,一边说:“就是怕他嘛!从前在阒都是弟兄们没处去,迫不得已跟着他干,得罪了各位八大营的爷爷,现在他都当了叛贼,我们哪里还敢跟着他?”
韩靳看这些逃兵实在落魄,又是被逮回来的,不像是作假,不禁在内心细细盘算了一番。他先让人把逃兵都提出去,随后在帐子里跟自己的一众幕僚开始参酌作战策略。
幕僚中有一位叫高仲雄,正是太学闹事时的领头人,因为当时得罪了潘如贵,又下了大狱,没人作保,便绝了仕途的念想,投奔到了韩靳帐下。他是个激情昂扬的读书人,生平最恨国贼,沈卫潘如贵一流皆不能入眼,如今听说萧驰野行刺叛逃,便更是情绪亢奋,不能容忍。
高仲雄指着地图说:“既然萧驰野已经穷途末路了,那就不能容忍他这样流窜在中博境内。总督兵强马壮,又有丹城为依靠,我看事不宜迟,马上就能出兵追击,只要在进入茨州前捕获他就是大功一件。”
韩靳仍在犹豫,说:“可是萧驰野还有万余人,又都是经过南林猎场的真汉子,若是其中有诈……”
高仲雄心中不以为然,他说:“禁军军心散涣,万人与一人没有差别,他们现下就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总督已经追到此处,若是不能尽快将他捉拿归案,那么也无法给阒都一个交代。”
韩靳颇为心动,他说:“他若是跟茨州州府周桂狼狈为奸,设计害我,我该怎么办?”
高仲雄略微急促地说:“总督,那周桂也是有家室的人,他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跟着萧驰野一个叛贼谋乱吗?他是不敢的。我们眼下出兵,必定会打得萧驰野措手不及,到时候再乘胜追击,就能尽兴凯旋。”
韩靳连日睡在帐子中,已经被此处的蚊虫叮咬得浑身不痛快。他心里还惦记着阒都,大哥韩丞扶持了太后主政,韩氏兴盛就在眼前,正是他可以回去呼朋唤友、慷慨庆贺的时候,留在这里一日,他就越渐烦躁一日。当下听了高仲雄的话,权衡之后便答应了。
翌日韩靳起了个大早,就着露水带兵前行,根据逃兵提供的消息,一路追到了泥沙河外的树林带。那林中挖的都是土灶,却不是能够给两万人提供伙食的模样。
韩靳心里彻底信了逃兵的话,在马上情绪高涨,拔剑前挥,说:“叛贼已经走投无路,搜遍这片林子,必能找到踪迹!”
八大营的士兵一拥而上。
萧驰野正蹲在溪边洗脸,闻声回首,正看见韩靳策马而来。
韩靳一看见萧驰野,连忙喝道:“叛贼在此,快捉住他!”
萧驰野打哨唤出浪淘雪襟,零零散散的五百人都像是仓皇失措,在林中被追得大呼小叫。韩靳见状不禁热血上头,先是大笑几声,接着遥遥喊道:“侯爷,你也有今日!”
萧驰野不顾士兵,独自策马奔逃,韩靳怕他跑了,赶紧率人直追。八大营在林中横冲直撞,跟着韩靳风风火火地跑向东北方。韩靳越跑越着急,在后喊着:“萧驰野!你已经陷入绝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萧驰野在马上回首,带着人试图抵挡,却不敌八大营的凶猛,五百人被追得好不狼狈。一眨眼已经跑出林子,直奔向泥沙河,最终被堵在了泥沙河边。
“萧驰野!”韩靳勒马挥袖,“你看这周围,全是我八大营的士兵!你如今就是四面楚歌,你还挣扎什么?现在求情,我饶你一命!”
浪淘雪襟在原地刨蹄,萧驰野冷冷地说:“你要我死,可以,我只问你,韩丞他怎么自己不来?”
“我大哥如今是摄政王侯,公务繁重,哪会来这里与你周旋?”韩靳用剑指着萧驰野,“下马待捕,你们萧氏就还有一线生机。你一人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如今却舍得让你全家赔命吗?”
“我确实犯了许多错,”萧驰野微微仰首,睨着韩靳,“但轮不到你们韩氏来与我对谈。”
他话音一落,只见两侧猛然爬起数百人。澹台虎一马当前,从后把韩靳包了个彻底,带着士兵逢人就砍,从后杀了个人仰马翻。韩靳的左右近卫皆是锦衣卫,都是韩丞特意指派来保护他的,见状便知道中计了,立即扬鞭抽了韩靳的马,想要带着他从侧面的林子突围。
韩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从前在阒都校场里军演也是把好手,可是从来没有真的打过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座下马匹吃痛蛮冲,在锦衣卫的包夹里硬是到了林中的包围边沿。
沈泽川扶刀而立,站在树影下瞧着韩靳。
韩靳还想前突,却被锦衣卫眼疾手快地勒住了马匹。一众人在冷汗与鲜血中相互传递眼色,最终那为首的男人开口说:“同知大人!今日你我相逢便是缘分,念在大家过去的情面上,放我们一马如何!”
沈泽川这几日瘦了许多,他握刀的腕骨像是弯新月,在素白的袖口勾出冰凉的颜色。他眸中仿佛有终年不化的坚冰,面上却逐渐浮现五月回暖的笑容。他说:“兄弟们皆是受人所托,担着任务,不得不做,我知道的。”
那男人知道沈泽川性情阴鸷,看他露了笑容,反倒护着韩靳连退几步。后边杀声震天,萧驰野也在步步逼近。男人鬓边淌汗,说:“同知大人前途无量,何必跟着个叛贼在此受难?你若是肯放韩总督归都,指挥使必定会不计前嫌,欢迎同知大人归都!”
沈泽川竟然轻笑出声,他声音清缓,笑起来很是好看。那苍白的皮囊在破碎的日光里显得格外细腻,他缓慢抽刀,仰山雪细长的刃擦着刀鞘。
“我很感激韩丞,”沈泽川翻握住了刀柄,顿了顿,“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次你们回去,就替我给他带份谢礼吧。”
韩靳背上一凉,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
萧驰野在水边冲着两把刀上的血,沈泽川蹲在后边净手,他把整个手掌都埋进溪水里,等到萧驰野冲完刀也没拿出来。萧驰野蹲在沈泽川的对面,高他许多,仍然能和他头碰头。两个人的手掌在水里相遇,萧驰野捏住了他的指尖。
沈泽川的哭泣像是黑夜里的梦,他在阳光下干净又从容。他的食指沿着萧驰野的手缓缓摩挲,从萧驰野指间的空隙里钻入,与萧驰野掌心贴合,带着水流冰凉的柔润。
澹台虎正带着人在打扫战场,他们还要在这个林子里停留一夜。周围不远不近的都是士兵,可是沈泽川贴着手,像是漫不经心地玩儿,又像是蓄谋已久的引诱。
他还带着血腥味。
萧驰野由着他,说:“只留一个残兵回去,他未必肯真的带话。”
沈泽川看着波光粼粼的溪面,说:“他是锦衣卫,只要头没断,就得做完任务。韩靳落在我们手中,他若不能把消息带回去,就是任务失败。左右都是死,不如死得漂亮点。况且那一麻袋的人头都是带腰牌的锦衣卫,他得让兄弟们落叶归根。”
萧驰野想给沈泽川擦掉腕上的血珠,但是周围遍地都是人。两个人对视片刻,他忽然反握住沈泽川,缓缓倾身,说:“耳坠子落在了阒都,到了离北重新给你打。”
“几千两银子还赊着账,”沈泽川看着他,“先拴紧裤腰带挣钱吧二公子。”
“我可以嫁进有钱人家,以身相许,借机换钱。”萧驰野压低声音。
沈泽川撑着溪底柔软的泥沙,在萧驰野耳边轻声说:“一夜五百两……”
那一丁点的旖旎还没有弥漫起来,沈泽川忽然正色回首,对想过来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走过来的澹台虎说:“韩靳还想着尽快回阒都,又有丹城填充,他此次带的粮食肯定不多,今夜大伙儿都上灶煮了吧。明日一早,我们”
沈泽川骤然停了一瞬,极快地瞟了眼萧驰野,接着道:“……继续往东北去。”
萧驰野没吭声,一本正经地淘帕子,顺带着把帕子底下盖着的沈泽川的手也揉出了浅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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