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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ACT·632
209ACT·632
为了养活珊瑚和岩石虫,浴缸里本就是海水,方便了安放大眼睛,斯图鲁松室长默默称赞自个儿的高瞻远瞩,推开寝室门,一眼看到被搁在床上的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床,把大眼睛抱起来,反身冲进盥洗室。幸好把它托付给小八时没撤掉巫师袍,也没把袍子弄干。
搬走岩石和一部分珊瑚,把大眼睛放入水中,刚才还蜷缩在一起貌似不太舒服的大眼睛很快就浑身舒展开,也许接触到了熟悉的环境,即便沉睡着,还是本能的感到安心。
海姆达尔抬头对吊在天花板上,注视着自己的小八说:“它喜欢水,不能把它放在我的床上。”
小八不解,“床上不是更舒服吗?”
斯图鲁松室长这懒骨头巴不得24小时赖在褥子上,最好上课也能躺平了。这一举动严重影响了非人形娃们的判断,让它们以为凡是长了两条腿的人形生物都爱坐着不如躺着。
此乃错误示范,不可取。
“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它来说不一定。”海姆达尔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大眼睛更喜欢在水中,平时在陆地上活动一部分是为了扩大活动范围,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为了捕食。”
其实他对卢萨尔卡的生活习性不甚了解,毕竟号称早在十八世纪末就灭绝了。但这玩意儿也没个准,书上说最后一只女王鹘消失于上世纪,他的奥拉尔绝对能活蹦乱跳的迎接新千年。
海姆达尔决定回头去寻一些关于卢萨尔卡的书,这时候豆荚窜进了盥洗室。
[奶糖的新朋友?]黑猫跳上浴缸边缘,摇着尾巴看向水中睡梦正酣的大眼睛。
“这是卢萨尔卡吧?”说实在的,斯图鲁松室长也不是很确定。
关键他没见过除了自个儿返祖期以外的真正的卢萨尔卡,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助诞生于卢萨尔卡“灭绝”前的豆荚。
黑猫很学究的绕着浴缸兜了几圈,其间还不忘摇头晃脑。
[应该是吧,跟你返祖时挺像的,据我所知没有别的水中生物拥有类似的形态。]豆荚顿了顿,做最后总结。[错不了,卢萨尔卡!]
“为什么我更不踏实了呢……”海姆达尔禁不住嘀咕。
豆荚甩尾巴抽了他一下。
奶糖不甘寂寞的挤了过来,小面包因为还不到浴缸的高度,几次想要跃起来扒拉住浴缸边,都没成功。最后一次脑门撞在坚实的浴缸壁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连忙抱起来看它的额头。摸了半天,一点事没有,倒是浴缸被撞出了一条细缝。
小面包抓住有利地形,往下张望,海姆达尔笑着调整姿势,以便它看得更清楚。
水中的小不点缩成一团,并不宽敞的浴缸反倒成了大浴池了。有研究表明,爱缩着身子睡觉的人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这样的说法真实性到底几何不得而知,但大眼睛缺乏安全感海姆达尔是相信的。这娃瘦小脆弱的仿佛没到断奶的年纪。
自然界也有一出生就离开父母自生自灭的生物,好比鳄鱼,爸妈长啥样都没见过,依海姆达尔对卢萨尔卡有限的了解,它们貌似不施行“放养”政策。
“小八,今晚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海姆达尔抹了把脸,想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差点带着怀里的小面包一块栽浴缸里去。
[你怎么了?]豆荚这才发觉他脸色很不好。
“大概着凉了。”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放下小面包,扶着台盆架子站了起来。
离开盥洗室后昏沉的感觉越发明显,于是打消了去德拉科那儿蹭澡的念头,脱下巫师袍后,拿出了魔法小镜子,并把它搁在枕头边上,准备上床以后跟老爷联系。他走回盥洗室,用手持花洒站在浴缸边上随便洗了一把,踩着满地的水,胡乱穿好睡衣,顶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满脸疲惫的离开盥洗室,走到床边倒头躺下,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豆荚跑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呼噜。
半夜,豆荚和奶糖几乎一前一后的惊醒过来,等到那声模糊的异响再起时,小面包也睁开了惺忪睡眼。它们仨循着声音来到床边,发现海姆达尔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小面包和奶糖看了片刻,没察觉出异样,掉头回去睡觉了。豆荚比它们懂得更多,琢磨着床上的人是不是病了,正犹豫要不要试着叫醒对方,海姆达尔一个翻身,无意识的呻吟消失了。
豆荚松了口气,不放心的趴在了他枕头边上瞧着,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海姆达尔老时间爬起来,懒惯了的豆荚翻了个身,等它意识到什么猛地蹦起来,海姆达尔已经出门了。豆荚在枕头边上来回走动,眼睛突然瞄到什么,于是咬住海姆达尔换下来的睡衣用力一扯,只见睡衣内面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褐色,豆荚凑上去嗅了嗅,是血。
“斯图鲁松先生?”兰格教授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
海姆达尔震了一下,“很抱歉教授,我走神了。”
兰格并没有急着责备他开小差,“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
在魔药学操作课堂上与海姆达尔搭档的德拉科忽然说:“斯图鲁松先生早上脸色就不好。”德拉科或许不怎么会照顾人,但中饭都过了还察觉不出身边的人有异样,那他不是不会照顾人,而是迟钝了。
兰格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几眼,发现对方脸色青白,呼吸有点沉,眼中隐约闪现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也许对方竭力掩藏,但怎么能瞒得过安德鲁.兰格。兰格教授戴着政客面具面对媒体记者夸夸其谈那会儿,斯图鲁松室长连个受.精.卵都不是,还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飘着呢。
“我建议你去找校医。”兰格教授说。
“我真的……”海姆达尔刚开口,被打断了。
“立刻。”兰格斩钉截铁。
“我陪你一起去。”德拉科把话说出口才觉悟不妥,连忙补充,“如果教授允许。”
“还是我去吧。”位于他们后方,始终关注这边动向的让娜举手道。
“我来。”托多尔当仁不让。“教授布置的魔药,我已经做好了。”
海姆达尔既感动,又有些啼笑皆非。
“我真希望你们等我真的病入膏肓的时候再这么紧张,我现在走得动,站得住,饭也吃得下。”
几个朋友听了不由得一笑,中午那顿他确实吃了不少。
“兰格教授,”海姆达尔说,“下课以后我会去找校医。”
兰格不置可否,“如果你平时对魔药学也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海姆达尔被他说的低下头,眼角瞥见德拉科朝他做了个鬼脸。
下课后,兰格发现那个应该去找校医的某人居然还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立马感到不对劲了,这孩子往常可是巴不得第一个冲出魔药学课堂的。
“你的朋友们呢?”兰格叫住海姆达尔,与他并肩走出课堂,不出所料,他的情况貌似没有好转,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我让他们先走了。”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走,”兰格说。“我带你去看校医。”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垮。
“讳疾忌医可不好。”兰格摇头。
“我不能去看校医……”海姆达尔支支吾吾。
“为什么?”
海姆达尔一脸的犹豫。
“不想说就别说,但是生病——”
“不是!我相信您的为人,您不是那种闭不住嘴的。”
兰格真茫然了,闹不清怎么就歪楼了。
“里格,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兰格教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海姆达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我不愿意去看校医不是不信任校医的医术,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表情略显纠结。“我们私下说行吗?”
兰格的目光却聚焦在了他的脖侧,飞快看他一眼,说了声“请原谅”,伸手轻拉了下海姆达尔衬衫的领口,接下来,兰格扬了扬眉毛,海姆达尔对他可能看到了什么并不觉得意外。
兰格松开手,“那就来我办公室吧。”
他把海姆达尔带回自己的房间。
“坐。”进门后兰格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海姆达尔依言坐下,坐下后发觉两条腿微微发颤,为了制作魔药站了两节课,平时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是有点扛不住了。
兰格把一只杯子放在他眼前,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是白开水。
大概生病促使他的表情更加诚实了,兰格说:“我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你的病因,当然不会随便拿药给你吃。”
海姆达尔喝光杯子里的水,放下后叹了口气。
“我给您看看是什么让我不舒服。”说完,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兰格刚才在他脖子上发觉红色的痕迹就有了怀疑,但人家不说你不好强迫人家,海姆达尔如今主动提及反让他省了不少事,海姆达尔不是敷衍他,确实打算告诉他实情。
始终给人以气定神闲之感的兰格教授在看到海姆达尔脱下毛线背心后就有点坐不住了,直到衬衫也被脱下后,他脸色一变跳起来。
咕哝了一句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话,兰格快步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也许皮肤大面积往外渗血有点骇人,但兰格还不至于被那么点状似已经干涸的血迹吓唬住,令他吃惊的是隐藏在血迹之后的鳞片。兰格忍不住轻触了下,手下的皮肤顿时一僵。
“抱歉,很疼吗?”兰格不由得后退一步。
“不是疼。”海姆达尔苦笑。“就是有点不舒服。”
兰格点点头,他仔细观察那些青绿色的鳞片,它们与平滑的皮肤糅杂在一起,血丝从皮肤与鳞片相接的地方往外冒,实在有些触目惊心,看多了还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见多识广的兰格,都觉得无从下手。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您知道返祖吗?”
兰格诧异的看着他。
之后,海姆达尔说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回答了兰格提出的问题,总之,他把整个来龙去脉都告诉对方了,直到兰格表明已经完全弄明白以后,他才停止了叙述,与此同时,感到松了口气。
“这情况持续多久了?”兰格问。
“从昨晚到现在吧,我昨天上岸以后等了一段时间药效才开始往下退。”
“也就是说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时,药效并没有完全消退?”
“没有,我等到脸可以见人就出来了。”
“你还有返祖丸子吗?”兰格问。
“还有一颗。”海姆达尔取出丸子。
“你不介意……”兰格说。
“不不不。”海姆达尔把丸子交到他手里,顺便摸出了随身本子,把抄录在本子上药房给兰格也抄了一份。
兰格接过纸条,感慨道,“你应该明白,这东西很有可能改变巫师魔药学制造的历史。”
“您太夸张了。”海姆达尔咋舌。
兰格笑了笑,“是你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海姆达尔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兰格又说:“不过关键要看什么人拿着药方了,像你和你的那位同学这样小打小闹,确实影响不到什么,除了让一个巫师退化成老祖宗的模样,并且终有一日在水里生活的时间比陆地上长。”
海姆达尔脸色更白了,“……真的?”
“我是这么猜测的,根据你现在的情况。”兰格说。“返祖丸子的药效似乎不太稳定,如果你的同学完全按照人鱼给的配方制作了丸子,照理说你的恢复情况应该和上次差不多,但听你的描述,似乎比上次还要难受,时间也更久。这说明了什么?”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副作用。”
“不过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兰格扬起手里的纸条。“请允许我研究一下配方。”
海姆达尔忙不迭点头。
“你最好别再吃这种丸子了。”兰格建议。
海姆达尔迟疑道,“莱昂,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他制作的丸子没有问题吧?”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说好的过分了。”
海姆达尔苦笑。
“你先别管别的了,赶紧回去休息。”兰格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不用吃药吗?”海姆达尔满怀希冀。
“你这情况是返祖的副作用所导致的,我相信校医那儿不会有正好能治疗你这类情况的药物。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的恢复能力,因为你一直在强调不要小看你的健康程度,如果没有好转,我会压着你的去正规巫师医院进行系统治疗。”兰格顿了一下。“哦,那个时候应该不用我出马,有个人肯定会暴跳如雷,或者不止一个人暴跳如雷。”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您能替我保密吗?别让‘有个人’以及‘不止一个人’知道,别告诉别人。”
“有动脑筋的功夫快点回寝室去!”兰格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海姆达尔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转眼看到老爷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瞪着自个儿,他没看错,确实是瞪着自个儿。
“你回来了?”海姆达尔嘿嘿笑了。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海姆达尔继续傻笑。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
一直卧在枕头边的豆荚一听,掉头跳下床,去看晚报了。
海姆达尔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不过眼下没那闲心。
“……你都知道了?”
“兰格教授告诉我了。”
“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的!”没想到兰格是个大嘴巴,斯图鲁松室长表示愤慨。
老爷不吃他那套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概他认为我不是‘别人’。”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低下头,貌似委屈的掰手指。
威克多叹口气,和颜悦色的说:“衣服脱下我看看。”
海姆达尔脱下了睡衣,吓人的鳞片镶肉已经消退的只剩下淡淡的青紫,身上大块大块淤青就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一般。
尽管没有亲眼见到兰格给他形容的那般骇人,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老爷心疼不已。你说这娃怎么老是出状况呢,是不是非得拴裤腰带上才能省心?!
海姆达尔偷瞧男朋友的脸色,没敢说神马宽慰人的话,因为对老爷来说只能起反作用。
“已经不疼了。”海姆达尔终究没忍住。
被老爷狠狠白了一眼。
“大眼睛怎么样了?”海姆达尔下午回来的时候见它还泡在浴缸里没动弹,当时浑身难受的厉害,顾不上做什么,倒头就睡下了。
“就是那小卢萨尔卡?”威克多问。
“你已经见过了?”
老爷横他一眼。
海姆达尔知道自个儿又明知故问了,他蹭到威克多身边,抱住对方,小声说:“我没事了,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我只不过离开了37小时。”老爷硬邦邦的说,任他抱着。
“我这叫度日如年,37小时就是一年半。”
“我记得37小时前你还好好的。”
海姆达尔没辙了,把脸埋在人家肩窝处搓来搓去,他记得这招挺管用,他也就记得这招了,如果不行只能出最后大招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逞能。”威克多把他的脑袋提溜起来,防止他把自个儿搓成一张大饼。
“等到敌人过分强大的时候。”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
威克多哭笑不得,用力亲了下他的嘴巴。
“大眼睛呢?你还没回答我。”海姆达尔发现他态度一变,自个儿的态度也随机应变了。
“在盥洗室里好好的。”老爷一脸的不开心,感觉被比下去了。
海姆达尔立马凑上去小鸡啄米,一边啄一边问,“它没什么吧?”
“比你好。”
“……我去看看它。”海姆达尔翻身下床。“它不怕你吗?它胆子挺小的。”
“奶糖陪着。”
海姆达尔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它的畏手畏脚、谨小慎微可是让海姆达尔记忆犹新。
威克多说:“一开始的确有点怕,后来我把挂在镜架边上的橡皮鸭子给它,没一会儿它就安静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威克多又道,“我看它玩的挺起劲,把你的小潜水艇和救生圈小熊全丢给它了,它很干脆的抱着那些东西不搭理我了。”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进盥洗室前,威克多对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海姆达尔知道他指的什么,“我不准备公开它的存在,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但不会建议斯图鲁松家族对它采取任何行动,卢萨尔卡已经灭绝了,斯图鲁松家族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感觉家族里的有些人正竭力淡化那段历史,何必给那些人添堵,说不定还会给大眼睛带去灭顶之灾。它属于大自然,它的家在海德格拉克。”
威克多摸摸他的脸颊,然后推开盥洗室的门。
TBC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明天要上班了,早上不睡到11点不起的人要肿么办,生物钟君~~~~~泪流满面的挠墙T_T
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床,把大眼睛抱起来,反身冲进盥洗室。幸好把它托付给小八时没撤掉巫师袍,也没把袍子弄干。
搬走岩石和一部分珊瑚,把大眼睛放入水中,刚才还蜷缩在一起貌似不太舒服的大眼睛很快就浑身舒展开,也许接触到了熟悉的环境,即便沉睡着,还是本能的感到安心。
海姆达尔抬头对吊在天花板上,注视着自己的小八说:“它喜欢水,不能把它放在我的床上。”
小八不解,“床上不是更舒服吗?”
斯图鲁松室长这懒骨头巴不得24小时赖在褥子上,最好上课也能躺平了。这一举动严重影响了非人形娃们的判断,让它们以为凡是长了两条腿的人形生物都爱坐着不如躺着。
此乃错误示范,不可取。
“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它来说不一定。”海姆达尔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大眼睛更喜欢在水中,平时在陆地上活动一部分是为了扩大活动范围,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为了捕食。”
其实他对卢萨尔卡的生活习性不甚了解,毕竟号称早在十八世纪末就灭绝了。但这玩意儿也没个准,书上说最后一只女王鹘消失于上世纪,他的奥拉尔绝对能活蹦乱跳的迎接新千年。
海姆达尔决定回头去寻一些关于卢萨尔卡的书,这时候豆荚窜进了盥洗室。
[奶糖的新朋友?]黑猫跳上浴缸边缘,摇着尾巴看向水中睡梦正酣的大眼睛。
“这是卢萨尔卡吧?”说实在的,斯图鲁松室长也不是很确定。
关键他没见过除了自个儿返祖期以外的真正的卢萨尔卡,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助诞生于卢萨尔卡“灭绝”前的豆荚。
黑猫很学究的绕着浴缸兜了几圈,其间还不忘摇头晃脑。
[应该是吧,跟你返祖时挺像的,据我所知没有别的水中生物拥有类似的形态。]豆荚顿了顿,做最后总结。[错不了,卢萨尔卡!]
“为什么我更不踏实了呢……”海姆达尔禁不住嘀咕。
豆荚甩尾巴抽了他一下。
奶糖不甘寂寞的挤了过来,小面包因为还不到浴缸的高度,几次想要跃起来扒拉住浴缸边,都没成功。最后一次脑门撞在坚实的浴缸壁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连忙抱起来看它的额头。摸了半天,一点事没有,倒是浴缸被撞出了一条细缝。
小面包抓住有利地形,往下张望,海姆达尔笑着调整姿势,以便它看得更清楚。
水中的小不点缩成一团,并不宽敞的浴缸反倒成了大浴池了。有研究表明,爱缩着身子睡觉的人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这样的说法真实性到底几何不得而知,但大眼睛缺乏安全感海姆达尔是相信的。这娃瘦小脆弱的仿佛没到断奶的年纪。
自然界也有一出生就离开父母自生自灭的生物,好比鳄鱼,爸妈长啥样都没见过,依海姆达尔对卢萨尔卡有限的了解,它们貌似不施行“放养”政策。
“小八,今晚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海姆达尔抹了把脸,想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差点带着怀里的小面包一块栽浴缸里去。
[你怎么了?]豆荚这才发觉他脸色很不好。
“大概着凉了。”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放下小面包,扶着台盆架子站了起来。
离开盥洗室后昏沉的感觉越发明显,于是打消了去德拉科那儿蹭澡的念头,脱下巫师袍后,拿出了魔法小镜子,并把它搁在枕头边上,准备上床以后跟老爷联系。他走回盥洗室,用手持花洒站在浴缸边上随便洗了一把,踩着满地的水,胡乱穿好睡衣,顶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满脸疲惫的离开盥洗室,走到床边倒头躺下,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豆荚跑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呼噜。
半夜,豆荚和奶糖几乎一前一后的惊醒过来,等到那声模糊的异响再起时,小面包也睁开了惺忪睡眼。它们仨循着声音来到床边,发现海姆达尔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小面包和奶糖看了片刻,没察觉出异样,掉头回去睡觉了。豆荚比它们懂得更多,琢磨着床上的人是不是病了,正犹豫要不要试着叫醒对方,海姆达尔一个翻身,无意识的呻吟消失了。
豆荚松了口气,不放心的趴在了他枕头边上瞧着,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海姆达尔老时间爬起来,懒惯了的豆荚翻了个身,等它意识到什么猛地蹦起来,海姆达尔已经出门了。豆荚在枕头边上来回走动,眼睛突然瞄到什么,于是咬住海姆达尔换下来的睡衣用力一扯,只见睡衣内面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褐色,豆荚凑上去嗅了嗅,是血。
“斯图鲁松先生?”兰格教授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
海姆达尔震了一下,“很抱歉教授,我走神了。”
兰格并没有急着责备他开小差,“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
在魔药学操作课堂上与海姆达尔搭档的德拉科忽然说:“斯图鲁松先生早上脸色就不好。”德拉科或许不怎么会照顾人,但中饭都过了还察觉不出身边的人有异样,那他不是不会照顾人,而是迟钝了。
兰格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几眼,发现对方脸色青白,呼吸有点沉,眼中隐约闪现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也许对方竭力掩藏,但怎么能瞒得过安德鲁.兰格。兰格教授戴着政客面具面对媒体记者夸夸其谈那会儿,斯图鲁松室长连个受.精.卵都不是,还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飘着呢。
“我建议你去找校医。”兰格教授说。
“我真的……”海姆达尔刚开口,被打断了。
“立刻。”兰格斩钉截铁。
“我陪你一起去。”德拉科把话说出口才觉悟不妥,连忙补充,“如果教授允许。”
“还是我去吧。”位于他们后方,始终关注这边动向的让娜举手道。
“我来。”托多尔当仁不让。“教授布置的魔药,我已经做好了。”
海姆达尔既感动,又有些啼笑皆非。
“我真希望你们等我真的病入膏肓的时候再这么紧张,我现在走得动,站得住,饭也吃得下。”
几个朋友听了不由得一笑,中午那顿他确实吃了不少。
“兰格教授,”海姆达尔说,“下课以后我会去找校医。”
兰格不置可否,“如果你平时对魔药学也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海姆达尔被他说的低下头,眼角瞥见德拉科朝他做了个鬼脸。
下课后,兰格发现那个应该去找校医的某人居然还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立马感到不对劲了,这孩子往常可是巴不得第一个冲出魔药学课堂的。
“你的朋友们呢?”兰格叫住海姆达尔,与他并肩走出课堂,不出所料,他的情况貌似没有好转,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我让他们先走了。”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走,”兰格说。“我带你去看校医。”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垮。
“讳疾忌医可不好。”兰格摇头。
“我不能去看校医……”海姆达尔支支吾吾。
“为什么?”
海姆达尔一脸的犹豫。
“不想说就别说,但是生病——”
“不是!我相信您的为人,您不是那种闭不住嘴的。”
兰格真茫然了,闹不清怎么就歪楼了。
“里格,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兰格教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海姆达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我不愿意去看校医不是不信任校医的医术,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表情略显纠结。“我们私下说行吗?”
兰格的目光却聚焦在了他的脖侧,飞快看他一眼,说了声“请原谅”,伸手轻拉了下海姆达尔衬衫的领口,接下来,兰格扬了扬眉毛,海姆达尔对他可能看到了什么并不觉得意外。
兰格松开手,“那就来我办公室吧。”
他把海姆达尔带回自己的房间。
“坐。”进门后兰格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海姆达尔依言坐下,坐下后发觉两条腿微微发颤,为了制作魔药站了两节课,平时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是有点扛不住了。
兰格把一只杯子放在他眼前,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是白开水。
大概生病促使他的表情更加诚实了,兰格说:“我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你的病因,当然不会随便拿药给你吃。”
海姆达尔喝光杯子里的水,放下后叹了口气。
“我给您看看是什么让我不舒服。”说完,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兰格刚才在他脖子上发觉红色的痕迹就有了怀疑,但人家不说你不好强迫人家,海姆达尔如今主动提及反让他省了不少事,海姆达尔不是敷衍他,确实打算告诉他实情。
始终给人以气定神闲之感的兰格教授在看到海姆达尔脱下毛线背心后就有点坐不住了,直到衬衫也被脱下后,他脸色一变跳起来。
咕哝了一句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话,兰格快步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也许皮肤大面积往外渗血有点骇人,但兰格还不至于被那么点状似已经干涸的血迹吓唬住,令他吃惊的是隐藏在血迹之后的鳞片。兰格忍不住轻触了下,手下的皮肤顿时一僵。
“抱歉,很疼吗?”兰格不由得后退一步。
“不是疼。”海姆达尔苦笑。“就是有点不舒服。”
兰格点点头,他仔细观察那些青绿色的鳞片,它们与平滑的皮肤糅杂在一起,血丝从皮肤与鳞片相接的地方往外冒,实在有些触目惊心,看多了还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见多识广的兰格,都觉得无从下手。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您知道返祖吗?”
兰格诧异的看着他。
之后,海姆达尔说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回答了兰格提出的问题,总之,他把整个来龙去脉都告诉对方了,直到兰格表明已经完全弄明白以后,他才停止了叙述,与此同时,感到松了口气。
“这情况持续多久了?”兰格问。
“从昨晚到现在吧,我昨天上岸以后等了一段时间药效才开始往下退。”
“也就是说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时,药效并没有完全消退?”
“没有,我等到脸可以见人就出来了。”
“你还有返祖丸子吗?”兰格问。
“还有一颗。”海姆达尔取出丸子。
“你不介意……”兰格说。
“不不不。”海姆达尔把丸子交到他手里,顺便摸出了随身本子,把抄录在本子上药房给兰格也抄了一份。
兰格接过纸条,感慨道,“你应该明白,这东西很有可能改变巫师魔药学制造的历史。”
“您太夸张了。”海姆达尔咋舌。
兰格笑了笑,“是你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海姆达尔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兰格又说:“不过关键要看什么人拿着药方了,像你和你的那位同学这样小打小闹,确实影响不到什么,除了让一个巫师退化成老祖宗的模样,并且终有一日在水里生活的时间比陆地上长。”
海姆达尔脸色更白了,“……真的?”
“我是这么猜测的,根据你现在的情况。”兰格说。“返祖丸子的药效似乎不太稳定,如果你的同学完全按照人鱼给的配方制作了丸子,照理说你的恢复情况应该和上次差不多,但听你的描述,似乎比上次还要难受,时间也更久。这说明了什么?”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副作用。”
“不过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兰格扬起手里的纸条。“请允许我研究一下配方。”
海姆达尔忙不迭点头。
“你最好别再吃这种丸子了。”兰格建议。
海姆达尔迟疑道,“莱昂,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他制作的丸子没有问题吧?”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说好的过分了。”
海姆达尔苦笑。
“你先别管别的了,赶紧回去休息。”兰格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不用吃药吗?”海姆达尔满怀希冀。
“你这情况是返祖的副作用所导致的,我相信校医那儿不会有正好能治疗你这类情况的药物。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的恢复能力,因为你一直在强调不要小看你的健康程度,如果没有好转,我会压着你的去正规巫师医院进行系统治疗。”兰格顿了一下。“哦,那个时候应该不用我出马,有个人肯定会暴跳如雷,或者不止一个人暴跳如雷。”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您能替我保密吗?别让‘有个人’以及‘不止一个人’知道,别告诉别人。”
“有动脑筋的功夫快点回寝室去!”兰格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海姆达尔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转眼看到老爷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瞪着自个儿,他没看错,确实是瞪着自个儿。
“你回来了?”海姆达尔嘿嘿笑了。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海姆达尔继续傻笑。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
一直卧在枕头边的豆荚一听,掉头跳下床,去看晚报了。
海姆达尔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不过眼下没那闲心。
“……你都知道了?”
“兰格教授告诉我了。”
“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的!”没想到兰格是个大嘴巴,斯图鲁松室长表示愤慨。
老爷不吃他那套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概他认为我不是‘别人’。”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低下头,貌似委屈的掰手指。
威克多叹口气,和颜悦色的说:“衣服脱下我看看。”
海姆达尔脱下了睡衣,吓人的鳞片镶肉已经消退的只剩下淡淡的青紫,身上大块大块淤青就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一般。
尽管没有亲眼见到兰格给他形容的那般骇人,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老爷心疼不已。你说这娃怎么老是出状况呢,是不是非得拴裤腰带上才能省心?!
海姆达尔偷瞧男朋友的脸色,没敢说神马宽慰人的话,因为对老爷来说只能起反作用。
“已经不疼了。”海姆达尔终究没忍住。
被老爷狠狠白了一眼。
“大眼睛怎么样了?”海姆达尔下午回来的时候见它还泡在浴缸里没动弹,当时浑身难受的厉害,顾不上做什么,倒头就睡下了。
“就是那小卢萨尔卡?”威克多问。
“你已经见过了?”
老爷横他一眼。
海姆达尔知道自个儿又明知故问了,他蹭到威克多身边,抱住对方,小声说:“我没事了,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我只不过离开了37小时。”老爷硬邦邦的说,任他抱着。
“我这叫度日如年,37小时就是一年半。”
“我记得37小时前你还好好的。”
海姆达尔没辙了,把脸埋在人家肩窝处搓来搓去,他记得这招挺管用,他也就记得这招了,如果不行只能出最后大招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逞能。”威克多把他的脑袋提溜起来,防止他把自个儿搓成一张大饼。
“等到敌人过分强大的时候。”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
威克多哭笑不得,用力亲了下他的嘴巴。
“大眼睛呢?你还没回答我。”海姆达尔发现他态度一变,自个儿的态度也随机应变了。
“在盥洗室里好好的。”老爷一脸的不开心,感觉被比下去了。
海姆达尔立马凑上去小鸡啄米,一边啄一边问,“它没什么吧?”
“比你好。”
“……我去看看它。”海姆达尔翻身下床。“它不怕你吗?它胆子挺小的。”
“奶糖陪着。”
海姆达尔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它的畏手畏脚、谨小慎微可是让海姆达尔记忆犹新。
威克多说:“一开始的确有点怕,后来我把挂在镜架边上的橡皮鸭子给它,没一会儿它就安静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威克多又道,“我看它玩的挺起劲,把你的小潜水艇和救生圈小熊全丢给它了,它很干脆的抱着那些东西不搭理我了。”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进盥洗室前,威克多对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海姆达尔知道他指的什么,“我不准备公开它的存在,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但不会建议斯图鲁松家族对它采取任何行动,卢萨尔卡已经灭绝了,斯图鲁松家族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感觉家族里的有些人正竭力淡化那段历史,何必给那些人添堵,说不定还会给大眼睛带去灭顶之灾。它属于大自然,它的家在海德格拉克。”
威克多摸摸他的脸颊,然后推开盥洗室的门。
TBC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明天要上班了,早上不睡到11点不起的人要肿么办,生物钟君~~~~~泪流满面的挠墙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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