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海出去一会儿，回来了，到我身边低声说：“张帆，你出来一下。”

    我一愣，李铁回头问，“怎么回事？”

    “铁哥，没事，来个熟人，让张帆出去说两句话。”高乐海笑笑。

    李铁点点头，我跟着高乐海出了包间，一出门，高乐海低声道，“张帆，白小柔过来找我，问我让你办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情况，没法和她解释，她现在在我办公室，你去和她说吧。”

    我看看高乐海，高乐海一摊手，无奈一笑，“我真是说不清楚，这事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我点点头，“行，我和他说。“

    到了办公室门口，高乐海把门推开，刘东正陪着白小柔在里边坐着，高乐海朝白小柔笑笑，“白老师，正好张帆也在这，我把他叫过来了，有事你们聊。”

    高乐海朝刘东使了个眼色，刘东也起身笑笑，“白老师，那你们聊着，我们走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招呼。”

    刘东出门的时候，在我耳边轻声说：“白老师火挺大的，说话小心点。”

    看着他两人离开了，我关上门，轻轻到了白小柔面前，“白老师，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白小柔上下看看我，“头发都理了，真要学古惑仔？”

    我顿顿，“只是想从头开始。”

    白小柔冷笑一声，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拍在桌上，“这就是你的从头开始？”

    我瞟了一眼那张纸，是我的休学申请。

    我点点头。

    “告诉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写这个？”白小柔逼视着我。

    “白老师，理由我在上边已经写了，我家里有困难，我的挣钱养家，只能先不上学了。”我讷讷道。

    “我不相信这上边的理由。”

    “白老师，我的理由是真的。”

    “好吧，就算你的理由是真的，你用什么挣钱？就你那个台球厅，那不影响你上学。你穿成这样，是不要替你高乐海看场子？”白小柔步步追问。

    我愣了楞，白小柔看出来了，索性就直接说：“对，白老师，我是准备在酒吧街找点事做.”

    “你说的事就是帮着高乐海打人，砍人吧？”白小柔目光灼灼。

    我轻叹一声，“白老师，你不是不管我的事了吗，也准备回秦州了，还问这么多干嘛？”我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烦了？”白小柔往我面前走了一步。

    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白老师，你真的别再问我了，你问我，我也只能和你说这些。我的事我已经决定了，谁也不可能改变我，你回秦州吧，我觉得那样对你好。”

    白小柔怒目看着我，咬咬牙，把手举了起来。

    我没有躲，“白老师，你想打就打吧，打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就要扇在我脸上的耳光收了回去，“我不打你，我也不问你了，我去找高乐海，金主任的事肯定是他帮你办得，我要告诉他，这件事不用他办了，你也不会留在这，还回学校。”

    白小柔转身就往门外走。

    我一愣，伸手向抓住她，但是她已经夺门而出，走廊里，高乐海等人正簇拥着李铁往外走，高乐海谦恭道，“铁哥，今晚你就别走了，我都准备好了。”

    “不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张帆还没谈完？”李铁笑着往旁边看看。

    夺门而出的白小柔正和这些人碰了个正着，高乐海和李铁的对话，白小柔都听到了。

    高乐海也一眼看到了白小柔，“白老师，你们聊完了？张帆呢？”

    白小柔径直到了高乐海面前，“对，我们聊完了。金主任的事不用你办了，张帆也不会留在这帮你做事，你的事你自己处理吧。”

    高乐海一愣，“白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帆的事，你有什么权利决定？”

    “因为我是他的老师，这个理由不够吗？”白小柔冷冷道。

    “老师？”高乐海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师又不是老婆，在学校里你可以管他，在这你管的着吗。白老师，不是我说你，你管的有点太多了吧，这不好。你别忘了，你爸爸就是应该管的太多了，所以才有今天。”

    “高乐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小柔顿时急了。

    “我说怎么了。白小柔，别拿老师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叫你一声老师是给你面子。不给你面子，你屁也不是。你还以为你是厂长的女儿，一个破老师就来我这耀武扬威，你找错地方了，麻溜走人，别影响我做生意。”

    高乐海正要接着再说，我已经从白小柔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掐住了高乐海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上，同时一把刀抵在他的咽喉，“高乐海，你小子刚才说什么？”

    “张帆，你要干什么？”高乐海看着眼前的刀尖，慌了。

    “张帆，张帆。”众人也都愣了，随即就要上前拽我。

    我怒喝一声，“都他妈别动，谁动我废了他。”

    我把刀尖又往高乐海的脖子上压了压。

    众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张帆，你松开高乐海，别乱来。”白小柔也急道。

    “张帆，你到底想干什么？”高乐海艰难道。

    “给白老师道歉，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她的坏话，我要你的命。”我恶狠狠地说道。

    “行，我道歉，我道歉。”高乐海忙说。

    我这才松开他。高乐海喘口气，整整衣领，又看我一眼，到了白小柔面前，“白老师，对不起，刚才我那些话都是无心说的，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向你道歉。”

    高乐海说着，还要鞠躬，白小柔忙拦住他，“高乐海，刚才我的态度也不好，说话有点急，影响了你的生意，我也向你道歉。”

    高乐海笑笑，“白老师，张帆的事，我真说了不算，正好铁哥在，不行，你问问铁哥。”

    高乐海指了一下一直沉默看着的李铁，“铁哥，她是张帆的老师叫白小柔，事情您也都看到了，您说怎么解决吧？”

    李铁瞥了高乐海一眼，走到白小柔面前，笑笑，“白老师好。”

    白小柔看了李铁一眼，“你是他们的老大？”

    李铁又笑笑，“算是吧，他们还都给我个面子，我说的话他们还听。”

    我一看李铁那双狡黠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上前道，“铁哥，我和老师的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出去解决。”

    “白老师，我们出去说。”我伸手去拽白小柔。

    白小柔一把甩开我，“我不和你谈，我就和这位铁哥谈。”

    “白老师。”我急了，又拽了一下白小柔。

    李铁朝我一摆手，“张帆，尊重老师是起码的礼貌，老师要和我谈，你拦着干什么。”

    二丑赶紧过来把我挡开，“张帆，听铁哥的。”

    我无奈的看看执拗的白小柔，只好点点头，松开了她。

    “铁哥，咱门去我办公室谈吧。”高乐海说道。

    李铁点点头，其他的人都散了。

    我们几个人进了高乐海的办公室。

    “白老师，坐。”李铁向白小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有话慢慢说。”

    大家都坐下了，高乐海还特意给每人沏了杯茶，笑着对白小柔道，“白老师，铁哥最仗义，也最讲道理，我们都听他的。”

    白小柔点点头，“铁哥，张帆也听你的？”

    李铁看我一眼，“在这他听我的，到学校，当然是听白老师的。”

    白小柔笑了一下，“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问别的了，你让张帆在这做什么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

    “白老师，你说？”

    “希望铁哥让他回学校，不再做这别的事。”白小柔看着李铁，一字一句道。

    “你这老师真是管的太多了吧，张帆想在这挣钱，你管的着吗？”二丑喊道。

    我看了二丑一眼。

    “二丑。”李铁朝二丑喝了一声，“老师爱护学生，想让他好好上学是对的，在这地方待着，确实不如学校安静。”

    “铁哥，那你是同意我的要求了？”白小柔立刻问。

    李铁喝口茶，摇摇头，“白老师，我问你，你把张帆带回学校，等毕业了，他能得到什么？”

    白小柔还没回答，高乐海抢先说：“进厂当工人，我们建华技校毕业的，都是这么分配的。”

    “白老师，他说得对吗？”李铁看向白小柔。

    白小柔点点头，“当工人是差了点，但最起码他能平平安安地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李铁笑了一声，看向我，“张帆，你怕事吗？”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白老师，他不怕事。你让一个不怕事的男人回到学校最后成了平庸的工人，你这不是毁他吗？白老师，我这其实也是学校，你们的学校教他成为一个本分的工人。我这个学校教他成为不怕事，能赚钱的男人，你说哪个学校更好？”李铁声调不高，但字字清晰。

    “我不和你说这些，我只要求你答应我带他回去。”白小柔也是寸步不让。

    两人对视几秒，李铁先笑了，“白老师，你是个厉害的老师，还没有女人敢这么看着我，和我这么说话。好，我答应你，可以让张帆走，但是我敢保证，离开这不出三天，他就得躺在学校门口。白老师，张帆现在的选择已经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更由不得他了。白老师，张帆，走不了，他只能留在这。”

    “你混蛋。”一杯茶水泼在了李铁那张充满傲慢和无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