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立接着看男人的上访材料，看着看着，袁自立的神色凝重起来，这个男人以前居然是国家干部，在民政局工作，他的妻子长得很漂亮，一次偶然的机会，男人发觉自己的妻子和法院的副院长通奸，男人异常愤怒，不过，从各个方面说，男人都不是副院长的对手，为了维系自身的尊严，男人选择和妻子离婚，妻子不同意离婚，居然还和那位副院长保持住关系，女方的离婚要求很高，几乎要家里所有的财产，男人当然不会同意，男人是外地人，本地没有什么亲戚，结婚以后，没有小孩，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快恶化，带着绿帽子的男人心情苦闷，一次喝酒之后，和单位的同事去按摩，按着按着，和按摩小姐按到了一起，正在这时，警察突然出现，男人被抓住了现行，不知道为什么，县里很是重视这件事情，纪委监察局立案查处，很快做出处理决定，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此刻，男人的妻子提出了离婚，离婚的过程中，男人本来就有过错，妻子因为有法院副院长的帮助，得到了几乎全部的财产。男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财产，生活几乎没有了来源，男人当然不会服气这样的处理结果，于是，直接到市里去上访，上访的过程中，说出了妻子以前的过错，谁知道，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上访材料转到市委政法委，男人很快被找到问话，男人哪里能够拿得出来证据，被送回到玉都县之后，法院副院长直接找到男人，威胁说要告男人诽谤罪，令男人气的吐血的是，副院长的旁边，站在自己的前妻，男人到了这个份上，完全死心了，准备在县里找些事情做，总是要吃饭的，谁知道，男人根本无法找到事情做，谁都不要，包括那些小的餐馆，很快，男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到了吃了上顿无下顿的境地，他索性横下一条心，直接去找县委书记宋国宏，在宋国宏的办公室，因为情绪激动，发生了争吵，公安机关很快来人，将男人拘留了，拘留15天之后，男人完全变了，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他写了材料，开始到县委去上访，信访局不接待他，于是，他就开始在县委大院前面跪着，天天如此，有一些百姓和干部知道这件事情的蹊跷，暗地里给这个男人一些钱买吃的，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开始在县委大院前面跪下的时候，县委大院里的干部不报警了，公安局也不理睬了，于是，县委大院前面，就有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袁自立有些气苦，如果说这两封上访材料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那么，玉都县的综合治理工作就是一塌糊涂，可能不仅仅是玉都县，整个德阳市都是一塌糊涂，老俩口和男人是见不到市委书记、市长的，更不要说省委省政府领导了，就是上访了，材料转到市里、县里，还不是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袁自立更为担心的是，德阳市的政法工作，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如果说是个别的干警以权谋私，情况还好一些，如果是整个官僚机构都出现了问题，那么，就是大麻烦了，好比说流水受到污染，放过那一段流水就可以了，如果是水源受到了污染，吃亏的是所有人。

    “袁书记，我打听清楚了，王辉和王凯今天不会离开玉都县，晚上他们要去歌舞厅唱歌，还有，王辉是市委政法委书记王威的亲侄子，王凯是王威的干儿子，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经常到玉都县来玩，据说和县委书记宋国宏的关系很好。再有就是那个华老板，是玉都县乃至德阳市的风云人物，和市里不少领导关系不错，主要是从事煤矿和房地产生意，很有钱，这次举办婚礼，是迎娶第三个老婆。”

    “老马，你看看这两份材料。”

    袁自立默默抽烟，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王辉和王凯难道敢这么跋扈，仗着有王威在背后撑腰吗，如果说这些事情王威不知道，袁自立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如果说知道，还要这么做，那么，这个王威，就有大问题。

    “袁书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我有些不相信，这么看，玉都县岂不是乱的不像话了，哪里还是共产党的天下。”

    “老马，说得好啊，如果上访材料里面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德阳市就不仅仅是经济搞不上去的问题了，首先要解决的，不是经济发展问题，是人的问题。”

    “袁书记，您想着晚上会会王辉和王凯吗？”

    “嗯，到了市里，什么都别想掌握，现在看，可以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今天晚上接触了，就知道上访材料的真实性了。”

    “袁书记，您暂时不见县委书记和县长吗？”

    “不，过了今天晚上再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宋国宏，究竟是怎么治理玉都县的。”

    老马开车，在县城里面转了一圈，袁自立发现，县城里面的道路破旧，大坑小坑遍布，到处都是垃圾，整个县城看上去都是灰扑扑的，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是出美女的地方，老马看见了袁自立阴沉的脸，他本来想着说几句笑话，不过，县城里面的破旧，令他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回旅馆去，我们都休息一会，晚上要精神饱满啊。”

    “袁书记，还是我去看看吧，您救灾旅馆里面等候。”

    “怎么，老马，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呵呵，我可是相信你的，说真的，老马，我感觉到担子很重啊，如果德阳市是这样的情况，你说，我能够安心吗？”

    “袁书记，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如果他们敢动手，我保证让他们全部趴下。”

    满腹心思的袁自立哪里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想着今天遇见的事情，不到一天时间，遇见了这么多的事情，让袁自立也有些昏昏然了。

    进入歌舞厅的时候，袁自立特意在外面转了一圈，歌舞厅看上去很是豪华，霓虹灯闪烁，看上去金碧辉煌，袁自立注意看了外面停着的车辆，他惊奇发现，1号车和2号车也停在外面。进入歌舞厅之后，袁自立才知道，今天是华老板包下了整个歌舞厅，凡是来的客人，可以在歌舞厅尽情玩耍，一楼是一个很大的舞厅，一般的客人，都在里面玩耍，身份尊贵的客人，则进入二楼的包间玩耍。

    袁自立和老马被当成一般客人，引进了一楼大厅，大厅里面人很多，两人有些傻眼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层，王辉和王凯一定是尊贵的客人，在二楼的包间里面，现在的情形，总不能强行进入二楼去吧，就是上去了，怎么解释，怎么知道王辉和王凯在哪个包间呢。袁自立苦笑着摇头，这样的地下工作不好做啊，突发的情况太多，根本不能够预料到所有的事情，处于目前的局面，两人都没有好的办法。

    袁自立摇摇头，往大厅外面走去，老马紧紧跟着，舞厅里面人太多，中间的舞池有很多人跳舞，四周坐着不少年青人，口哨声，叫嚷声响成一片，大厅里面光线昏暗，这样的场合，袁自立不适应，既然想不到办法，就只能作罢了。

    刚刚走到大厅门口，袁自立听见了一个声音。

    “咦，你们也是来参加华总婚礼的啊。”

    袁自立抬起头，一张忧郁的面容进入眼里，女人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漂亮，不过，那一身的忧郁是遮挡不住的，正因为这样，女人显得更加美丽。

    “你好，我们过来看看，大厅里面人太多了，我们准备离开了。”

    “哦，你们从淮扬过来，应该是贵客啊，到楼上去坐坐吧。”

    女人看着袁自立，好像知道袁自立说了算。

    “好吧，我们第一次到玉都县，不过，我们不能够勉强上二楼吧。”

    “你们跟着我走吧。”

    袁自立和老马跟着这个女警察上二楼去了，进入二楼之后，顿时感觉到安静了很多，女人为袁自立他们找了一个小包间，很幸运，里面没有人，袁自立知道，二楼肯定有大包间，而大包间里面，说不定就坐着王辉、王凯甚至是宋国宏。

    令袁自立没有想到的是，女人也在小包间坐下了。桌上有水果、香烟、啤酒、红酒，还有一些零食，这个华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谢谢你了。”

    “不用谢，坐了你们的车，也算是感谢你们了，怎么，你们和华老板很熟吗？”

    “呵呵，我们不认识华老板，我们今天到玉都县，本来是想到歌舞厅来看看，没有想到，歌舞厅被人包下了，刚才正想着离开。”

    “你可真坦率啊，淮扬市的人，到玉都县来干什么，做生意啊。”

    “哦，有些事情办，已经办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了。”

    “为什么急着走啊，在玉都县多看看啊。”

    正在说话的时候，包间门被打开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看见了女人，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邹警官，你早来了，辉少和凯少等你好久了，我一直在大厅看着，听说你上二楼了，才上来找你的，怎么，你有朋友来了啊，正好，到大包间去坐，可不要让辉少和凯少等急了。”

    男人不由分说，进入包间，准备伸手拉女人，袁自立突然发现，邹警官眼神里竟然流露出悲戚与软弱，任凭男人拉着手，男人没有忘记袁自立和老马。

    “兄弟，来的都是客，到大包间去坐坐。”

    袁自立看见男人的眼神中带有敷衍的色彩，显然不是真心邀请，他很想拒绝，在这样的场合下，也难以有什么大的收获，不过，他很快发觉，邹警官的眼神里面，带有一丝祈求的神色，显然是很想他跟着到大包间去，袁自立有些奇怪，这个邹警官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警察也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吗，还有，被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拉着自己的胳膊，也不知道挣扎，甚至不知道生气。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袁自立站起身，老马跟着站起来了，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本来是说的客气话，那种敷衍的态度，隔着老远都能够察觉的，今天居然遇见了厚脸皮的人，男人想到了大包间里面的众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怎么，有困难吗，你是不是在耍我们啊。”

    老马的气势很盛，男人犹豫了一下，笑着开口了。

    “哪里哪里，既然是邹警官的朋友，当然欢迎，各位请跟我来。”

    男人一直没有松手，拉着邹警官的胳膊，仿佛一松手，邹警官就会消失，跟在身后的袁自立注意观察邹警官，他看见邹警官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难道是遇见了什么困难的事情，或者是遇见什么麻烦了，一般来说，就是社会上的混混，也是不愿意随意招惹警察的。

    拉着邹警官的男人走得很慢，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袁自立知道，这个男人刚才顺口说出的邀请话，可能犯了错误，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此刻，走得这样慢，可能是思考进入大包间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吧。袁自立暗暗冷笑，这样的男人，爱在外面摆谱，实际上肚子里没有什么货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到了大包间门口，男人停住了。

    “二位稍等，我带着邹警官先进去通报一下，对不住二位了。”

    瞬间，邹警官挣脱了男人的手，转身对袁自立开口说话了。

    “你不要走，一定要到包间里面来啊，我等着你。”

    油头粉面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不清楚袁自立的底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轻轻拉开包间的门，和邹警官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