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立想的复杂很多，要改变德阳市的情况，远远不是几个会议能够解决问题的，不能掌握实际情况，不能有一批得力的干部，最终还是会被架空，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到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袁自立内心的想法，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从目前的情况看，蔡佛和王威一定是要调整的，必须找到调整的理由，他们离开了德阳市，李贵羽就不算什么了，从今天的常委会情况看，两人是李贵羽最为有力的支持者。

    干部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德阳市的干部情况，究竟如何，袁自立一无所知，可以肯定的是，县市的干部，一定是听李贵羽的，前任书记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袁自立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再差，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啊。

    鲜仲明的精神很快好起来了，市委的干部发觉了鲜书记的变化，以前眼神无光的鲜仲明，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了，就拿袁书记在干部大会上讲话稿子的事情来说，以前，鲜书记是不会过问的，可这次，鲜书记亲自督办，明确指出了稿子的思路和要求，明确了完成初稿的时间，还过问了干部大会的通知情况，这些事情，多年以前，本来是分管干部的副书记过问的事情，只是好些年没有这样了，大家一时间不习惯。

    黄大明回到纪委，马上召开了副县级以上干部会议，要求大家认真工作，一定要做好本质工作，才能够有前途，纪委的干部也有些意外，黄书记好多年没有这样要求了，现在提出要求，难道是市委书记高度重视纪委工作了，要知道，这种重视，意味着纪委的干部就有提拔的机会了。

    干部大会在市委大会议室召开，几百个干部终于见到了袁自立，两件事情发生了震动，一是袁自立的讲话，这个讲话，颠覆了以前的传统，袁自立没有总结工作，没有说出什么客气话，就是提出了实实在在的工作要求，二是关于玉都县委书记宋国宏停职的决定，谁不知道宋国宏是李贵羽的铁杆支持者，袁自立居然说拿下就拿下了，这种停职的干部，几乎没有复出的机会了，谁都知道，停职之后，等待的就是审计等等，这年月，谁没有问题啊，就怕有人查。这一次的会议，让不少干部心理产生了动摇，鲜仲明和黄大明的气质明显好转，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袁自立现在很头疼邹敏的事情，这个女孩子完全变了，整天笑嘻嘻的，住在宾馆不走了，吃饭住宿都不要钱，玉都县的领导根本不敢说话，召开干部大会之后，县长和公安局长还专门来看望了邹敏，态度可好了，所以，邹敏就赖在宾馆，不想走了，邹敏的真实想法，就是想陪着袁自立，短短几天的接触，邹敏发现，自己依恋上袁自立了，每天看不见袁自立，就不舒服。邹敏知道，袁自立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可是，邹敏不求和袁自立在一起生活，只要能够陪着袁自立一些时间，她就满足了，邹敏很害怕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自己不是三岁小孩了。不过，邹敏的心情很好，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忧郁的女孩子了，已经成为了白天鹅。

    袁自立很回避邹敏，看见邹敏，袁自立就有了犯罪的冲动，袁自立知道，今后一段时间，相当忙，难得有机会回省城，必须基本稳固了德阳市的局面以后，才能够安安心心回家，搂着老婆睡觉，现在这段时间，只能熬着，也许，这就是那些两地分居干部的苦恼吧，没有一点的自控能力，没有外遇才怪。袁自立每天都打电话回家，程蔚蝶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德阳市的情况，很是替袁自立担心，也知道袁自立暂时不能回家。调研材料程蔚蝶已经找到了，德阳市很落后，和淮扬市不在一个档次上，程蔚蝶能够体会到老公的辛苦。

    袁自立终于见到了马建华，袁自立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马建华了，马建华比袁自立大一岁，可眼前的马建华，和同学聚会时候看见的样子，根本不能比较了，满脸憔悴，甚至有了白头发，背部驼的厉害，好像被生活压弯了腰。

    马建华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小心将塑料袋放在了门口，走进了房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仿佛害怕打扰了袁自立。马建华的憔悴和小心翼翼让袁自立有了一丝不详的感觉，这种作风，要么是历经沧桑、郁郁不得志的人表现出来的，要么是天生自卑的人表现出来的，马建华多年前就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没有道理变成这个样子啊。

    看着马建华拘谨坐在那里，袁自立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说什么好，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老同学见面，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建华，现在在哪里工作啊？”

    “袁书记，我就在德阳市工作，知道你担任德阳市委书记了，早就想着来见你，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你说什么，为什么德阳市干部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啊？”

    “说来话长了，想想都心酸啊，还是不提这些伤心事情，今天来，主要是恭喜您的，袁书记，您是我们同学中间的骄傲啊。”

    马建华的口气充满了沧桑和绝望，袁自立听着不是滋味。

    “建华，我们是老同学，有什么困难，问题，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够帮助的，一定会尽力的。还有，不要那么客气，我不习惯。”

    马建华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神采，瞬间消失，袁自立还是看见了。

    “袁书记，你真的愿意听我的遭遇吗？”

    袁自立点点头，没有说话，马建华喝了一口茶水，点燃袁自立递来的香烟，开始了讲述。

    马建华现在在市政协工作，已经是普通干部，而且朝不保夕，说不定什么时候，饭碗就掉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马建华的妻子肖容。马建华曾经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因为年少得志，迎娶了妻子肖容，肖容以前在市人民医院工作，长得非常漂亮，是医院的一朵金花，在美女成群的人民医院，能够被誉为金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马建华成家以后，春风得意，妻子怀孕以后，马建华觉得医院护士的工作太辛苦了，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为肖容找到好的工作，于是要肖容辞去了护士的工作，女儿出生以后，马建华凭借着自己的关系，安排肖容进入了本市最大的民营企业金剑房地产公司工作，那个时候，金剑房地产公司刚刚转型做房地产生意，虽然待遇高，但是工作任务重，肖容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进入公司以后，想要证明自身的能力，拼命工作，因此，没有时间照顾家里了，马建华表示理解，肖容的收入，比他高一倍不止，所以，照顾女儿的事情，就落在了马建华和保姆的身上。马建华的父母都在外地，过来帮忙照顾小孩，显然是不可能的，肖容的父母在农村，不能承担照顾外孙女的重任，因为女儿的事情，马建华失去了几次到县市任职的机会，工作上也有了一些耽误，加上上面没有背景，渐渐的，马建华这颗新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到了这个时候，家庭出现了变故，令马建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肖容在公司里面业绩突出，慢慢被提拔，进入了公司高层，开始和公司老总田学贵打交道了，田学贵交际广阔，为人豪爽大方，各方面都吃得开，已经是少妇的肖容，有着令人目眩的美丽成熟，因为马建华仕途的波折，肖容产生了意见，越来越觉得丈夫和田学贵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田学贵垂涎肖容的美丽，时间长了，两人终于突破了正常的工作关系。马建华因为仕途升迁无望，有些灰心丧气，看上去就是一副倒霉样子，所以，肖容内心的那一点点负疚感很快消失了。马建华还是有观察能力的，发现了肖容的变化，肖容常常回家很晚，甚至出现了不回家的情况，越来越爱打扮，对女儿也不是那么眷恋了，接着，马建华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经过几次观察之后，马建华终于发现了端倪，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马建华终于在市里某处宾馆，抓住了肖容和田学贵。

    对此，肖容毫不在乎，讽刺马建华没有能力，窝囊，养不活女人，马建华也是有尊严的人，忍受不了这样的气，当时，田学贵在市里很有能力，马建华不能够对付田学贵，不甘心带绿帽子的马建华提出了离婚，肖容痛快答应了，女儿跟着马建华，就这样，两年前，马建华和肖容离婚了。

    离婚之后，变故很快就出现了，马建华因为遭遇一连串打击，精神有些萎靡，所以，在工作上，就不是怎么尽心了，奇怪的是，以前从来不关心政府办公室工作的市长李贵羽突然对马建华不满意了，这对于马建华来说是致命的，很快，马建华别调到市政协，出任文史委员会副主任，后来马建华知道了，李贵羽和田学贵之间，是拜把子的兄弟，这种遭遇，迟早是要来的，马建华无力抗争，进入了政协，仕途已经堵死，没有希望了，谁都知道，马建华失去了希望，何况，还是市长李贵羽调走马建华的。

    更大的打击很快出现了，田学贵以著名民营企业家的身份，增补为市政协副主席，田学贵是不驻会的副主席，开会或者有考察活动的时候到政协来，而跟着田学贵的，就是肖容，偏偏田学贵分管文史委，虽然是挂名的，马建华实在是忍受不住田学贵高高在上的鄙视眼神和肖容的轻蔑，索性自己想办法开始做生意，反正在政协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马建华不服气，难道自己就不能够挣钱吗，就在马建华刚刚开始起步做生意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打击来了，市委清理公职人员做生意的事情，马建华因为是副县级以上的领导干部，首当其冲，不仅仅大会小会遭遇点名批评，而且还被市纪委不轻不重处分了。

    马建华仔细回忆这一切，背后都有田学贵和肖容的影子，马建华愤怒了，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处处被变心的肖容压着，自己没有找肖容的麻烦还罢了，肖容居然还一直打压，于是，马建华趁着田学贵在政协开会，肖容在场的机会，起身发言，揭露了田学贵的虚伪、肖容的无情、刻毒，这件事情在市里引发了轩然大波，田学贵和肖容状告马建华诬陷，准备将马建华弄进监狱，好在政协主席知道一些事情的始终，劝马建华冷静，马上辞去文史委副主任职务，成为普通公务员，以退为进，现在背着这个副县级帽子，很容易遭遇打压的。马建华黯然伤神，辞去了文史委副主任职务，彻底消沉了。

    无法接受的打击还是来了，几个月前，肖容被提名为市政协委员，经常参加政协组织的活动，有时候，马建华还要为政协委员服务，此时的肖容，越来越风光，有了一些不可一世的感觉，在活动中，居然指责个别政协的工作人员工作不尽心，活动安排不到位，马建华知道，肖容就是针对自己的。到了这一步，马建华万念俱灰，看不到什么出路，索性自暴自弃，经常迟到早退，专心在家里照顾女儿了，不过，负面作用是明显的，马建华经常遭遇批评，可以肯定，如果行政单位改革，马建华肯定是被淘汰的对象。

    女儿渐渐长大，明白一些事理了，从周围人的言语中，女儿知道自己有个坏妈妈，所以，女儿恨肖容，有时候在大街上遇见了，肖容喊女儿的时候，女儿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肖容，大声说肖容是坏人，肖容毕竟是母亲，几次弄得下不来台，险些掉泪，不过，自那以后，肖容和女儿的关系迅速冷淡了，慢慢的，肖容仿佛没有了女儿。

    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这些年来，马建华一直是独身，他谢绝了很多人的介绍，之所以不成家，是害怕女儿受到伤害，马建华越来越沉默，常常一整天不说话，社交圈子也越来越窄，整个人几乎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面了。

    袁自立听完马建华的诉说，好半天没有说话，想不到多年前比自己差不了多少马建华，竟然因为家庭的变故，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马建华是有能力的，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品学兼优，这样的人沉沦了，实在是可惜啊，不过，袁自立不知道马建华这些年来有没有提高，如果还是那样有能力，帮一帮也是可以的，袁自立迅速有了新的想法，他要看看，马建华是不是值得重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