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876 874【平南军民府】
- 877 875【黄女王·北大年总督】
- 878 876【孙传庭出手】
- 879 877【夹缝生存的商贾】
- 880 878【广州所见】
- 881 879【吟游诗人】
- 882 880【财政赤字】
- 883 881【人形小强】
- 884 882【太监数学家】
- 885 883【出人头地】
- 886 884【法国使者眼里的中国乡村】
- 887 885【青藏消息】
- 888 886【明史出版】
- 889 887【赵瀚是女主角】
- 890 888【市井】
- 891 889【准噶尔占领漠北】
- 892 890【俄国使团】
- 893 891【大报恩寺成了公园】
- 894 892【石油】
- 895 893【欺君要砍手】
- 896 894【远航美洲】
- 897 895【购买土地】
- 898 896【热情体贴的西班牙人】
- 899 897【夏威夷】
- 900 898【武力征服】
- 901 899【龙诺回归】
- 902 900【岛上生活】
- 903 901【日落帝国】
- 904 902【发展瓶颈】
- 905 903【阁臣】
- 906 904【发钞】
- 907 905【入藏】
- 908 906【不对称战斗】
- 909 907【保卫粮道】
- 910 908【巴图尔的无奈】
- 911 909【东科会盟】
- 912 910【遭遇战】
- 913 911【分裂的叶尔羌】
- 914 912【准格尔分裂】
- 915 913【财政宽裕了】
- 916 914【春风如贵客】
- 917 915【卖诗啊】
- 918 916【胡姬的肚皮舞】
- 919 917【皇帝也是史家】
- 920 918【经济学】
- 921 919【阮氏政变】
- 922 920【又一个坑爹的】
- 923 921【畏罪自杀】
- 924 922【已经烂透了】
- 925 923【捅了天了】
- 926 924【中间人】
- 927 925【费老夫人】
- 928 926【两个国公没了】
- 929 927【赏罚】
- 930 928【黄河】
- 931 929【蒲松龄】
- 932 930【都水司就是吞金兽】
- 933 931【水火法师】
- 934 932【木薯和人口】
- 935 933【殖民就是血腥的】
- 936 934【吉大港】
- 937 935【莫卧儿内战】
- 938 936【英格兰,你们的国王回来了】
- 939 937【中英法葡四国联盟】
- 940 938【英法变局】
- 941 939【墨西哥有几万汉人?】
- 942 940【富贵车】
- 943 941【电气】
- 944 942【朝鲜的思想剧变】
- 945 943【天使问罪】
- 946 944【君臣跑路】
- 947 945【朝鲜农民起义】
- 948 946【大同细作在搞事儿】
- 949 947【继续党争】
- 950 948【一群虫豸】
- 951 949【北纬38.65度线】
- 952 950【对马岛】
- 953 951【聪明人】
- 954 952【扩张时代】
- 955 953【张献忠做总督了】
- 956 954【猛虎归山】
- 957 955【盗亦有道:圣勇义智仁】
- 958 956【莫卧儿内战结束】
- 959 957【通货膨胀扩张与中庸殖民】
- 960 958【沙皇】
- 961 959【羡慕啊】
- 962 960【东方圣约革命】
- 963 961【SSS级大皇帝】
- 964 962【又一个乐不思蜀的】
- 965 963【二皇子】
- 966 964【分封开拓?】
- 967 965【大家都沉默了】
- 968 966【这是井田制?】
- 969 967【为国纳妾】
- 970 968【大金矿】
- 971 969【四面皆敌】
- 972 970【躺平的苏丹】
- 973 971【外敌入侵】
- 974 972【吃掉尾巴】
- 975 973【资深流寇的战法】
- 976 974【王爷贡士和女贡士】
- 977 975【殿试与分封】
- 978 976【皇帝的新装】
- 979 977【文教政策调整】
- 980 978【军改】
- 981 979【金陵画派】
- 982 980【陛下,该修皇陵啦】
- 983 981【冠带进京和皇帝笑话】
- 984 982【三皇子的钱途】
- 985 983【印刷革命】
- 986 984【工部还有配套发明】
- 987 985【橡胶与玛雅神庙】
- 988 986【印加皇族遗脉】
- 989 987【倭将奴和扶桑姬】
- 990 988【一将功成万骨枯】
- 991 989【尼布楚】
- 992 990【划时代空袭】
- 993 991【官渡之战复刻版】
- 994 992【杀俘】
- 995 993【炸城】
- 996 994【布里亚特蒙古人】
- 997 995【漠北】
- 998 996【一鼓作气】
- 999 997【漠北都护府和北海都护府】
- 1000 998【占领北海】
- 1001 999【封王】
- 1002 1000【造反宣传家】
- 1003 1001【故国他乡】
- 1004 1002【血液净化文书】
- 1005 1003【会说汉语的墨西哥总督】
- 1006 1004【连锁反应】
- 1007 1005【大争之世】
- 1008 1006【沙俄留学生】
- 1009 1007【从留学生到乞丐】
- 1010 1008【蒸汽船】
- 1011 1009【点亮中亚地图】
- 1012 1010【又有人给皇帝送妹子】
- 1013 1011【伏尔加河与顿河大起义】
- 1014 1012【俄文版《大同集》】
- 1015 1013【沙俄军户】
- 1016 1014【关窗户】
- 1017 1015【文青可汗】
- 1018 1016【马达加斯加岛的消息】
- 1019 1017【祖国是中国】
- 1020 1018【“聪明”国王】
- 1021 1019【新广城】
- 1022 1020【晋王很近】
- 1023 1021【财政充裕】
- 1024 1022【吉别可】
- 1025 1023【阔孜少年和巴彦美人】
- 1026 1024【罐头、橡胶与发电机】
- 1027 1025【铜壳罐头】
- 1028 1026【中国的“印度公司”】
- 1029 1027【炒股的韩王】
- 1030 1028【股票经纪人】
- 1031 1029【整顿金融】
- 1032 1030【广交所之狼——郑芝龙】
- 1033 卡文
- 1034 1031【乡士与村吏】
- 1035 1032【日本锁国】
- 1036 1033【长州藩与住友家】
- 1037 1034【江户海战】
- 1038 1035【尊王讨贼】
- 1039 1036【皇帝要北海道】
- 1040 1037【女天皇与和尚太上皇】
- 1041 1038【幕府副将军】
- 1042 1039【攻城与内讧】
- 1043 1040【投降输一半】
- 1044 1041【虾夷县】
- 1045 1042【南京棚户区改造】
- 1046 1043【识字班】
- 1047 1044【西域战事】
- 1048 1045【螳臂当车】
- 1049 1046【纵马戈壁】
- 1050 1047【被踩死的国王】
- 1051 1048【李白的出生地】
- 1052 1049【葱岭回来了】
- 1053 1050【实地调查才靠谱】
- 1054 1051【大宛,大宛!】
- 1055 1052【心怀故国】
- 1056 1053【勇猛骁骑】
- 1057 1054【步兵对重骑】
- 1058 1055【连锁反应】
- 1059 1056【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
- 1060 1057【太子爷体察民情】
- 1061 1508【忆往昔】
- 1062 1059【圣人无情】
- 1063 1060【爪哇一统】
- 1064 1061【西域安定】
- 1065 1062【终章一】
- 1066 1063【终章二】
- 1067 1064【终章三】
- 1068 1065【终章四】
- 1069 1066【终章五】
- 1070 【后记一】
- 1071 【番外二】
- 1072 【番外一】
- 1073 【后记一】
- 1077 【番外五】
- 1078 【番外六】
- 1079 【番外七】
- 1080 【番外八】
- 1081 【番外九】
- 1082 【番外十】
- 1083 【番外十一·终】
- 1084 新书《北宋穿越指南》已发布
隐藏
显示工具栏
884【法国使者眼里的中国乡村】
884【法国使者眼里的中国乡村】
当来自法国的文学家、艺术家们,流连于欣赏中国的绘画、建筑、音乐、戏曲时,法国正使科尔贝尔正在试图破解粪便秘密。
从广州一路到南京,科尔贝尔都惊奇发现,这些大城市全都很整洁,看不到粪便臭气熏天的场景。
科尔贝尔多次询问中国使臣,可中国人却总是笑而不语。
这天,科尔贝尔起得很早,终于遇到了收粪者。
“咚咚咚~~~”
五更三点,即凌晨4时12分,鼓楼的开始击鼓。
那些驻守城墙的士兵,已经从警察转为巡检兵序列。听到鼓声之后,守门士卒开始起床洗漱。而许多想要进城的百姓,已经在各处城门外等候。
“当当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钟继而敲响,城门全部按时打开,这会儿天色还只蒙蒙亮。
钟鼓楼的漏刻装置,在大同新朝全部改为时钟。各座城市都建有日晷,可以在晴天通过日晷,调整时钟产生的误差。
各色百姓排队进城,虽然不收入城税,但还是要例行检查的。
比如粪车不带盖子,就坚决不允许进城。这事儿刚开始还有人闹,但城内居民非常支持,否则粪车过街臭气熏天。
科尔贝尔天还没亮就守着,跟随一群收粪工走街串巷。
整个南京,粪便相关的从业者,人数至少超过四千。不仅有进城收粪的,粪便运到城外之后,还要有人进行分类加工。
科尔贝尔一路尾随,很快就看到稀奇的画面。
三拨不同的人马,陆陆续续来到巷子里。
一拨是来送水的,用骡子拖着水车前进。那些没打水井的人家,如果今日需要买水,头天晚上就会在门口挂水牌。送水工看到水牌,便停下骡车,敲响这户的家门。
一拨是来收泔水的,食物残渣汤水之类,会装在泔水桶里,有人收购去喂猪。
还有一拨就是收粪工。
没有什么粪便处理费,直接拿走就是,双方各取所需。但兼营洗马桶业务,如果居民需要洗马桶,直接给你带出城去,第二天早晨给你送回来,这个是要收取清洗费的。
一辆粪车很快装满,车上还挂着几只马桶,收费工便赶着骡车出城去。
科尔贝尔在海上漂了一年多,已经能够使用汉语对话,他跟上去问道:“你好,请人拿走粪便,需要支付多少钱?按月算钱,还是按天算钱?”
收粪工笑道:“收钱?放在以前,咱们香头还得给人钱!”
给钱是给大户人家的管家,并非买粪钱,而是私下的贿赂。当然,现在不用给了,甚至粪霸都被取缔了。
科尔贝尔愈发疑惑:“你们帮人清理粪便,还要给那些人钱?”
“是这么个道理。”收粪工说道。
科尔贝尔却想不通这个道理:“为什么?”
收粪工说:“夜香是好东西啊。”
“夜香是什么?”科尔贝尔问。
收粪工说:“夜香就是粪。”
科尔贝尔问道:“粪便有什么作用?”
“卖给农户肥田啊,”收粪工解释说,“这夜香也分好几等,最贵是宫里的夜香,多少农户抢着买呢。达官贵人的夜香也贵,最便宜的就是小门小户。城里人也有苦哈哈,自己都吃不好,拉出的夜香能有啥肥力?”
科尔贝尔一路跟到城外,总算搞明白粪便能干嘛,可这玩意儿真能让农作物长势更好?
很快,科尔贝尔瞠目结舌。
他在南城之外,看到了一大片粪便产业园。
这是朝廷要求集中起来的,以前都分散在各处瞎搞。南京城内外的居民区,被官府分成十多个“粪道”,承包给粪便处理公司,集中在城南、城东、城西三处进行加工和分销。
以前没有公司,朝廷也懒得管,全靠粪霸自己抢地盘。
收粪收过界了,那是要打架斗殴的。民始二年的时候,就爆发过大规模械斗,几百个粪工打作一团,当场打死四人、伤数十人。
事情甚至惊动皇帝,因为当时就在大街上打架,还把粪水搞得满街都是。
于是,朝廷下令把粪便产业正规化。
划分区域,公开招标。
粪头们必须先注册公司,还要进行资质审核,比如拥有多少辆合格的粪车。根据区域不同,竞标价也不同,紫禁城的标价最贵。
今后遇到越界行为,也不许再私斗,直接报官处理,官府对越界者罚款处理。若是敢私斗,轻则罚款处理,造成伤亡的取消收粪牌照!
科尔贝尔观察粪便产业园附近的河水,发现河水并不污浊。
就连清洗马桶,污水也不外排,而是储存到一个池子里。这种洗过马桶的池水,也是可以卖的,而且价格最便宜,大受附近菜农的欢迎。
干粪和湿粪,分别倒入不同的池子,这在城里收粪时就区分了,粪车备有好几个大木桶。
甚至还有更精细化的管理,少数大木桶被单独摆放,桶上贴着标签:费阁老家、刘尚书家、张侍郎家……
“当当当当!”
忽然有人敲钟,扯开嗓子喊:“有贵客啰!”
却是一艘船驶来,船上全是农民。
某村的十几户农民,合伙雇一条船只,推举挑选粪便的能手,来到此处进货运回村里。这属于离城较远的,而那些附近的农民,则是亲自来挑走或背走。
“客人要干货还是湿货?”
“我们大老远坐船来,当然是要干货。”
“那您这边请,咱厂里的都是好香。虽比不得紫禁城的天香,也比不得官老爷们的贵香,但都是殷实之家的富香啊。您要是急着用,咱厂里还有酵好的肥香,不过价钱就肯定要高上许多。”
“粪棍呢?”
“一看客人就是行家,棍子在这儿,您随便搅随便看。”
“……”
科尔贝尔被允许进去参观,看到这番场景和对话,整个人被震得三观碎裂。
困扰巴黎几百年的粪便,在中国居然已经形成产业!
“你们戴的是什么?”科尔贝尔问一个工人。
工人回答:“口罩,官府说必须戴,哪家不戴就罚款。每旬还要撒石灰,说什么可以杀粪毒,杀了粪毒才不得病。这些规矩,听说是万岁爷定的。万岁爷是紫微星转世,连这粪活也懂,都传万岁爷起兵前也挑过大粪呢。”
科尔贝尔实在被熏得不行,提前离开了此地。
他知道路易十四和巴黎贵族,全都厌恶城里的粪便。如果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肯定获得国王赏识,同时获得无数贵族的支持。
可这玩意儿不好搞啊,得说服农民用粪便肥地,还得获得领主或地主的支持,难度不亚于打赢一场国际战争。
左思右想,科尔贝尔决定放弃。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坚决不会去做,还是去学习中国的工商业政策吧。路易十四喜欢钱,只要能给国王挣钱,肯定可以获得青睐。
科尔贝尔没有立即回城,而是跑去郊外的乡村转悠。
此时正处于水稻的拔节期,需要大量的水分和肥力。今年稍微有些干旱,秦淮河边的有农民在踩水车,河水提入引水渠,流向四下的稻田。
在引水渠各处,又有些小水车,一个人就能踩动。
农民们踩水灌田,距离水渠较远的地方,全部把田埂扒开一道缺口,河水就能通过近处的田,流到更远的稻田里。这些水田,如果属于不同的人家,那么农会就有作用了,大家商量着一起携手做事。
负责踩水车的男丁,各家轮换着来,偷懒者肯定要被戳脊梁骨。
某一片稻田,全都灌水完毕,那就堵好田埂缺口。
然后,自家施自家的肥,肥料是堆好的干粪,还加入了草木灰。腰上挂一个竹篓,就像后世撒化肥一样,一路那样撒过去。如果家里的孩子放假,也能下田帮忙,主要是拔除田里的杂草。
半上午的时候,女人就回家做饭了。
待到快要中午,农妇们带着饭菜出来,结伴说笑着到田间,呼喊自己的丈夫来吃饭。
人们聚在树荫下,或者坐在田埂上,一手托着陶土碗,一手拿着筷子,边吃饭边聊起趣闻。时不时的,就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某人在讲着笑话。
即便施肥,也有侧重,一般使用“亲田法”。
比如你家里有十亩地,今年选出两亩,加倍的给出各种肥料。明年再换另外两亩,进行重点投资,五年就可以把十亩地轮一遍。用十年的时间,只要你肥料足够,照顾得当,瘦田也能全部变成肥田。
古代中国这种施肥理论,是上千年总结而来的,叫做:地力可补,地力常新,地虽瘠薄、常加粪沃。
亲田法的重点加肥,主要在插秧之前,还会把压榨大豆、菜籽的油渣,制作成肥料混合草木灰撒下去。
眼前的农民们,在施肥除草时,还顺带着杀虫。
制造烟草留下的烟梗,这玩意儿在欧洲屁用没有,但在中国却是抢手的杀虫剂。将烟梗掰碎之后,扔在水稻的根部,就能防治许多种类的害虫。
科尔贝尔看着那些农民,一个个很有活力,虽然满身泥水,却远比法国农民健壮。
法国农民是什么样子呢?
瘦弱,呆滞,死气沉沉,仿佛不会思考的人形工具。
之前的一百多年,是法国土地兼并的爆发期。它跟英国的圈地运动不同,法国农民被不断提高的赋税,逼得是倾家荡产,贵族、商人、律师趁机低价购买土地。
这些地主,可以跟收税官讨价还价,或者干脆自己就是包税人。他们自己少交税,甚至是不交税,把赋税转嫁给普通农民,逼得更多的农民破产,然后趁机继续兼并土地。
另外,由于粮食卖不起价,他们就在公地种粮食避税,私地用来蓄养高附加值的牲畜。
至于道路、水渠这种基础设施,没有地主愿意花钱。
科尔贝尔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水渠,他就知道法国落后中国几百年。而这些中国农民,仅看精神面貌和健康状况,全都可以比肩法国的小地主。
“中国是农民的天堂……这里的乡村制度,在法国不能复刻,否则将挑起一场全国性的战争,甚至国王都可能被送上断头台。”科尔贝尔在日记里写道。
从广州一路到南京,科尔贝尔都惊奇发现,这些大城市全都很整洁,看不到粪便臭气熏天的场景。
科尔贝尔多次询问中国使臣,可中国人却总是笑而不语。
这天,科尔贝尔起得很早,终于遇到了收粪者。
“咚咚咚~~~”
五更三点,即凌晨4时12分,鼓楼的开始击鼓。
那些驻守城墙的士兵,已经从警察转为巡检兵序列。听到鼓声之后,守门士卒开始起床洗漱。而许多想要进城的百姓,已经在各处城门外等候。
“当当当~~~”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钟继而敲响,城门全部按时打开,这会儿天色还只蒙蒙亮。
钟鼓楼的漏刻装置,在大同新朝全部改为时钟。各座城市都建有日晷,可以在晴天通过日晷,调整时钟产生的误差。
各色百姓排队进城,虽然不收入城税,但还是要例行检查的。
比如粪车不带盖子,就坚决不允许进城。这事儿刚开始还有人闹,但城内居民非常支持,否则粪车过街臭气熏天。
科尔贝尔天还没亮就守着,跟随一群收粪工走街串巷。
整个南京,粪便相关的从业者,人数至少超过四千。不仅有进城收粪的,粪便运到城外之后,还要有人进行分类加工。
科尔贝尔一路尾随,很快就看到稀奇的画面。
三拨不同的人马,陆陆续续来到巷子里。
一拨是来送水的,用骡子拖着水车前进。那些没打水井的人家,如果今日需要买水,头天晚上就会在门口挂水牌。送水工看到水牌,便停下骡车,敲响这户的家门。
一拨是来收泔水的,食物残渣汤水之类,会装在泔水桶里,有人收购去喂猪。
还有一拨就是收粪工。
没有什么粪便处理费,直接拿走就是,双方各取所需。但兼营洗马桶业务,如果居民需要洗马桶,直接给你带出城去,第二天早晨给你送回来,这个是要收取清洗费的。
一辆粪车很快装满,车上还挂着几只马桶,收费工便赶着骡车出城去。
科尔贝尔在海上漂了一年多,已经能够使用汉语对话,他跟上去问道:“你好,请人拿走粪便,需要支付多少钱?按月算钱,还是按天算钱?”
收粪工笑道:“收钱?放在以前,咱们香头还得给人钱!”
给钱是给大户人家的管家,并非买粪钱,而是私下的贿赂。当然,现在不用给了,甚至粪霸都被取缔了。
科尔贝尔愈发疑惑:“你们帮人清理粪便,还要给那些人钱?”
“是这么个道理。”收粪工说道。
科尔贝尔却想不通这个道理:“为什么?”
收粪工说:“夜香是好东西啊。”
“夜香是什么?”科尔贝尔问。
收粪工说:“夜香就是粪。”
科尔贝尔问道:“粪便有什么作用?”
“卖给农户肥田啊,”收粪工解释说,“这夜香也分好几等,最贵是宫里的夜香,多少农户抢着买呢。达官贵人的夜香也贵,最便宜的就是小门小户。城里人也有苦哈哈,自己都吃不好,拉出的夜香能有啥肥力?”
科尔贝尔一路跟到城外,总算搞明白粪便能干嘛,可这玩意儿真能让农作物长势更好?
很快,科尔贝尔瞠目结舌。
他在南城之外,看到了一大片粪便产业园。
这是朝廷要求集中起来的,以前都分散在各处瞎搞。南京城内外的居民区,被官府分成十多个“粪道”,承包给粪便处理公司,集中在城南、城东、城西三处进行加工和分销。
以前没有公司,朝廷也懒得管,全靠粪霸自己抢地盘。
收粪收过界了,那是要打架斗殴的。民始二年的时候,就爆发过大规模械斗,几百个粪工打作一团,当场打死四人、伤数十人。
事情甚至惊动皇帝,因为当时就在大街上打架,还把粪水搞得满街都是。
于是,朝廷下令把粪便产业正规化。
划分区域,公开招标。
粪头们必须先注册公司,还要进行资质审核,比如拥有多少辆合格的粪车。根据区域不同,竞标价也不同,紫禁城的标价最贵。
今后遇到越界行为,也不许再私斗,直接报官处理,官府对越界者罚款处理。若是敢私斗,轻则罚款处理,造成伤亡的取消收粪牌照!
科尔贝尔观察粪便产业园附近的河水,发现河水并不污浊。
就连清洗马桶,污水也不外排,而是储存到一个池子里。这种洗过马桶的池水,也是可以卖的,而且价格最便宜,大受附近菜农的欢迎。
干粪和湿粪,分别倒入不同的池子,这在城里收粪时就区分了,粪车备有好几个大木桶。
甚至还有更精细化的管理,少数大木桶被单独摆放,桶上贴着标签:费阁老家、刘尚书家、张侍郎家……
“当当当当!”
忽然有人敲钟,扯开嗓子喊:“有贵客啰!”
却是一艘船驶来,船上全是农民。
某村的十几户农民,合伙雇一条船只,推举挑选粪便的能手,来到此处进货运回村里。这属于离城较远的,而那些附近的农民,则是亲自来挑走或背走。
“客人要干货还是湿货?”
“我们大老远坐船来,当然是要干货。”
“那您这边请,咱厂里的都是好香。虽比不得紫禁城的天香,也比不得官老爷们的贵香,但都是殷实之家的富香啊。您要是急着用,咱厂里还有酵好的肥香,不过价钱就肯定要高上许多。”
“粪棍呢?”
“一看客人就是行家,棍子在这儿,您随便搅随便看。”
“……”
科尔贝尔被允许进去参观,看到这番场景和对话,整个人被震得三观碎裂。
困扰巴黎几百年的粪便,在中国居然已经形成产业!
“你们戴的是什么?”科尔贝尔问一个工人。
工人回答:“口罩,官府说必须戴,哪家不戴就罚款。每旬还要撒石灰,说什么可以杀粪毒,杀了粪毒才不得病。这些规矩,听说是万岁爷定的。万岁爷是紫微星转世,连这粪活也懂,都传万岁爷起兵前也挑过大粪呢。”
科尔贝尔实在被熏得不行,提前离开了此地。
他知道路易十四和巴黎贵族,全都厌恶城里的粪便。如果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肯定获得国王赏识,同时获得无数贵族的支持。
可这玩意儿不好搞啊,得说服农民用粪便肥地,还得获得领主或地主的支持,难度不亚于打赢一场国际战争。
左思右想,科尔贝尔决定放弃。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坚决不会去做,还是去学习中国的工商业政策吧。路易十四喜欢钱,只要能给国王挣钱,肯定可以获得青睐。
科尔贝尔没有立即回城,而是跑去郊外的乡村转悠。
此时正处于水稻的拔节期,需要大量的水分和肥力。今年稍微有些干旱,秦淮河边的有农民在踩水车,河水提入引水渠,流向四下的稻田。
在引水渠各处,又有些小水车,一个人就能踩动。
农民们踩水灌田,距离水渠较远的地方,全部把田埂扒开一道缺口,河水就能通过近处的田,流到更远的稻田里。这些水田,如果属于不同的人家,那么农会就有作用了,大家商量着一起携手做事。
负责踩水车的男丁,各家轮换着来,偷懒者肯定要被戳脊梁骨。
某一片稻田,全都灌水完毕,那就堵好田埂缺口。
然后,自家施自家的肥,肥料是堆好的干粪,还加入了草木灰。腰上挂一个竹篓,就像后世撒化肥一样,一路那样撒过去。如果家里的孩子放假,也能下田帮忙,主要是拔除田里的杂草。
半上午的时候,女人就回家做饭了。
待到快要中午,农妇们带着饭菜出来,结伴说笑着到田间,呼喊自己的丈夫来吃饭。
人们聚在树荫下,或者坐在田埂上,一手托着陶土碗,一手拿着筷子,边吃饭边聊起趣闻。时不时的,就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某人在讲着笑话。
即便施肥,也有侧重,一般使用“亲田法”。
比如你家里有十亩地,今年选出两亩,加倍的给出各种肥料。明年再换另外两亩,进行重点投资,五年就可以把十亩地轮一遍。用十年的时间,只要你肥料足够,照顾得当,瘦田也能全部变成肥田。
古代中国这种施肥理论,是上千年总结而来的,叫做:地力可补,地力常新,地虽瘠薄、常加粪沃。
亲田法的重点加肥,主要在插秧之前,还会把压榨大豆、菜籽的油渣,制作成肥料混合草木灰撒下去。
眼前的农民们,在施肥除草时,还顺带着杀虫。
制造烟草留下的烟梗,这玩意儿在欧洲屁用没有,但在中国却是抢手的杀虫剂。将烟梗掰碎之后,扔在水稻的根部,就能防治许多种类的害虫。
科尔贝尔看着那些农民,一个个很有活力,虽然满身泥水,却远比法国农民健壮。
法国农民是什么样子呢?
瘦弱,呆滞,死气沉沉,仿佛不会思考的人形工具。
之前的一百多年,是法国土地兼并的爆发期。它跟英国的圈地运动不同,法国农民被不断提高的赋税,逼得是倾家荡产,贵族、商人、律师趁机低价购买土地。
这些地主,可以跟收税官讨价还价,或者干脆自己就是包税人。他们自己少交税,甚至是不交税,把赋税转嫁给普通农民,逼得更多的农民破产,然后趁机继续兼并土地。
另外,由于粮食卖不起价,他们就在公地种粮食避税,私地用来蓄养高附加值的牲畜。
至于道路、水渠这种基础设施,没有地主愿意花钱。
科尔贝尔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水渠,他就知道法国落后中国几百年。而这些中国农民,仅看精神面貌和健康状况,全都可以比肩法国的小地主。
“中国是农民的天堂……这里的乡村制度,在法国不能复刻,否则将挑起一场全国性的战争,甚至国王都可能被送上断头台。”科尔贝尔在日记里写道。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