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同为女人，且都是经历过失去亲人这种最深的伤痛的女人，沈月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安慰何灵。

    其实，何灵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任何一种可能会浮于表面的安慰。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妹妹的下落。”这是目前沈月想到的，她唯一能为何灵做的一件事。

    也许只有亲生妹妹，才能稍微慰藉一些何灵那颗已经麻木、疲惫的心。

    果然，在听到沈月做出的保证之后，何灵眼睛一亮，紧接着，便有热泪盈眶。可见，她还是相信六扇门的。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此生我人微力薄，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来世愿结草衔环，为你当牛作马，来报答你让我和妹妹一家人团聚的恩情。”

    何灵哽咽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一落泪，更加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何灵说哭就哭，竟是一点儿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沈月。

    沈月自幼受母亲耳濡目染，轻易不会落泪。母亲去世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赵毅与天宝，他们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像个娇弱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细算下来，沈月也只有在母亲病重去世那几日，才哭过几回。

    今次突然叫她面对何灵的眼泪，她还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不知该要如何安慰何灵，才能止住她的啜泣。

    到最后，还是一旁的段方成先开口。“何姑娘，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却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你快打起精神来，待会儿归家好好收拾整理一番。”

    “嗯。”何灵忍住哽咽，应了一声。自卖身葬父、主动入侯府为妾之后，何灵就再没回过自己家。

    说是“家”，没有亲人的地方，也只能算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已。

    不过等到过些日子，六扇门帮自己找到了妹妹，姐妹俩团聚，家也终于能有个家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何灵忽然就归心似箭，想要早些回家去，仔细打扫收拾一番。

    早前为了给父亲治病，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家里除了四面白墙，只剩下两张架子床。此番回去，还要再添置些东西，好让家里有些过日子的气息。

    早在在六扇门的人未曾去侯府抓人的时候，何灵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等到方如斯那个混蛋伏法，她们这些被强抢回去的女子，一定是会被送回各自的家中的。

    是以很早之前，何灵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她偷偷收拾了许多首饰银钱，就为着等到这一天。

    等到回去之后，她把那些首饰送去当铺当了，再加上带出来的那些银子，足够添置一些家具，让她们过得更像样子。

    等到接回了妹妹，相信凭她们姐妹俩的本事，绝对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其实无论是沈月还是段方成，他们都没有把话说满，即便是沈月对何灵做出的保证，也不是说一定能找到活着的何秀。

    但是在看到何灵那重燃希望的脸庞，无论是沈月还是段方成，都决定，暂时不要解开这个美里的误会。

    毕竟何灵才刚走侯府那潭吃人的泥淖里面挣扎出来，总要给她一些希望。不然打击接二连三，沈月担心，这个看起来坚强、实则内心同样脆弱的女子，会经受不住。

    何灵离开之后，房间里的沈月和段方成就陷入了一片沉默里。

    如果没有听何灵亲口讲述何家的遭遇，他们二人可能永远也不能真正地意识到，方如斯的所作所为，带给一个家庭的伤害到底能有多大。

    而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两人只有一个感触——方如斯这样的畜生，根本就不配为人！

    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才算不辜负那些被他祸害的少女们，才算是还给了那些受伤害的家庭一个公道。

    “从侯府里带出来的女人都已经审问完了，唯一剩下一个与方如斯有过接触的女人，就是陈小姐了，那位吏部侍郎家的千金。”

    段方成脸色凝重，“陈大人一早就将女儿接了回去，藏在府中保护起来。我们若是想见这位陈小姐，恐怕会有些难度。”

    “但是不见不行啊！”沈月难得感慨了一句，“为何那么多女人里面，方如斯唯独将这位陈小姐单独关了起来？我觉得，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段方成眼睛一亮，拍手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咱们俩可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咱们是一定要去陈府一趟了！”

    ……

    在段方成和沈月两个人的好说歹说之下，陈侍郎终于松口，同意让他们见自己的女儿一面。不过，只允许沈月一个人进去。

    段方成表示理解。听说自从被解救出来，陈小姐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这种情况下，他一个外男，着实不好往前凑合。

    万一不小心刺激到了陈小姐，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那段方成可就成了罪人了。

    临去内院之前，沈月给了段方成一个眼色，示意他放心，自己绝对不会空手而归的。

    陈侍郎带着沈月在不小的陈府里东转西转，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外。这小院儿看起来十分简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嫡女的闺房，倒像是给哪家不受宠的庶女住的地方。

    看出了沈月眼中的疑惑不解，陈侍郎无奈又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沈姑娘你有所不知，雪儿她原本并不住在这处。”

    “只是主院里人来人往，常有动静。雪儿受不得惊吓，没有办法，才让她住进了这里。这处虽然偏了些，好歹还算是清净。”

    沈月心中了然，原是因为如此。她就说么，看起来爱女如命的陈侍郎大人，又怎么会舍得自己嫡亲的女儿住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沈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我会留人在这里等你。待你出来之后，丫鬟会为你引路，带你回到前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