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67 第 67 章 共枕
- 68 第 68 章 晴日
- 69 第 69 章 论功
- 70 第 70 章 开寺
- 71 第 71 章 诈局
- 72 第 72 章 进爵
- 73 第 73 章 封赏
- 74 第 74 章 推杯
- 75 第 75 章 夜驰
- 76 第 76 章 撒网
- 77 第 77 章 风波
- 78 第 78 章 分食
- 79 第 79 章 蛛丝
- 80 第 80 章 聘礼
- 81 第 81 章 阴影
- 82 第 82 章 要账
- 83 第 83 章 春景
- 84 第 84 章 钱财
- 85 第 85 章 差事
- 86 第 86 章 旧宅
- 87 第 87 章 皇嗣
- 88 第 88 章 帝师
- 89 第 89 章 轰雷
- 90 第 90 章 老将
- 91 第 91 章 离北
- 92 第 92 章 焦灼
- 93 第 93 章 将军
- 94 第 94 章 狂澜
- 95 第 95 章 大厦
- 96 第 96 章 倾塌
- 97 第 97 章 伤痛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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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风波
第 77 章 风波
潘祥杰停职待参,又挨了板子,在家里唉声叹气地趴着养伤。他儿子潘蔺受到波及,每日上朝要挨言官们的痛骂,几日后也被吊牌停职,拘在家中闭门不出。
萧驰野进爵设宴,专门邀了赫廉侯。赫廉侯因为上回照月郡主说亲的事情,自觉没脸见萧驰野,也担心这霸王春风得意,当众给自己脸子看,于是左思右想,让自己的儿子赴宴。
小侯爷叫费适,也是东龙大街有名的人物,以前跟萧驰野吃过酒,但是他们这些小霸王都没有萧驰野这个大霸王横,又忌惮萧家,所以后来没玩到一起,见了萧驰野李建恒都绕着走。如今要赴萧驰野的宴,他心里先虚了一半,转头就去了潘府,要潘蔺跟自个儿一块去。
“你跟我去,咱们就当散散心!”费适兜着袍子催促,“这回的酒宴在开灵河上,人多着呢。”
潘蔺的儿子才满月,他逗了一会儿,说:“不去,这几日正烦着呢。”
“小崽子有什么好玩儿的?”费适挤身挡开奶娘,说,“这回不去不行,我爹专门嘱咐了。你去玩一玩,跟他交个朋友,我听说他跟都察院左都御史岑愈有交情,有他出面,你也能少挨点骂。”
“你还说,”潘蔺扔了巾帕,“就他岑寻益骂得最狠!萧二这回是借着跟皇上的交情才进了爵,他跟岑愈能说几句话?我不去,我怕丢人!”
“你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变通呢!”费适是绞尽脑汁地要哄他出门,“他跟皇上有兄弟旧谊,他要是能替你们潘家在皇上跟前说一说话,你还至于这么憋屈?走走走,我跟他吃过酒,我来引见!”
潘蔺拗不过费适,被他拉出门,上了马车直奔开灵河去。
萧驰野今夜设宴,开灵河上的画舫都满了。他如今鼎鼎有名,沿岸青楼酒馆都沾了光,那银子跟水似的向外泼,不必他张口,到处都是挖空心思想要给他送银子的人。
但拿人手短,收钱就得办事,今日不办,日后有的是由头叫你办。萧驰野深谙其道,一概不收,这么大的场面,全是自掏腰包。
晨阳在后面把算盘拨得乱响,越算越慢,最后索性扔了算盘,对丁桃和骨津说:“宫里赏了那么多田地宅院,咱们整理整理,找个黄道吉日,都可以卖了。”
萧驰野正换完衣袍出来,金冠锦袍乌云靴,气势十足,闻言也变了色,摸了把腰带,说:“……我就穷到了这个地步?”
“开春花销多,外边的庄子自给自足,还能交些银子进来。但阒都里边好些宅子,都是宫里赏的,不能租,还要安排人每日洒扫。咱们的王府和梅宅是常居宅,伺候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来人,月俸、赏银还有……”
萧驰野说:“还有丁桃的糖钱,你一年得吃掉边陲一支斥候小队的口粮吧?惯得你。”
丁桃抄着小本,没敢嚷,嘀咕道:“这我在家的时候,王妃特许的嘛……”
“你长大了,”萧驰野冷酷地说,“你不需要吃糖了,坏牙。”
“今夜的花销我就暂时不算了,”晨阳扶着桌子,觉得自个儿有点晕眩,说,“我明早再算。”
“办事么,”骨津言简意赅,“爷们就要阔!”
“外边的宅子好好查账,我几百年不去一回,大哥那边也顾不上,下边人逍遥久了就敢糊弄人。”萧驰野长腿一迈,又退了回来,说,“现在就算!多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情,这账有……有人管。”
骨津看他出门,问:“谁?咱们府里有谁能管二公子花钱?”
晨阳把算盘抱回来,拨了一会儿,含糊其词。
丁桃搓着靴子,伸着脑袋小声说:“我知道是谁。”
这场宴席没请几个官,四品以上的上堂官员私下会宴也要受都察院的弹劾,萧驰野又身兼禁军总督一职,协同巡防的几位军事要员他全都不能请。岑愈上回设宴,也是私宴,先跟内阁呈了条子,海良宜颔首,他才叫的人,就这样,孔湫也因为醉酒一事受了参,在海良宜跟前挨了训。
都察院御史就是言官,他们上能骂皇帝,下能斥百官,就是海良宜稍有疏忽,也要受参。好比这次官沟事件,海良宜正好前后任职内阁次辅、元辅,只要发生了意外,他都难辞其咎。李建恒登基之初觉得明理堂龙椅太硬,坐久了屁股疼,跟左右抱怨过几句,没过几天也挨了言官委婉的骂,到今天也没敢再提垫个厚垫子的事情。
萧驰野请不了“权”,却能请“贵”,还是“极贵”,但凡世袭罔替有爵位在身的人,他都请了。这些有爵位却没实权的纨绔多是家里边有人顶着天,所以能放心大胆地玩儿。诸如费适,他爹还健在,他姐姐又马上要嫁韩家子,吃穿不愁,书也读不进去,整日游手好闲。
费适一下轿,就拉着潘蔺见萧驰野。
“侯爷,大喜!”
萧驰野笑了,说:“小侯爷肯赏光,今夜的酒管够。”
费适见他平易近人,不禁放松下来,说:“侯爷大方,今夜不醉不归!”
萧驰野看向潘蔺,说:“潘侍郎也请,潘大人最近好些了吗?”
潘蔺听他语气如常,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回礼说:“承蒙侯爷惦记,家父身体无碍,就是愧对圣恩,近日正在面壁自省。”
萧驰野似是感慨,说:“潘大人也是三朝老臣,行事谨慎,为政勤恳,如今遇着这样不虞之患,实在可惜。”
潘蔺连日受挫,为了说情减罚求了好些人,除了费氏尚有救困之心,别的人都是百般推托。他出身世家嫡系,仕途平坦,如今才尝到了人间滋味,知道世态炎凉,此刻面对萧驰野这样的言辞,大感意外,又备受感动。
“家父……”潘蔺情绪上涌,却很知礼数,勉强笑道,“罢了,今夜我是来庆贺侯爷大喜的,不提别的。侯爷,恭喜!”
“我不过是垂沐圣恩,做的都是泥里滚爬的差事,不比侍郎与潘大人,整日为国操心。晨阳,”萧驰野侧身,“请小侯爷与潘侍郎上船,好生伺候。”
晨阳行礼,恭敬地引着他们俩人进去。船内一面垂纱,有琮琮的琵琶声流入夜色。席位安排有高低之分,晨阳把他俩人引入上座,这桌坐的都是世家子弟。
潘蔺见着几个熟人,却没打招呼。费适看气氛不好,连忙起身调解,说:“这不是薛大少吗?难得见您一回啊!”
薛修易是薛修卓的嫡系大哥,但这人既无才学也无头脑,凭着出身硬是踩了薛修卓好些年。他心比天高,看着眼下潘家式微,便对潘蔺起了嫌弃之心。
薛修易吃酒,只说:“嗯,小侯爷别来无恙?”
费适插着扇子,说:“我么,还成吧。大少近来做什么呢?出来玩啊!”
薛修易面露骄矜之色,说:“在家考究些前朝孤本,忙。”
费适笑说:“欸,大少才高八斗,那今日怎么得空了?”
薛修易始终是侧身,不肯拿正眼看潘蔺,说:“听说姚温玉归都了,我思忖着今夜应该能在此见着他,便来了,有些问题要同他讲一讲。”
潘蔺已经忍了半晌,见他这副姿态,当即冷笑,说:“那不一定,要请教元琢学问的人按照学识修养一直排到了鸿雁山,大少蹲守在此也没用,轮不着你吧!”
薛修易最恨别人讲他才疏学浅,当下搁了酒杯,寒声说:“好嘛,我不配,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坐不坐得起这个位置!”
他一语双关,潘蔺霍然起身。
薛修易嘴巴刻薄,看潘蔺涨红了脸,也冷笑几声,反倒不怒了,尽拣些尖酸的话说:“坐啊,承之,这椅子上有钉子么?这一船的人都看着你,你今夜风光无限你们潘家近来确实风光无限嘛,比你前头生儿子还风光!”
潘蔺先前的原配病死了,下边的妾室怀了几次孩子都流掉了,眼看着过了而立之年还没儿子,潘老夫人吃斋念佛,四处求方子,为了生男孩儿,给他房里塞了一茬又一茬的人,闹得人尽皆知,背地里都嘲笑他潘蔺有隐疾。
潘蔺怒火攻心,颤抖地指着薛修易,气得直喘,断续地说:“你、你……你又算什么玩意!让底下的庶子当家理事,你简直、直……蠢笨如猪!”
薛修易拍案而起,说:“你住口!你有辱斯文!你狗屁不通!”
潘蔺说:“你猪狗不如!”
费适扶着茶盏,夹在中间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闭着眸喊:“干吗哪!大少、承之,别吵啊!好好的宴席”
薛修易说:“甭把我跟他放在一块,他不配,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潘蔺左右看,捡起茶盏就砸。这桌乱成一团,费适拦不住,他俩人全然不顾脸面,纠缠着打在一起。
薛修易常年在家,身形瘦小,不擅拳脚,被潘蔺搡到地上,磕着腰,连连哀声:“哎哟……你还敢打人你!”
潘蔺没东西砸了,脱了鞋子抡起来就照他脸上呼,说:“我这是替薛老太爷教训你!什么玩意,嘴贱欠抽的东西!”
周遭人声鼎沸,费适躲着那鞋,急声说:“别打了,快别打了!来人,来人啊!”
萧驰野掀帘而入,面色一沉。晨阳带着侍卫上前阻拦,把两个人拉扯开。
薛修易被抽得脸上带红印,他捂着脸,还伸着脚要踹潘蔺,仰着脖子恨道:“没完,这事没完!”
潘蔺狼狈极了,他这会儿清醒了,没料到自己竟会当众丢丑。他避着所有目光,强忍着酸楚,斩钉截铁地说:“我潘承之日后就是饿死,也绝不跟你薛修易同坐一桌!我丹城潘氏日后就是绝了门,也绝不求你薛氏一回!”
潘蔺说罢,把鞋子扔在地上,抬头谁也不看,只对萧驰野抱拳行礼。
“扫了侯爷的兴,我潘承之赔!今夜摔了多少东西,我潘承之加倍地赔!不仅赔,今夜这条开灵河我潘承之包给侯爷玩儿!侯爷,告辞!改日我登门谢罪!”
他把另一只鞋也踢了,就这样着着净袜,踩着满地狼藉,推开费适往外去。
“侍郎且慢,”萧驰野缓声说,“晨阳,先带侍郎去换身衣裳。”
费适连忙说:“对对对,承之!咱们先换身衣裳!”
潘蔺到底是个世家公子,还是挂牌官员,话讲得硬气,但真要他这么走上街,不如杀了他,当下被晨阳和费适拉着,还是去了。
“大少,”萧驰野抬指招了骨津,示意着,“你也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萧驰野进爵设宴,专门邀了赫廉侯。赫廉侯因为上回照月郡主说亲的事情,自觉没脸见萧驰野,也担心这霸王春风得意,当众给自己脸子看,于是左思右想,让自己的儿子赴宴。
小侯爷叫费适,也是东龙大街有名的人物,以前跟萧驰野吃过酒,但是他们这些小霸王都没有萧驰野这个大霸王横,又忌惮萧家,所以后来没玩到一起,见了萧驰野李建恒都绕着走。如今要赴萧驰野的宴,他心里先虚了一半,转头就去了潘府,要潘蔺跟自个儿一块去。
“你跟我去,咱们就当散散心!”费适兜着袍子催促,“这回的酒宴在开灵河上,人多着呢。”
潘蔺的儿子才满月,他逗了一会儿,说:“不去,这几日正烦着呢。”
“小崽子有什么好玩儿的?”费适挤身挡开奶娘,说,“这回不去不行,我爹专门嘱咐了。你去玩一玩,跟他交个朋友,我听说他跟都察院左都御史岑愈有交情,有他出面,你也能少挨点骂。”
“你还说,”潘蔺扔了巾帕,“就他岑寻益骂得最狠!萧二这回是借着跟皇上的交情才进了爵,他跟岑愈能说几句话?我不去,我怕丢人!”
“你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变通呢!”费适是绞尽脑汁地要哄他出门,“他跟皇上有兄弟旧谊,他要是能替你们潘家在皇上跟前说一说话,你还至于这么憋屈?走走走,我跟他吃过酒,我来引见!”
潘蔺拗不过费适,被他拉出门,上了马车直奔开灵河去。
萧驰野今夜设宴,开灵河上的画舫都满了。他如今鼎鼎有名,沿岸青楼酒馆都沾了光,那银子跟水似的向外泼,不必他张口,到处都是挖空心思想要给他送银子的人。
但拿人手短,收钱就得办事,今日不办,日后有的是由头叫你办。萧驰野深谙其道,一概不收,这么大的场面,全是自掏腰包。
晨阳在后面把算盘拨得乱响,越算越慢,最后索性扔了算盘,对丁桃和骨津说:“宫里赏了那么多田地宅院,咱们整理整理,找个黄道吉日,都可以卖了。”
萧驰野正换完衣袍出来,金冠锦袍乌云靴,气势十足,闻言也变了色,摸了把腰带,说:“……我就穷到了这个地步?”
“开春花销多,外边的庄子自给自足,还能交些银子进来。但阒都里边好些宅子,都是宫里赏的,不能租,还要安排人每日洒扫。咱们的王府和梅宅是常居宅,伺候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来人,月俸、赏银还有……”
萧驰野说:“还有丁桃的糖钱,你一年得吃掉边陲一支斥候小队的口粮吧?惯得你。”
丁桃抄着小本,没敢嚷,嘀咕道:“这我在家的时候,王妃特许的嘛……”
“你长大了,”萧驰野冷酷地说,“你不需要吃糖了,坏牙。”
“今夜的花销我就暂时不算了,”晨阳扶着桌子,觉得自个儿有点晕眩,说,“我明早再算。”
“办事么,”骨津言简意赅,“爷们就要阔!”
“外边的宅子好好查账,我几百年不去一回,大哥那边也顾不上,下边人逍遥久了就敢糊弄人。”萧驰野长腿一迈,又退了回来,说,“现在就算!多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情,这账有……有人管。”
骨津看他出门,问:“谁?咱们府里有谁能管二公子花钱?”
晨阳把算盘抱回来,拨了一会儿,含糊其词。
丁桃搓着靴子,伸着脑袋小声说:“我知道是谁。”
这场宴席没请几个官,四品以上的上堂官员私下会宴也要受都察院的弹劾,萧驰野又身兼禁军总督一职,协同巡防的几位军事要员他全都不能请。岑愈上回设宴,也是私宴,先跟内阁呈了条子,海良宜颔首,他才叫的人,就这样,孔湫也因为醉酒一事受了参,在海良宜跟前挨了训。
都察院御史就是言官,他们上能骂皇帝,下能斥百官,就是海良宜稍有疏忽,也要受参。好比这次官沟事件,海良宜正好前后任职内阁次辅、元辅,只要发生了意外,他都难辞其咎。李建恒登基之初觉得明理堂龙椅太硬,坐久了屁股疼,跟左右抱怨过几句,没过几天也挨了言官委婉的骂,到今天也没敢再提垫个厚垫子的事情。
萧驰野请不了“权”,却能请“贵”,还是“极贵”,但凡世袭罔替有爵位在身的人,他都请了。这些有爵位却没实权的纨绔多是家里边有人顶着天,所以能放心大胆地玩儿。诸如费适,他爹还健在,他姐姐又马上要嫁韩家子,吃穿不愁,书也读不进去,整日游手好闲。
费适一下轿,就拉着潘蔺见萧驰野。
“侯爷,大喜!”
萧驰野笑了,说:“小侯爷肯赏光,今夜的酒管够。”
费适见他平易近人,不禁放松下来,说:“侯爷大方,今夜不醉不归!”
萧驰野看向潘蔺,说:“潘侍郎也请,潘大人最近好些了吗?”
潘蔺听他语气如常,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回礼说:“承蒙侯爷惦记,家父身体无碍,就是愧对圣恩,近日正在面壁自省。”
萧驰野似是感慨,说:“潘大人也是三朝老臣,行事谨慎,为政勤恳,如今遇着这样不虞之患,实在可惜。”
潘蔺连日受挫,为了说情减罚求了好些人,除了费氏尚有救困之心,别的人都是百般推托。他出身世家嫡系,仕途平坦,如今才尝到了人间滋味,知道世态炎凉,此刻面对萧驰野这样的言辞,大感意外,又备受感动。
“家父……”潘蔺情绪上涌,却很知礼数,勉强笑道,“罢了,今夜我是来庆贺侯爷大喜的,不提别的。侯爷,恭喜!”
“我不过是垂沐圣恩,做的都是泥里滚爬的差事,不比侍郎与潘大人,整日为国操心。晨阳,”萧驰野侧身,“请小侯爷与潘侍郎上船,好生伺候。”
晨阳行礼,恭敬地引着他们俩人进去。船内一面垂纱,有琮琮的琵琶声流入夜色。席位安排有高低之分,晨阳把他俩人引入上座,这桌坐的都是世家子弟。
潘蔺见着几个熟人,却没打招呼。费适看气氛不好,连忙起身调解,说:“这不是薛大少吗?难得见您一回啊!”
薛修易是薛修卓的嫡系大哥,但这人既无才学也无头脑,凭着出身硬是踩了薛修卓好些年。他心比天高,看着眼下潘家式微,便对潘蔺起了嫌弃之心。
薛修易吃酒,只说:“嗯,小侯爷别来无恙?”
费适插着扇子,说:“我么,还成吧。大少近来做什么呢?出来玩啊!”
薛修易面露骄矜之色,说:“在家考究些前朝孤本,忙。”
费适笑说:“欸,大少才高八斗,那今日怎么得空了?”
薛修易始终是侧身,不肯拿正眼看潘蔺,说:“听说姚温玉归都了,我思忖着今夜应该能在此见着他,便来了,有些问题要同他讲一讲。”
潘蔺已经忍了半晌,见他这副姿态,当即冷笑,说:“那不一定,要请教元琢学问的人按照学识修养一直排到了鸿雁山,大少蹲守在此也没用,轮不着你吧!”
薛修易最恨别人讲他才疏学浅,当下搁了酒杯,寒声说:“好嘛,我不配,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坐不坐得起这个位置!”
他一语双关,潘蔺霍然起身。
薛修易嘴巴刻薄,看潘蔺涨红了脸,也冷笑几声,反倒不怒了,尽拣些尖酸的话说:“坐啊,承之,这椅子上有钉子么?这一船的人都看着你,你今夜风光无限你们潘家近来确实风光无限嘛,比你前头生儿子还风光!”
潘蔺先前的原配病死了,下边的妾室怀了几次孩子都流掉了,眼看着过了而立之年还没儿子,潘老夫人吃斋念佛,四处求方子,为了生男孩儿,给他房里塞了一茬又一茬的人,闹得人尽皆知,背地里都嘲笑他潘蔺有隐疾。
潘蔺怒火攻心,颤抖地指着薛修易,气得直喘,断续地说:“你、你……你又算什么玩意!让底下的庶子当家理事,你简直、直……蠢笨如猪!”
薛修易拍案而起,说:“你住口!你有辱斯文!你狗屁不通!”
潘蔺说:“你猪狗不如!”
费适扶着茶盏,夹在中间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闭着眸喊:“干吗哪!大少、承之,别吵啊!好好的宴席”
薛修易说:“甭把我跟他放在一块,他不配,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潘蔺左右看,捡起茶盏就砸。这桌乱成一团,费适拦不住,他俩人全然不顾脸面,纠缠着打在一起。
薛修易常年在家,身形瘦小,不擅拳脚,被潘蔺搡到地上,磕着腰,连连哀声:“哎哟……你还敢打人你!”
潘蔺没东西砸了,脱了鞋子抡起来就照他脸上呼,说:“我这是替薛老太爷教训你!什么玩意,嘴贱欠抽的东西!”
周遭人声鼎沸,费适躲着那鞋,急声说:“别打了,快别打了!来人,来人啊!”
萧驰野掀帘而入,面色一沉。晨阳带着侍卫上前阻拦,把两个人拉扯开。
薛修易被抽得脸上带红印,他捂着脸,还伸着脚要踹潘蔺,仰着脖子恨道:“没完,这事没完!”
潘蔺狼狈极了,他这会儿清醒了,没料到自己竟会当众丢丑。他避着所有目光,强忍着酸楚,斩钉截铁地说:“我潘承之日后就是饿死,也绝不跟你薛修易同坐一桌!我丹城潘氏日后就是绝了门,也绝不求你薛氏一回!”
潘蔺说罢,把鞋子扔在地上,抬头谁也不看,只对萧驰野抱拳行礼。
“扫了侯爷的兴,我潘承之赔!今夜摔了多少东西,我潘承之加倍地赔!不仅赔,今夜这条开灵河我潘承之包给侯爷玩儿!侯爷,告辞!改日我登门谢罪!”
他把另一只鞋也踢了,就这样着着净袜,踩着满地狼藉,推开费适往外去。
“侍郎且慢,”萧驰野缓声说,“晨阳,先带侍郎去换身衣裳。”
费适连忙说:“对对对,承之!咱们先换身衣裳!”
潘蔺到底是个世家公子,还是挂牌官员,话讲得硬气,但真要他这么走上街,不如杀了他,当下被晨阳和费适拉着,还是去了。
“大少,”萧驰野抬指招了骨津,示意着,“你也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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