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去看看吧？”

    李荣一眼就看穿了沈月的心思，主动提出前去围观衙门审案。这般善解人意，换来沈月感激的一笑。

    一行三人便随着人群涌动的方向，沿着街道向衙门走去。等到沈月三人到达时，衙门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沈月昨夜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已经被衙役提到了公堂之上，县令大人坐在上首，那名女状师则侍立在一旁。

    昨天夜里刚刚遭遇过一番惊吓，又在大牢里关了一整夜，女人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大好。眼下两抹青黑，形容憔悴。

    “犯妇张翠娥，你可知罪？！”惊堂木一拍，胆子小的人便被吓得一哆嗦。

    跪在地上的张翠娥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划过苍白的脸颊。

    “我没有杀人……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冤枉啊……大人……”

    在沈月看来，张翠娥还没有从昨夜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听她说话颠三倒四，显然神志不清。在这种时候开堂审案，其实对张翠娥有些不公平。

    不过这已经不是在幽州了，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再是状师，自然没有资格对衙门该如何审案指手画脚。

    “你既不愿认罪，就别怪本官对你动些非常手段！”县令大人说着，朝一旁的女状师使了个眼色。

    “宋如，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刁妇拒不认罪，你知道该怎么做。”

    县令大人一番话让沈月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该不会是打算当着全镇百姓的面，对张翠娥刑讯逼供吧？

    果然被沈月猜中了。

    只见宋如大手一挥，便有衙役搬上来许多刑具。断指夹、荆鞭与烙片等一字排开，直叫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声。

    看见那些刑具上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沈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堂上的张翠娥，希望宋如只是想要吓唬她一番。

    不只是沈月，向来面不改色的李荣也难得变了脸色。他拧眉看着公堂上发生的一切，当视线触及到县令与宋如时，那目光尤其冷。

    只不过堂上的两人正专注于对张翠娥施刑，并没有注意到鹤立鸡群的李荣。

    宋如再次询问了一遍，张翠娥仍旧浑浑噩噩，不甚清醒，口中念念叨叨的，一再重复着自己没有杀人。

    宋如的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她朝一旁的衙役比了个手势，那人便上前来，将张翠娥的双手放进断指夹中，用力一按。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观刑的众人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在行刑的那一瞬间，李荣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沈月的眼睛。

    沈月没有挣扎，这样血腥的场面，她本来也不愿看到。

    透过李荣手指间的缝隙，沈月隐约看到了站在堂上的宋如。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对张翠娥发出的惨叫更是充耳不闻。

    原来同为女人，竟有人可以冷血、残忍到如此地步，今日沈月算是长见识了。

    也许是剧烈的疼痛让浑浑噩噩的张翠娥清醒了许多，她无助的哀嚎着，话语中的条理却清晰了许多。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丈夫呢？求大人明鉴！啊——”

    她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得了宋如示意的衙役便再次使力。

    张翠娥一介普通女子，如何能够忍受这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不过两次，她脸上已经血色尽失，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嘴唇苍白如纸。

    女主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堂上惨烈的情形——宋如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不管不顾的对张翠娥用刑，最终目的还是逼迫张翠娥承认杀人的罪名。

    身为状师，最要紧的是有严谨的态度，同时还要讲究有理有据，以理服人。宋如的做法，与这些行为准则根本毫不沾边。

    “不要——”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耳边响起，女主再也看不下去这场荒唐的闹剧。然而当她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却被站在她身旁的李荣拦了下来。

    “他们太过分了！”这时候的女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我也知道他们这样做很过分。可是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查案的身份了。更何况，现在你手上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张翠娥就是清白的。”

    女主一时没有做声，她知道李荣说的都是对的。

    “既然无法确定百分百能够帮到张翠娥，此时你贸然开口，无论是对于张翠娥还是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经考虑便行动，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李荣非常有耐心的引导着女主，将其中的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女主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孩，恰恰相反，她十分虚心向学。李荣愿意教，她也愿意听，二人之间异常和谐。

    “抱歉，是我莽撞了。”

    女主红着脸向李荣道歉，谁知却换来他宠溺一笑，“无碍。眼下你还病着，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继续围观下去也不过还是那些戏码，看样子只要不逼的张翠娥自行认罪，宋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女主不愿意再看到张翠娥的惨状，正欲招呼李荣和天宝一同离开，却忽然被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攫住了耳朵。

    “翠娥年轻时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惜好人没好报，嫁了郭成那么个东西！”

    “可怜见儿的！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就被关进大牢里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啊，这嫁人一定要擦亮了眼睛。要是嫁给郭成那副德行的，那可真是这辈子倒了血霉！”

    循着议论声看过去，女主看到了几张或遗憾或惋惜的面孔，他们都对张翠娥的遭遇表现出同情。

    “唯一一个孩子也死了，这回可好，老郭家的香火算是彻底断了。张翠娥真是可怜啊！丈夫死了，连个寄托都没有，以后她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

    话音刚落，旁边却有人冷哼一声，“哼！她是不是无辜的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