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节身份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们两个一起嫁给他。”玛丽姨妈回答道。“一个雇佣兵出身的普通人……而且失去了记忆。这样的一个人，作为工具和傀儡是可以的，但是要说让你们两个一起嫁给他，你觉得你们的姨妈这么没眼光吗？我之所以同意这件婚事当然是因为他完全配得上你们两个。无论身份、能力、财富都无可挑剔。或者说其实你们反而是配不上他的。因为你们实际上既无多少财产，也没什么高贵的头衔。此外还有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可以确定，他拥有——或者说曾经拥有——伯爵的头衔。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因为某些原因，自己主动放弃了这个头衔。”玛丽姨妈说道。“其实这事挺有趣的，我用存单去找那些商会的人，原本这是禁止的，但我自有方法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这份存单的来历——然后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一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男人的故事。”

    “啊……一个伯爵？是那种……册封的吗？哪个国家？”

    “是在一个叫做圣吉恩的国家，一个非常保守的国家。”玛丽姨妈回答道。“在那个国家里，是没有那种用钱买到头衔的荣誉贵族的，也没有乡绅贵族。你们都学过地理，应该知道那个国家在什么地方。等等，我这里有一本最新版本的《斯提吉亚战争史》，迟点你们可以去看看。”

    “他在那个国家，获得了伯爵的头衔？是家族传承的还是自己挣到的？”

    “你们听我说……我想方设法，利用各种渠道去那边打听。虽然因为路途太过于遥远，导致打听到的东西数量不多而且经常自相矛盾，所以最后我只能推测出整个故事的大致内容……大概在十二年前左右吧，在斯提吉亚地区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交战的一方是帕罗，另外一方则是卡西洛斯和圣吉恩。在这场战争中，卡西洛斯和圣吉恩的联军统帅叫做汤玛士。”

    “汤玛士是圣吉恩一个强大而富裕的领主，富有传奇色彩。有记载说他一生身经百战未曾一败，另外一方面又富甲王侯。这四份存单就是这位汤玛士伯爵存到商会里来的。这位领主是如此的富裕又如此的不在乎金钱，只有他才能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存钱。”

    “那么，艾修鲁法特是汤玛士的……儿子？”星刻问道。

    “你们不用急，听我慢慢说……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是联军获得压倒性的胜利——细节部分我就不说了，回头你们可以看书。而在这场战争中，汤玛士的身边有一位骁勇绝伦的部将，名字叫做艾修鲁法特。有传言说他是汤玛士最为依赖和看重的部下，在战场上经常攻掠前锋，所向披靡，宛如鬼神一般。”

    “汤玛士最终打败了帕罗，但是自己也因为伤病死在胜利的前夕。胜利的军队凯旋回国之后，除了悼念他们主帅之外，应该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庆功宴，人人都按功封赏。但这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男人身上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似乎对另外一位贵族充满仇视，至于理由，据说是因为对方在战争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听指挥，导致汤玛士在战场上负伤并最终伤病而死。总之，最终的结果是艾修鲁法特放弃了他已经到手的伯爵头衔、封地、财宝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公开的袭击并杀掉了那位贵族。他在行凶后孤身离开，从此不知所踪。”

    玛丽姨妈看了一下两个侄女。“把这个故事、这四份存单、还有《斯提吉亚战争史》、商会的人向我说明的情况……等等各种因素都综合起来。我们可以轻易的得到一个结论。你们的未婚夫正是那位为了自己的正义而舍弃了爵位、领地、荣耀的艾修鲁法特伯爵。”她微笑了一下。“当然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伯爵，但是他依然拥有庞大的财产。而且他的这种做法很合我口味。”

    “但是他已经失忆了。不是说，失忆就等于一个全新的人吗？”

    “失忆？放心吧，那不是问题。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当然，你们两个傻丫头或许看不出来。对那个男人来说，荣誉感和责任感仿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玛丽姨妈不知道为什么摇了摇头。“一个女人对男人的要求有三方面，分别是性格，能力和财富。对我来说，他在这三方面都完美无缺。如果我年轻三十岁，或者是我有女儿，你们两个就别想着当正室了。”

    其实这句话她说过多次了，但是过去双胞胎一直不理解玛丽姨妈为什么说这句话，现在她们知道了——至少是部分知道了。

    “但是，他之前……”星刻犹豫的说道。

    “你是说他之前吗？我仔细的思考过你们上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玛丽姨妈回答。“说句实话，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他既然和你们达成了交易，但是最后却没有要求你们什么。原本你们会就此和平分手的，不是吗？不幸的是，刚刚告别，你们就遭到了攻击……而且是致命的攻击。”

    “是这样的。”

    “说句实话，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我一时也不好说。”玛丽姨妈回答道。“但是说句实话，以现在这个艾修鲁法特，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象着什么。“当然，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完全无解，因为他确实已经什么都不记得。此外，人也是逐渐成长改变的。或许他第一次遇到你们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种人。比如你们两个，”玛丽姨妈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小时候是多么讨人喜欢啊，现在却成了两个专门窝在家里研究的宅女，很多女人天生就能懂的东西都不懂。”

    “除此之外，如你们所说，他还懂得黑魔法。将这种种特点结合在一起，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男人比他更相配你们了。好了，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来吧。我问你们，等到他回家，你们应该干什么？”

    “不知道。”双胞胎面面相觑，过了很长时间，终于回答道。

    “哦，天啊！我说了半天你们居然一点也没有理解。你们真的迟钝到这个地步吗？”玛丽姨妈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好吧，幸好你们有我这个姨妈。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表示反对，让他把那两个女奴弄走。你们要撒娇、哭泣、恳求，做一个女人应该做的所有事情，但是千万不要威胁、辱骂和摔打东西，更不能对他动手。因为那个男人肯定不吃这一套。到晚上不能不理会他，而是要更加温柔一点。如果做了这些都无法成功说服他——说句实话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一半——你们才能表示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你们必须确保她们只能作为女奴或者侍妾，绝对不能给予侧室的身份。我说过，这很重要，关系到你们未来孩子的利益。眼前差不多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必须根据情况的发展而决定。”

    “但是。”玛丽姨妈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以上这些做法是建立在你们是普通人的基础上的。但是你们不是普通人，你们是黑魔法师。”

    “……”

    “所以，我猜，艾修鲁法特之所以这么做，实际上是因为你们两个的缘故。因为你们真的……很缺乏生活能力，所以需要人照顾。有什么比女奴更合适的呢？她们甚至无法举证你们，因为逃奴根本没有告状的资格，也压根没人理会逃奴的话。”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其实这也不是很难，”玛丽姨妈看着两个侄女，突然露出那种很狡猾的笑。“不要把这件事情想的太过于艰难。我嫁给第一个丈夫的时候，已经是他第七个妻子了。不过那些姐姐们都很愉快的接受了我。实际上，在床上的时候，人多有人多的乐趣呢。”

    ……

    回到城堡的时候，时间还早得很。星刻下车的时候对看门人随便的问了一句，才发现艾修鲁法特已经在她们不在家的时间内回来了。

    两个人整理了一下心情。虽然姨妈传授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妙计，但是理论是理论，付诸实施还是让人不太放心。她们沿着已经十分熟悉的过道来到主人起居区域。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但是她们其实能够感觉到整个地方都变得干净了。在过道边上的石质窗沿，就连一些比较顽固的苔藓也已经被除去，使其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古板而严肃的青色，而不是苔藓那种肮脏的深绿。其实星刻和星见之前清洁整理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最终还是这种清洁十分费力（而且又不是重要的区域）而不得不放弃了。

    她们一路走进来，却正好听见艾修鲁法特的说话声。星刻向妹妹做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迅速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艾修鲁法特正在房间里。他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文件。在他边上，那个叫做雪莉的女子同样在阅读。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档，总数大概有四、五十册。看得出来，这是欧洛克商会的文件，以一个小型商会而言，这个数量已经够多了。

    雪莉的动作很快，在艾修鲁法特没翻几页的时间里，她又看完了一份。

    “今年收购价格比往年提高了四成，而收购量减少了至少一半。”艾修鲁法特要花费很大的神才能读完一份报表，而雪莉只需要瞟上几眼就能得到结论。“考虑到今年是毛皮非常低产的年份，这个价格变动还是在正常的范围内。从这一点来说，竞争对手的深入情况还不是很严重，我们依然占据着优势和主动。”

    艾修鲁法特看起来放弃了自己继续阅读的努力。因为在他看完一份报表文件的时间里，雪莉已经读完了二十份。他将手中看了一半的文档交给雪莉，后者略微看了几眼就将其收拢，放到一边。

    “葛瑞建议让我提价……和双马商会谈判，重新签署合同。否则的话今年就不会有太大的利润了。”艾修鲁法特问道。“这合适吗？”

    “不行。”雪莉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对商业来说，信用就是生命。我倒觉得谈判应该谈判，但是谈判的内容绝不是今年提价。不能将这一次的毛皮减产看成是天灾，而应该看成是机会？”

    “机会？”艾修鲁法特饶有兴趣的问道。因为今年毛皮减产，所以理所当然的使商会利润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