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奇迹

    艾壮只能听到桑榆的话，因此一头雾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桑榆秋水般的眼眸在黑暗中依然明亮，不过随着手机的被挂上，极难辩察的不豫一闪而过。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浅盈盈一笑，对艾壮说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办事。”

    艾壮重重点头，“你放心，桑队副。”

    桑榆的手搭在车门上，却没有推门，“对了，估计这个案子就要破了。”

    “什么时候抓捕罪犯？”艾壮双眼一瞪，顿时神威凛凛。

    “不知道，或许很快。”

    桑榆悄悄推门下车后，艾壮在车中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这一刻的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扭捏的大姑娘样。

    晚上八点十六分。

    秋彦走在医院VIP楼的三楼走廊上。

    灯光明亮而静谧，他的脚步声很轻，心却很沉重。

    虽然还没有拿到束含买凶杀人的确切证据，但是对于束含是主谋，秋彦已经有九成把握。诱骗束含最后自动跳出的计划同样也有九成把握，哪怕心中真的很不希望证实束含是凶手，他还是会坚决做下去。

    三一三室的灯还是亮着的。

    从门上小窗望进去，束含还是和秋彦第一次来时那样坐在竺旭的病床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或许永远不能醒来的竺旭，侧脸柔和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娴静而优美。

    边上另一张床上平整、光洁，被褥更是叠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根本就没人去碰过。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凶手。

    更像是充满对丈夫爱意的贤惠妻子。

    秋彦在门口驻足了片刻，这才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束含静静地转过脸，看到是秋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原来是你。”

    “哦，你以为是谁？”

    束含看到了秋彦手中拿着的一台播放器，微微一怔。

    “我还以为是护士。”

    秋彦抬起手，将播放器完全展现在灯光下，轻轻一笑。

    “刚从朋友那里拿来这首谷中百合花，想到这里没有播放器，于是也顺手从朋友处拿来这个，原本想明天再送来，但是想着能早一点让竺旭听到这首歌，所以就赶来了。”

    束含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缓缓起身。

    “谢谢，谢谢你的关心，我想竺旭知道一定也会很感激你。”

    “不用谢。”秋彦摇摇头，“因为我有私心。”

    束含一怔，不知秋彦何意。

    “说不定真的能起作用，假如发生奇迹，竺旭的清醒一定会给我们警方破案带来帮助。”

    秋彦一边说，一边将播放器放在病房中的柜子上，随后按下开关。

    病房中开始回荡起谷中百合花这首歌曲，也不知秋彦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版本，并不是大合唱，而是由一个有着独特嗓音的女子独唱。

    整个空间中忽然就被一种神秘、遥远的声音充斥。

    束含怔怔听着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秋彦来到床边，并没有看正在出神的她，看了一下竺旭，忽然弯腰。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有些凉，被子要盖盖好。”

    说着话，他就将竺旭软塌塌的手臂放进被窝，束含猛然被秋彦的这个举止惊醒，轻呼一声。

    “别，医生说过，透透气比较好。”

    秋彦赶紧又将竺旭的手臂从被窝中拉出，抬头一脸歉意望向束含。

    “抱歉，我不知道。”

    束含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轻声说道：“不怪你，毕竟你不知道。”

    所有微小的动作忽然就在此刻完全静止，束含脸上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骤然绷紧，那双眼眸中俱是惊恐的神情。

    短短的零点三秒后，监控竺旭生理机能变化的仪器忽然活跃起来。

    加快的鸣叫声让秋彦转头望去。

    竺旭的右手食指奇迹般再次动了一下。

    这是束含看到的第二次。

    微弱、几不可察的颤动就像是一声巨雷在她的脑海中轰鸣，秋彦似乎也被“奇迹”震撼，就连呼吸都几乎完全停止。

    两人又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向柜子上的那台播放器。

    谷中百合花还在这个空间回荡。

    除了用神奇来形容，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来表述。

    “快叫护士！”

    秋彦霍然转头看向束含，束含茫然面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病房的门就在此时被推开。

    一名身穿粉红色护士衣的年轻护士快步进来，几步走到病床前，先是看了一下插在竺旭身上各种管子的情况，然后看向那台监控仪器，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神情。

    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而是首先按响了紧急按钮，随后急匆匆奔出病房。

    优雅和从容在这名年轻护士身上荡然无存。

    束含直到此刻似乎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不能置信。

    “…这……这是发生……生了什么……”

    秋彦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恭喜，好像竺旭有了醒转的迹象。”

    “…是……是吗……”

    束含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气力从身体中正在慢慢抽离，双腿一软，慢慢坐在了床上，她的视线没有看向竺旭，又落在了那台播放器上。

    谷中百合花的歌曲忽然间变得异常刺耳。

    秋彦心中好没来由紧紧一抽，不过明亮眼眸中却闪掠过一抹坚定，他快步走到束含身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别太激动，当心肚子中的孩子，医生马上就会来的。”

    心中的痛苦没能被秋彦好好掩藏，不过束含的注意力同样不在秋彦身上，因此并未发觉。

    她的右手抚在了圆滚滚的肚子上，眼眸中的光芒忽然就像绽放的烟花一般绚烂。

    整个走廊的静谧被打破了，匆匆而起的脚步声似乎正在宣告奇迹的诞生，一名值班医生带着两名白衣护士快步进入病房。

    “退后。”

    一名护士一边将手推车停稳，一边吩咐秋彦和束含。

    秋彦扶起束含退到一边，他忽然感觉到柔弱正从束含的身上远离，她平稳的身躯中正在蔓延着一种力量，平静而强大。

    邪恶而黑暗。

    值班医生先是检查一遍，然后吩咐护士对竺旭注射了针剂。

    “立刻打电话给马主任，奇迹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