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9 第 49 章 寒芒
- 50 第 50 章 同舟
- 51 第 51 章 大帅
- 52 第 52 章 攻讦
- 53 第 53 章 查院
- 54 第 54 章 攻势
- 55 第 55 章 账簿
- 56 第 56 章 吹火
- 57 第 57 章 结案
- 58 第 58 章 大雪
- 59 第 59 章 风月
- 60 第 60 章 枷锁
- 61 第 61 章 坍塌
- 62 第 62 章 身世
- 63 第 63 章 疏通
- 64 第 64 章 惊雨
- 65 第 65 章 疫病
- 66 第 66 章 雨停
- 67 第 67 章 共枕
- 68 第 68 章 晴日
- 69 第 69 章 论功
- 70 第 70 章 开寺
- 71 第 71 章 诈局
- 72 第 72 章 进爵
- 73 第 73 章 封赏
- 74 第 74 章 推杯
- 75 第 75 章 夜驰
- 76 第 76 章 撒网
- 77 第 77 章 风波
- 78 第 78 章 分食
- 79 第 79 章 蛛丝
- 80 第 80 章 聘礼
- 81 第 81 章 阴影
- 82 第 82 章 要账
- 83 第 83 章 春景
- 84 第 84 章 钱财
- 85 第 85 章 差事
- 86 第 86 章 旧宅
- 87 第 87 章 皇嗣
- 88 第 88 章 帝师
- 89 第 89 章 轰雷
- 90 第 90 章 老将
- 91 第 91 章 离北
- 92 第 92 章 焦灼
- 93 第 93 章 将军
- 94 第 94 章 狂澜
- 95 第 95 章 大厦
- 96 第 96 章 倾塌
- 97 第 97 章 伤痛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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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风月
第 59 章 风月
袁柳暴毙狱中,晨阳给他收的尸,按照萧驰野的意思,给他的妻儿在丹城安置了新宅子,为他儿子请了个好先生。
萧驰野这一病就病到了阒都雪化,等他能出门上朝时,奚鸿轩已经被提拔为吏部考功司主事。
沈泽川把禁军腰牌还给萧驰野,萧驰野就着拿牌的空当,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精光。
“谢了,”萧驰野抽出腰牌,“镇抚大人。”
“不敢当。”沈泽川手指微蜷,舍不得似的。
萧驰野晃了晃牌子,说:“稀罕上了?”
沈泽川笑了,说:“稀罕,这些日子摸惯了。”
萧驰野见左右都退避在远处,便说:“光摸我的腰牌也太没出息了。”
沈泽川负手,对着他说:“大病初愈,二公子浪起来也要找到边儿。”
“我清心寡欲了大半个月,”萧驰野被阳光晒得犯困,挪动了下脚,“朝思暮想的薄情郎也没去瞧过我一眼,如今出来了,总要想法子治愈情伤。”
沈泽川被风吹了吹,说:“那种时常见异思迁,并且新欢旧爱数不清的坏胚,趁早忘了罢,为他耽误了人间韶华不值得。”
萧驰野说:“坏什么?”
沈泽川说:“二公子。”
萧驰野想捏他后颈,杵在这儿捏又不合适,便说:“说得好,说得妙,说得二公子要给你鼓掌。”
“太客气了,”沈泽川谦虚地说,“心意到了就成了。”
“这么看你还特地去查了有哪些旧爱,”萧驰野说,“在意啊。”
“查倒没有查,”沈泽川说,“坐香芸坊吃盅酒,什么风流事儿都能打听出来。诸如二公子是常客,风月老手。”
“佩服吧?”萧驰野说道。
“佩服,佩服。”沈泽川说着看向他,放缓声音,“但是耳闻不如亲试,传说中的,跟我遇着的,不像同一个人呢。”
“机会少,”萧驰野抬指挂了腰牌,“多玩儿几次,就更了解了。细嚼慢咽咱们也不是没试过,滋味还好?”
沈泽川在他目光里抿紧唇线。
萧驰野笑,说:“看来还记着呢,那答应我的事儿,也还记着吧?”
“替你给香芸捎话,”沈泽川说,“为你们牵桥搭线,赚杯喜酒喝,当然记着了。”
“我就知道你靠谱,”萧驰野说,“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就当份子钱吧。”沈泽川有点懒散,目光沿着石板往外瞧,心不在焉地说道。
韩丞正好从堂内出来,冲他们俩人招手,旁边的小太监快步跑来。
“两位爷请,皇上等着呢!”
李建恒坐在龙椅听着人议事,马上立春,各地桑麻植种都是大事。其间都察院左都御史岑愈上奏,提到阒都各个民区都有吞占官沟的现象,眼下正开始化雪,堵塞的官沟如果无法保持通畅,遇见雨季必定会涨漫街道。
这事太小了,起码比起周围商议的事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李建恒甚至没有听清,便放了过去,被中博来的布政使用大嗓门引去了目光。
岑愈几度想要再开口,都被打断了。
散朝时岑愈出宫,忽然听着后边有人唤他。他回首,见是沈泽川。
沈泽川行礼,说:“冒昧阻拦岑御史,卑职有事请教。”
岑愈说:“沈镇抚请讲。”
沈泽川说:“适才在朝上听到御史奏言官沟堵塞一事,可是指东龙大街民区骤涨的沟水?”
岑愈示意沈泽川边走边说,他道:“是啊,东龙大街吞占官沟的事情自从咸德年间就有,往年开春也会淹泡民区,但因为没有死过人,也没有出过事,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泽川当下微微苦笑,道:“不瞒大人,卑职正住在那里。”
岑愈颇为吃惊,连忙说:“这几日已经淹了吗?”
沈泽川说:“卑职住处占地较高,左右住宅因为抢占官沟、扩增院子,已经把屋檐抵到了卑职的屋檐边上,污水堵塞难通,昨夜已经漫到了院子里。今晨上朝之前,卑职专门去了趟周边民区,低洼处的民宅已经泡在水里了。”
岑愈忧愁地说:“若是遇着什么疫病,那就糟了。且先不说淹水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想抢那几寸地方,使得宅屋紧靠,中间没有砖石相隔,都是木板,这要是着了火,就要出大事了。”
沈泽川想了想,宽慰道:“大人不要急,卑职与指挥使大人谈谈,看能不能上禀皇上,趁早派人疏通。”
“好,我也再与阁老说说。”岑愈提步要走,末了又回头,对沈泽川笑道,“镇抚有心了,此事若能尽快解决,也算功德一件。”
沈泽川拱手送他。
宅院里的红梅败了,沈泽川到时,萧驰野正立在书房内看那残梅。
“这几日化雪,到处潮得厉害。”萧驰野拨了拨梅枝,“你那宅子住不了人吧。”
沈泽川最近确实在为此事发愁,他轻拉了拉领口,换着鞋说:“院子已经淹了。”
“五年前我打那过,朝晖就提过官沟的事情。”萧驰野回身,“不想这么久了,竟没有个人去解决。”
“反正泡坏的都是下三烂的贱种,解决起来还费时费力。”沈泽川面上嘲讽,“谁情愿干。”
“你不是准备干吗?”萧驰野看着他,走过来,“今年是天琛一年,有都察的功绩考核,要真出了什么事,满朝文武都要抢着干。”
“我看未必。”沈泽川扶着壁要踩上席子,却被萧驰野挡住了,他眼眸上挑,说,“嗯?”
萧驰野俯身拎起沈泽川的靴子,在皮面上摁了几下,说:“锦衣卫这么小气,连双鹿皮靴子也舍不得给一双?”
沈泽川净袜湿了一半,萧驰野叫人生上炭盆,把屋子里烧热了。沈泽川今日面色不好,原来是给冻的。
“鹿皮靴子也经不住泡。”沈泽川挪开脚,不许萧驰野抓,他垂眸看着萧驰野,道,“东龙大街低洼地都是些贫窑子,现在全给泡脏水里了。”
萧驰野就这么蹲着身,仰头说:“那些窑子平素都是不挑客的,什么人都接,几个铜板随便用。税银根本交不起,年年逋欠,户部下边数铜板过日子的人也不是东西,专门有心晾着他们。”
“还有民区也给泡了。”沈泽川说道。
“都习惯等着,等到过了春就没事了。”萧驰野起身说,“办事的人不少,但情愿办没功绩的事的人太少。今日散朝了也没用饭,一道去吃吧。”
丫鬟来给沈泽川备了木屐,他趿着木屐也没萧驰野高。萧驰野看他着着净袜的脚踝纤细漂亮,便又想起了他过去一直服用的药。
“过年也没见你胖。”萧驰野推开门,带着他向外走。
“忙得日日只睡两个时辰,”沈泽川轻磕了磕木屐,“原以为南镇抚是个闲职,谁知兵匠的门门道道也多。”
“奚鸿轩要是保不住你,”萧驰野侧头,“趁早换成二公子的旗子。”
“那估计连两个时辰也睡不到了,”沈泽川跟着他,“锦衣卫如今还剩下的人,多半是子承父业,靠祖宗赏饭,看不上禁军的油。”
这几日正在化雪,院里也湿漉漉的一片。萧驰野跨过水洼,回过身,看了沈泽川一会儿。
沈泽川趿着屐,月白的袍摆不提着就得往水里跑。此刻天已暗,白俏的月亮搭在遥远的天边,衬得周围清亮亮的,也衬得沈泽川映在水洼里的倒影又薄又好看。他一边说话,一边专心看路,没留神萧驰野停下了,犹自掀了白袍,从那头像孩子似的跳过来,正跳到萧驰野跟前。
萧驰野想也不想,俯身抱着他的腰,把他扛上肩头。木屐滑落在地上,萧驰野拎起在手上,就这么一手提木屐,一手圈着人往上回吃酒的屋子去。
晨阳退了几步,冲后边的侍卫打手势,把院里的人无声挥退了。屋顶上的丁桃没敢出声,露着双眼看着二公子扛人。乔天涯和骨津各蹲一个檐牙,不约而同地喝了口酒。
“早上看着脸色不好,”萧驰野说,“这么烫,病着呢吧?”
沈泽川伏在他肩膀上,望着地上的月亮,说:“……兴许吧。”
“雄图霸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萧驰野上阶,踢开门,“命最金贵。”
“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沈泽川落地一片柔软,他注视萧驰野,“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萧驰野没看他,自个儿脱了鞋,再褪了外衣。丫鬟们鱼贯雁行,在小几上摆盘上菜。
沈泽川净完手,又想去拉领口。萧驰野从侧边探手给他拉了,用手指轻拨开衣领,见着点红疹。
“最近太潮了,”沈泽川用手背抵开他的手,“邻里为了挤占位置,屋檐把光也挡了。”
萧驰野像是没在意,“嗯”了声就过去了。
两个人落座,用饭的时候,萧驰野说:“你那宅子如今也不合身份,为什么不搬?”
沈泽川说:“挨着昭罪寺,见师父方便,又在东龙大街上,奚鸿轩有什么动静也好查。”
萧驰野看他吃饭,说:“纪纲师父不能总待在昭罪寺当杂役,换个宅子,住一块更方便行事。”
沈泽川说:“我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吧。”
他手里实际上还有齐太傅的宅子,但那宅子现在住不了,太招摇了。搬家简单,难在奚鸿轩盯得紧,他不敢拿师父和先生冒险。
饭后已经很晚了,天还是凉。沈泽川起身准备告辞,萧驰野推开窗,冲屋顶上打了个口哨。
三个侍卫加一只猛一起探头。
萧驰野撑着窗沿,看沈泽川拿外衣,对他们说:“关门,今晚镇抚大人不走了。”
沈泽川回首。
萧驰野没笑,他白日里的浪荡似乎被夜风吹散了,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在月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他或许真的是个风月老手。
沈泽川想。
用他这个眼神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萧驰野这一病就病到了阒都雪化,等他能出门上朝时,奚鸿轩已经被提拔为吏部考功司主事。
沈泽川把禁军腰牌还给萧驰野,萧驰野就着拿牌的空当,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精光。
“谢了,”萧驰野抽出腰牌,“镇抚大人。”
“不敢当。”沈泽川手指微蜷,舍不得似的。
萧驰野晃了晃牌子,说:“稀罕上了?”
沈泽川笑了,说:“稀罕,这些日子摸惯了。”
萧驰野见左右都退避在远处,便说:“光摸我的腰牌也太没出息了。”
沈泽川负手,对着他说:“大病初愈,二公子浪起来也要找到边儿。”
“我清心寡欲了大半个月,”萧驰野被阳光晒得犯困,挪动了下脚,“朝思暮想的薄情郎也没去瞧过我一眼,如今出来了,总要想法子治愈情伤。”
沈泽川被风吹了吹,说:“那种时常见异思迁,并且新欢旧爱数不清的坏胚,趁早忘了罢,为他耽误了人间韶华不值得。”
萧驰野说:“坏什么?”
沈泽川说:“二公子。”
萧驰野想捏他后颈,杵在这儿捏又不合适,便说:“说得好,说得妙,说得二公子要给你鼓掌。”
“太客气了,”沈泽川谦虚地说,“心意到了就成了。”
“这么看你还特地去查了有哪些旧爱,”萧驰野说,“在意啊。”
“查倒没有查,”沈泽川说,“坐香芸坊吃盅酒,什么风流事儿都能打听出来。诸如二公子是常客,风月老手。”
“佩服吧?”萧驰野说道。
“佩服,佩服。”沈泽川说着看向他,放缓声音,“但是耳闻不如亲试,传说中的,跟我遇着的,不像同一个人呢。”
“机会少,”萧驰野抬指挂了腰牌,“多玩儿几次,就更了解了。细嚼慢咽咱们也不是没试过,滋味还好?”
沈泽川在他目光里抿紧唇线。
萧驰野笑,说:“看来还记着呢,那答应我的事儿,也还记着吧?”
“替你给香芸捎话,”沈泽川说,“为你们牵桥搭线,赚杯喜酒喝,当然记着了。”
“我就知道你靠谱,”萧驰野说,“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就当份子钱吧。”沈泽川有点懒散,目光沿着石板往外瞧,心不在焉地说道。
韩丞正好从堂内出来,冲他们俩人招手,旁边的小太监快步跑来。
“两位爷请,皇上等着呢!”
李建恒坐在龙椅听着人议事,马上立春,各地桑麻植种都是大事。其间都察院左都御史岑愈上奏,提到阒都各个民区都有吞占官沟的现象,眼下正开始化雪,堵塞的官沟如果无法保持通畅,遇见雨季必定会涨漫街道。
这事太小了,起码比起周围商议的事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李建恒甚至没有听清,便放了过去,被中博来的布政使用大嗓门引去了目光。
岑愈几度想要再开口,都被打断了。
散朝时岑愈出宫,忽然听着后边有人唤他。他回首,见是沈泽川。
沈泽川行礼,说:“冒昧阻拦岑御史,卑职有事请教。”
岑愈说:“沈镇抚请讲。”
沈泽川说:“适才在朝上听到御史奏言官沟堵塞一事,可是指东龙大街民区骤涨的沟水?”
岑愈示意沈泽川边走边说,他道:“是啊,东龙大街吞占官沟的事情自从咸德年间就有,往年开春也会淹泡民区,但因为没有死过人,也没有出过事,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泽川当下微微苦笑,道:“不瞒大人,卑职正住在那里。”
岑愈颇为吃惊,连忙说:“这几日已经淹了吗?”
沈泽川说:“卑职住处占地较高,左右住宅因为抢占官沟、扩增院子,已经把屋檐抵到了卑职的屋檐边上,污水堵塞难通,昨夜已经漫到了院子里。今晨上朝之前,卑职专门去了趟周边民区,低洼处的民宅已经泡在水里了。”
岑愈忧愁地说:“若是遇着什么疫病,那就糟了。且先不说淹水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想抢那几寸地方,使得宅屋紧靠,中间没有砖石相隔,都是木板,这要是着了火,就要出大事了。”
沈泽川想了想,宽慰道:“大人不要急,卑职与指挥使大人谈谈,看能不能上禀皇上,趁早派人疏通。”
“好,我也再与阁老说说。”岑愈提步要走,末了又回头,对沈泽川笑道,“镇抚有心了,此事若能尽快解决,也算功德一件。”
沈泽川拱手送他。
宅院里的红梅败了,沈泽川到时,萧驰野正立在书房内看那残梅。
“这几日化雪,到处潮得厉害。”萧驰野拨了拨梅枝,“你那宅子住不了人吧。”
沈泽川最近确实在为此事发愁,他轻拉了拉领口,换着鞋说:“院子已经淹了。”
“五年前我打那过,朝晖就提过官沟的事情。”萧驰野回身,“不想这么久了,竟没有个人去解决。”
“反正泡坏的都是下三烂的贱种,解决起来还费时费力。”沈泽川面上嘲讽,“谁情愿干。”
“你不是准备干吗?”萧驰野看着他,走过来,“今年是天琛一年,有都察的功绩考核,要真出了什么事,满朝文武都要抢着干。”
“我看未必。”沈泽川扶着壁要踩上席子,却被萧驰野挡住了,他眼眸上挑,说,“嗯?”
萧驰野俯身拎起沈泽川的靴子,在皮面上摁了几下,说:“锦衣卫这么小气,连双鹿皮靴子也舍不得给一双?”
沈泽川净袜湿了一半,萧驰野叫人生上炭盆,把屋子里烧热了。沈泽川今日面色不好,原来是给冻的。
“鹿皮靴子也经不住泡。”沈泽川挪开脚,不许萧驰野抓,他垂眸看着萧驰野,道,“东龙大街低洼地都是些贫窑子,现在全给泡脏水里了。”
萧驰野就这么蹲着身,仰头说:“那些窑子平素都是不挑客的,什么人都接,几个铜板随便用。税银根本交不起,年年逋欠,户部下边数铜板过日子的人也不是东西,专门有心晾着他们。”
“还有民区也给泡了。”沈泽川说道。
“都习惯等着,等到过了春就没事了。”萧驰野起身说,“办事的人不少,但情愿办没功绩的事的人太少。今日散朝了也没用饭,一道去吃吧。”
丫鬟来给沈泽川备了木屐,他趿着木屐也没萧驰野高。萧驰野看他着着净袜的脚踝纤细漂亮,便又想起了他过去一直服用的药。
“过年也没见你胖。”萧驰野推开门,带着他向外走。
“忙得日日只睡两个时辰,”沈泽川轻磕了磕木屐,“原以为南镇抚是个闲职,谁知兵匠的门门道道也多。”
“奚鸿轩要是保不住你,”萧驰野侧头,“趁早换成二公子的旗子。”
“那估计连两个时辰也睡不到了,”沈泽川跟着他,“锦衣卫如今还剩下的人,多半是子承父业,靠祖宗赏饭,看不上禁军的油。”
这几日正在化雪,院里也湿漉漉的一片。萧驰野跨过水洼,回过身,看了沈泽川一会儿。
沈泽川趿着屐,月白的袍摆不提着就得往水里跑。此刻天已暗,白俏的月亮搭在遥远的天边,衬得周围清亮亮的,也衬得沈泽川映在水洼里的倒影又薄又好看。他一边说话,一边专心看路,没留神萧驰野停下了,犹自掀了白袍,从那头像孩子似的跳过来,正跳到萧驰野跟前。
萧驰野想也不想,俯身抱着他的腰,把他扛上肩头。木屐滑落在地上,萧驰野拎起在手上,就这么一手提木屐,一手圈着人往上回吃酒的屋子去。
晨阳退了几步,冲后边的侍卫打手势,把院里的人无声挥退了。屋顶上的丁桃没敢出声,露着双眼看着二公子扛人。乔天涯和骨津各蹲一个檐牙,不约而同地喝了口酒。
“早上看着脸色不好,”萧驰野说,“这么烫,病着呢吧?”
沈泽川伏在他肩膀上,望着地上的月亮,说:“……兴许吧。”
“雄图霸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萧驰野上阶,踢开门,“命最金贵。”
“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沈泽川落地一片柔软,他注视萧驰野,“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萧驰野没看他,自个儿脱了鞋,再褪了外衣。丫鬟们鱼贯雁行,在小几上摆盘上菜。
沈泽川净完手,又想去拉领口。萧驰野从侧边探手给他拉了,用手指轻拨开衣领,见着点红疹。
“最近太潮了,”沈泽川用手背抵开他的手,“邻里为了挤占位置,屋檐把光也挡了。”
萧驰野像是没在意,“嗯”了声就过去了。
两个人落座,用饭的时候,萧驰野说:“你那宅子如今也不合身份,为什么不搬?”
沈泽川说:“挨着昭罪寺,见师父方便,又在东龙大街上,奚鸿轩有什么动静也好查。”
萧驰野看他吃饭,说:“纪纲师父不能总待在昭罪寺当杂役,换个宅子,住一块更方便行事。”
沈泽川说:“我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吧。”
他手里实际上还有齐太傅的宅子,但那宅子现在住不了,太招摇了。搬家简单,难在奚鸿轩盯得紧,他不敢拿师父和先生冒险。
饭后已经很晚了,天还是凉。沈泽川起身准备告辞,萧驰野推开窗,冲屋顶上打了个口哨。
三个侍卫加一只猛一起探头。
萧驰野撑着窗沿,看沈泽川拿外衣,对他们说:“关门,今晚镇抚大人不走了。”
沈泽川回首。
萧驰野没笑,他白日里的浪荡似乎被夜风吹散了,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在月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他或许真的是个风月老手。
沈泽川想。
用他这个眼神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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