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1 第 41 章 兰舟
- 42 第 42 章 红梅
- 43 第 43 章 图册
- 44 第 44 章 夜谈
- 45 第 45 章 新刀
- 46 第 46 章 宴席
- 47 第 47 章 争夺
- 48 第 48 章 就计
- 49 第 49 章 寒芒
- 50 第 50 章 同舟
- 51 第 51 章 大帅
- 52 第 52 章 攻讦
- 53 第 53 章 查院
- 54 第 54 章 攻势
- 55 第 55 章 账簿
- 56 第 56 章 吹火
- 57 第 57 章 结案
- 58 第 58 章 大雪
- 59 第 59 章 风月
- 60 第 60 章 枷锁
- 61 第 61 章 坍塌
- 62 第 62 章 身世
- 63 第 63 章 疏通
- 64 第 64 章 惊雨
- 65 第 65 章 疫病
- 66 第 66 章 雨停
- 67 第 67 章 共枕
- 68 第 68 章 晴日
- 69 第 69 章 论功
- 70 第 70 章 开寺
- 71 第 71 章 诈局
- 72 第 72 章 进爵
- 73 第 73 章 封赏
- 74 第 74 章 推杯
- 75 第 75 章 夜驰
- 76 第 76 章 撒网
- 77 第 77 章 风波
- 78 第 78 章 分食
- 79 第 79 章 蛛丝
- 80 第 80 章 聘礼
- 81 第 81 章 阴影
- 82 第 82 章 要账
- 83 第 83 章 春景
- 84 第 84 章 钱财
- 85 第 85 章 差事
- 86 第 86 章 旧宅
- 87 第 87 章 皇嗣
- 88 第 88 章 帝师
- 89 第 89 章 轰雷
- 90 第 90 章 老将
- 91 第 91 章 离北
- 92 第 92 章 焦灼
- 93 第 93 章 将军
- 94 第 94 章 狂澜
- 95 第 95 章 大厦
- 96 第 96 章 倾塌
- 97 第 97 章 伤痛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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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大帅
第 51 章 大帅
萧驰野在昏暗里用拇指擦了唇角,那里还留着残余的酒水,他说:“一脚一个,你我都不亏。”
沈泽川回首看着他。
萧驰野冲沈泽川笑起来:“一码归一码,日后出门不照样还要踩我吗?踩吧兰舟,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沈泽川用舌尖舔湿了被他咬过的地方,说:“你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机会。”
萧驰野迫近一步,把他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说:“你也不是次次都能跑得掉。”
萧驰野说罢,伸手摘掉了沈泽川侧旁的红梅,揉烂了花瓣,把那红色送进了嘴里。沈泽川在他的目光里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红梅的错觉,他在萧驰野“嗅觉敏锐”的评价之外悄无声息地又添加了一个“势在必得”。
沈泽川曾经以为会击败萧驰野,使他受挫退缩,但是他的表现出人意料,他那狂妄的性格叫他只会勇往直前,任何退步都仅仅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进攻做准备。
他就是洪水猛兽。
“掌灯。”萧驰野侧头喊人。
丫鬟们片刻后推门而入,挪出小插屏,收拾了残羹冷炙,在氍毹上铺了席子,换上了束腰马蹄足大方茶几。晨阳换鞋入内,把禁军军务以及人员名册都放在茶几上,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壶,跪在侧旁给他们俩人沏茶。
有人在场,两个人再度入座时都是正人君子。
沈泽川酒已半醒,因为吹了风,从先前那潮热微醺的状态脱离而出。只是他面上绯色犹存,又笼在灯光朦胧里,这下连晨阳都不敢抬眼直视他,唯恐目光冒犯,惹得他与萧驰野都不高兴。
晨阳沏着茶,心道:不怪澹台虎忧心,沈兰舟分明就是照着祸国殃民的样子长的,又生了这样的脾性,稍微熟悉些主子的人都要怕。
萧驰野最喜欢什么?
驯马熬鹰!熬鹰的时候鹰不睡,萧驰野也不睡,越难驯的他越在意,越难熬的他越偏爱。当初打边沙骑兵,萧驰野之所以能趴那么久,就是因为他爱驯服与煎熬的过程。他继承了萧方旭,生了超越常人的征服欲,这是他与萧既明最不同的地方。
晨阳把茶奉给他们俩人,稍稍行礼,说了句“主子有事吩咐”,便起身退了出去,换回靴子,守在门外。
屋顶上的骨津垂头,抛给晨阳酒囊,用眼神询问里边怎么样。
晨阳缓缓吐出口气,说:“……无事,主子有分寸。”
丁桃还抱着头,碎碎念着:“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死了死……”
“我看悬,”乔天涯蹭着雪,抽出烟枪,哈哈笑,“明年的今日,哥哥会记着给你烧纸的。”
丁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搓着头发,怒视着他们,控诉道:“都怪你们!你们若不打架,我就不会拉架,我若不去拉架,就不会掉下去,我若没有掉下去,就不会死了。我恨你们!”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擦着打火石,骨津抱着手打瞌睡。
丁桃恨极了,掏出本子奋笔疾书,把满腔怒火都抒发在其中,将他们俩人骂成天字第一号王八蛋,末了自己揩了眼角泪,翻过去,继续滔滔不绝,思如泉涌。
屋内人换了清茶,继续对谈。
萧驰野说:“旧话重提,你说阒都中藏着个能够操纵八大家的人,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沈泽川被那药酒烧得喉中冒烟,这会儿饮了几杯茶,才说:“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做成这样的事太难了。”
萧驰野说:“不错,先不论别人,就是太后也不会甘于听人差使。”
“她若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沈泽川说,“操纵局势,有时候不需要去命令别人,仅仅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动势,从而改变很多东西。”
“你须得先证明有这个人。”萧驰野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热。”
沈泽川抬指解着衣扣,那扣子轻轻挣脱束缚,光滑的脖颈在手指间逐渐露了出来,停在了锁骨的上方。细小的汗珠沿着线条滑进了那凹陷,濡湿了指尖。
“奚鸿轩虽然是枚明棋,却很重要,这个人是否存在,得用奚鸿轩来证实,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拿掉他。”沈泽川说着顿了片刻,“你也拿不掉他,这场行刺案里他没有露过面,茯苓的供词只能说明她受了人胁迫,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你。”
“栽赃给我是你的主意。”萧驰野瞧着那消失的汗珠。
“你如今是天子近臣,又深得恩宠,若是能让你因此摘官闲置,奚鸿轩必不会放过机会,一定会趁势谋求八大营的职权。只有把他们引出了洞,才能看清要打哪里。况且皇上信你,即便贬了你,也不会立刻轻信别人,等他过了这段日子,看到八大家又起了焰势,就该发现自己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反倒会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你心存愧疚,再想方设法地要弥补你。”沈泽川饮茶时喉结浮动,他说,“我猜你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玩啊,”萧驰野给他倒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由着你们踩罢了。”
“这比此时反击更加明智,”沈泽川说,“此时你越着急撇清关系,越叫皇帝生疑。”
“我了解皇上,”萧驰野说,“他是耳根子软的人,最受不得教唆,却也最受不得被人欺辱。我是他兄弟,还是他登基后提到身边的第一人,我就是他面对朝臣的某种象征。我内外受困,成为他手底下圈养的牛羊,在他看来我无人可依,就是凭靠着他才能坐稳位置。我若是被人设计踢了下去,那他必定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花党是他的心病,他能放心叫海良宜决断政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海良宜不会结党。”
“机不可失,”沈泽川端着茶杯沉吟须臾,说,“这一次必须让奚鸿轩动起来。”
“我提醒你一句。”萧驰野手肘撑着案几,对沈泽川招了招手。
沈泽川放下茶杯,倾过了身。
萧驰野耳语:“酒量不好,就不要出去与人吃酒了,不是哪个混账都有二公子这般的定力,能规规矩矩地在你对面做个正人君子。”
沈泽川侧眸,咬重字眼:“正人君子也想了不少吧。”
萧驰野注视着他,说:“明早出了这扇门,你我就是死仇敌。仇敌最会惺惺相惜,我想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泽川说:“我不想你。”
萧驰野说:“你现如今做的每一个打算都绕不开我,恐怕不是不想,而是日里在想,夜里也在想。”
“百官宴的那一脚怎么没有踩到你呢,”沈泽川抬手挡住萧驰野的呼吸,说,“让二公子清醒清醒。”
萧驰野的鼻尖就抵在沈泽川的掌心,他盯着沈泽川,邪性地说:“真狠心啊兰舟,睡我之前百般撩拨,睡过之后就百般设防,你这个负心鬼、薄情郎。”
沈泽川被他看得稍稍回避了目光,说:“……萧二,你今夜喝高了吧。”
萧驰野倏忽退回去,说:“明早朝堂之上必定有人发难,孔湫会如实将茯苓先前的供词呈上去,到时候都察院总要追究我管制疏忽之责。”
沈泽川掌心空空,他说:“你要退,却不能退得太明显。”
“待我陷入口诛笔伐的重围间,就看皇上怎么罚了。”萧驰野说道。
“轻则停俸禄几月,重则吊牌思过,世子还在阒都,大家总要看着他的面子,不会过分苛责你。”
“大哥在阒都的日子很短,”萧驰野停下,“我一旦受罚,花香漪与戚时雨的婚事就再也无人阻拦。”
“花戚相融需要时间,”沈泽川想了想,“如今启东五郡兵马大帅是戚竹音,兴许能从她下手。”
萧驰野想起来什么,说:“我有办法。”
沈泽川说:“什么?”
“礼部有过去花家婚嫁的记录,我让人稍微润色润色,再把这份誊抄的记录交给戚竹音,她便不会轻易接纳花香漪。”
“远亲嫁娶在大周不是避讳,就是表亲也是行的。”沈泽川说,“戚大帅在意这个?”
“在意。”萧驰野解释道,“众所周知,戚时雨好色,府中纳了启东五郡好些美人,其中有一位正是他亲侄女。前些年这位夫人生产,诞下的孩子身有缺陷,异常病弱,没过几日便埋了。后来戚时雨再纳人,戚竹音都格外忌讳,但凡有血脉联系,即便是远亲,她也不许人进门。”
“可花香漪是太后亲指的人,”沈泽川说,“大帅就是想拦也不能吧。”
“既然已经无法阻拦,只能稍退一步,让花三嫁,”萧驰野眼里含着冷色,“但不能让她生出孩子。她嫁给戚时雨,做的是继室,就是启东名正言顺的夫人,她生了孩子,便是能与戚竹音共称嫡系的嫡子。戚竹音一介女流,这些年收服启东五郡的兵马委实不容易,是真正流过血的大将军。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另起心思?花香漪要是生个男孩儿,戚竹音就得陷入兵权内斗,她正需要有个理由压制花香漪。”
“我听闻戚家有男儿郎,当年戚时雨却一意孤行,一定要把兵马大帅的位置给戚竹音。”沈泽川说,“这不是出于爱才之心吗?”
“是,”萧驰野说,“戚竹音是他发妻所生,也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将才。他没有儿子时,就把戚竹音当作儿子养,后来有了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戚竹音的。启东当时还在跟边沙交战,戚时雨身受重伤无法率兵,困于边沙连营东侧,戚家几个儿子无人敢出来受命,是戚竹音背刀跨马,连夜疾驰,先后游说赤郡、边郡以及锁天关三方守备军随她出战,然后借风放火,一把火烧掉了边沙连营。这也是她的成名之战,她如今叫风引烈野正是因为那一战中她身先士卒,拔刀浴火,背出了戚时雨。戚时雨原本犹豫不决,自那次之后立刻交付帅印,将五郡兵马全部给了戚竹音。”
“大帅受封须得征得阒都同意,”沈泽川说,“不容易。”
萧驰野笑了,他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说:“你决计想不到,封她的人不是光诚帝。”
沈泽川微偏头。
“当时消息传回阒都,各方大张挞伐。因为戚竹音是女人,兵部质疑她战功造假,请奏内阁,要求派遣都察院御史与锦衣卫前往启东查个清楚。光诚帝见群情激昂,便将启东的请求延拖不批。后来战功审查无误,礼部又奏她可以封,但却不能登上武将用的玉龙台受封,她只能在明理堂阶前跪叩。”
萧驰野顿了半晌。
“是太后力排众难,让她踏上了玉龙台,堂堂正正地受封为启东兵马大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沈泽川回首看着他。
萧驰野冲沈泽川笑起来:“一码归一码,日后出门不照样还要踩我吗?踩吧兰舟,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沈泽川用舌尖舔湿了被他咬过的地方,说:“你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机会。”
萧驰野迫近一步,把他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说:“你也不是次次都能跑得掉。”
萧驰野说罢,伸手摘掉了沈泽川侧旁的红梅,揉烂了花瓣,把那红色送进了嘴里。沈泽川在他的目光里生出一种自己就是那红梅的错觉,他在萧驰野“嗅觉敏锐”的评价之外悄无声息地又添加了一个“势在必得”。
沈泽川曾经以为会击败萧驰野,使他受挫退缩,但是他的表现出人意料,他那狂妄的性格叫他只会勇往直前,任何退步都仅仅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进攻做准备。
他就是洪水猛兽。
“掌灯。”萧驰野侧头喊人。
丫鬟们片刻后推门而入,挪出小插屏,收拾了残羹冷炙,在氍毹上铺了席子,换上了束腰马蹄足大方茶几。晨阳换鞋入内,把禁军军务以及人员名册都放在茶几上,从丫鬟手中接过茶壶,跪在侧旁给他们俩人沏茶。
有人在场,两个人再度入座时都是正人君子。
沈泽川酒已半醒,因为吹了风,从先前那潮热微醺的状态脱离而出。只是他面上绯色犹存,又笼在灯光朦胧里,这下连晨阳都不敢抬眼直视他,唯恐目光冒犯,惹得他与萧驰野都不高兴。
晨阳沏着茶,心道:不怪澹台虎忧心,沈兰舟分明就是照着祸国殃民的样子长的,又生了这样的脾性,稍微熟悉些主子的人都要怕。
萧驰野最喜欢什么?
驯马熬鹰!熬鹰的时候鹰不睡,萧驰野也不睡,越难驯的他越在意,越难熬的他越偏爱。当初打边沙骑兵,萧驰野之所以能趴那么久,就是因为他爱驯服与煎熬的过程。他继承了萧方旭,生了超越常人的征服欲,这是他与萧既明最不同的地方。
晨阳把茶奉给他们俩人,稍稍行礼,说了句“主子有事吩咐”,便起身退了出去,换回靴子,守在门外。
屋顶上的骨津垂头,抛给晨阳酒囊,用眼神询问里边怎么样。
晨阳缓缓吐出口气,说:“……无事,主子有分寸。”
丁桃还抱着头,碎碎念着:“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死了死……”
“我看悬,”乔天涯蹭着雪,抽出烟枪,哈哈笑,“明年的今日,哥哥会记着给你烧纸的。”
丁桃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搓着头发,怒视着他们,控诉道:“都怪你们!你们若不打架,我就不会拉架,我若不去拉架,就不会掉下去,我若没有掉下去,就不会死了。我恨你们!”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擦着打火石,骨津抱着手打瞌睡。
丁桃恨极了,掏出本子奋笔疾书,把满腔怒火都抒发在其中,将他们俩人骂成天字第一号王八蛋,末了自己揩了眼角泪,翻过去,继续滔滔不绝,思如泉涌。
屋内人换了清茶,继续对谈。
萧驰野说:“旧话重提,你说阒都中藏着个能够操纵八大家的人,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沈泽川被那药酒烧得喉中冒烟,这会儿饮了几杯茶,才说:“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做成这样的事太难了。”
萧驰野说:“不错,先不论别人,就是太后也不会甘于听人差使。”
“她若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沈泽川说,“操纵局势,有时候不需要去命令别人,仅仅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动势,从而改变很多东西。”
“你须得先证明有这个人。”萧驰野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热。”
沈泽川抬指解着衣扣,那扣子轻轻挣脱束缚,光滑的脖颈在手指间逐渐露了出来,停在了锁骨的上方。细小的汗珠沿着线条滑进了那凹陷,濡湿了指尖。
“奚鸿轩虽然是枚明棋,却很重要,这个人是否存在,得用奚鸿轩来证实,所以这一次你不能拿掉他。”沈泽川说着顿了片刻,“你也拿不掉他,这场行刺案里他没有露过面,茯苓的供词只能说明她受了人胁迫,如今嫌疑最大的人是你。”
“栽赃给我是你的主意。”萧驰野瞧着那消失的汗珠。
“你如今是天子近臣,又深得恩宠,若是能让你因此摘官闲置,奚鸿轩必不会放过机会,一定会趁势谋求八大营的职权。只有把他们引出了洞,才能看清要打哪里。况且皇上信你,即便贬了你,也不会立刻轻信别人,等他过了这段日子,看到八大家又起了焰势,就该发现自己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反倒会对无辜受到牵连的你心存愧疚,再想方设法地要弥补你。”沈泽川饮茶时喉结浮动,他说,“我猜你在找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玩啊,”萧驰野给他倒茶,“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由着你们踩罢了。”
“这比此时反击更加明智,”沈泽川说,“此时你越着急撇清关系,越叫皇帝生疑。”
“我了解皇上,”萧驰野说,“他是耳根子软的人,最受不得教唆,却也最受不得被人欺辱。我是他兄弟,还是他登基后提到身边的第一人,我就是他面对朝臣的某种象征。我内外受困,成为他手底下圈养的牛羊,在他看来我无人可依,就是凭靠着他才能坐稳位置。我若是被人设计踢了下去,那他必定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花党是他的心病,他能放心叫海良宜决断政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海良宜不会结党。”
“机不可失,”沈泽川端着茶杯沉吟须臾,说,“这一次必须让奚鸿轩动起来。”
“我提醒你一句。”萧驰野手肘撑着案几,对沈泽川招了招手。
沈泽川放下茶杯,倾过了身。
萧驰野耳语:“酒量不好,就不要出去与人吃酒了,不是哪个混账都有二公子这般的定力,能规规矩矩地在你对面做个正人君子。”
沈泽川侧眸,咬重字眼:“正人君子也想了不少吧。”
萧驰野注视着他,说:“明早出了这扇门,你我就是死仇敌。仇敌最会惺惺相惜,我想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泽川说:“我不想你。”
萧驰野说:“你现如今做的每一个打算都绕不开我,恐怕不是不想,而是日里在想,夜里也在想。”
“百官宴的那一脚怎么没有踩到你呢,”沈泽川抬手挡住萧驰野的呼吸,说,“让二公子清醒清醒。”
萧驰野的鼻尖就抵在沈泽川的掌心,他盯着沈泽川,邪性地说:“真狠心啊兰舟,睡我之前百般撩拨,睡过之后就百般设防,你这个负心鬼、薄情郎。”
沈泽川被他看得稍稍回避了目光,说:“……萧二,你今夜喝高了吧。”
萧驰野倏忽退回去,说:“明早朝堂之上必定有人发难,孔湫会如实将茯苓先前的供词呈上去,到时候都察院总要追究我管制疏忽之责。”
沈泽川掌心空空,他说:“你要退,却不能退得太明显。”
“待我陷入口诛笔伐的重围间,就看皇上怎么罚了。”萧驰野说道。
“轻则停俸禄几月,重则吊牌思过,世子还在阒都,大家总要看着他的面子,不会过分苛责你。”
“大哥在阒都的日子很短,”萧驰野停下,“我一旦受罚,花香漪与戚时雨的婚事就再也无人阻拦。”
“花戚相融需要时间,”沈泽川想了想,“如今启东五郡兵马大帅是戚竹音,兴许能从她下手。”
萧驰野想起来什么,说:“我有办法。”
沈泽川说:“什么?”
“礼部有过去花家婚嫁的记录,我让人稍微润色润色,再把这份誊抄的记录交给戚竹音,她便不会轻易接纳花香漪。”
“远亲嫁娶在大周不是避讳,就是表亲也是行的。”沈泽川说,“戚大帅在意这个?”
“在意。”萧驰野解释道,“众所周知,戚时雨好色,府中纳了启东五郡好些美人,其中有一位正是他亲侄女。前些年这位夫人生产,诞下的孩子身有缺陷,异常病弱,没过几日便埋了。后来戚时雨再纳人,戚竹音都格外忌讳,但凡有血脉联系,即便是远亲,她也不许人进门。”
“可花香漪是太后亲指的人,”沈泽川说,“大帅就是想拦也不能吧。”
“既然已经无法阻拦,只能稍退一步,让花三嫁,”萧驰野眼里含着冷色,“但不能让她生出孩子。她嫁给戚时雨,做的是继室,就是启东名正言顺的夫人,她生了孩子,便是能与戚竹音共称嫡系的嫡子。戚竹音一介女流,这些年收服启东五郡的兵马委实不容易,是真正流过血的大将军。但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另起心思?花香漪要是生个男孩儿,戚竹音就得陷入兵权内斗,她正需要有个理由压制花香漪。”
“我听闻戚家有男儿郎,当年戚时雨却一意孤行,一定要把兵马大帅的位置给戚竹音。”沈泽川说,“这不是出于爱才之心吗?”
“是,”萧驰野说,“戚竹音是他发妻所生,也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将才。他没有儿子时,就把戚竹音当作儿子养,后来有了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戚竹音的。启东当时还在跟边沙交战,戚时雨身受重伤无法率兵,困于边沙连营东侧,戚家几个儿子无人敢出来受命,是戚竹音背刀跨马,连夜疾驰,先后游说赤郡、边郡以及锁天关三方守备军随她出战,然后借风放火,一把火烧掉了边沙连营。这也是她的成名之战,她如今叫风引烈野正是因为那一战中她身先士卒,拔刀浴火,背出了戚时雨。戚时雨原本犹豫不决,自那次之后立刻交付帅印,将五郡兵马全部给了戚竹音。”
“大帅受封须得征得阒都同意,”沈泽川说,“不容易。”
萧驰野笑了,他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说:“你决计想不到,封她的人不是光诚帝。”
沈泽川微偏头。
“当时消息传回阒都,各方大张挞伐。因为戚竹音是女人,兵部质疑她战功造假,请奏内阁,要求派遣都察院御史与锦衣卫前往启东查个清楚。光诚帝见群情激昂,便将启东的请求延拖不批。后来战功审查无误,礼部又奏她可以封,但却不能登上武将用的玉龙台受封,她只能在明理堂阶前跪叩。”
萧驰野顿了半晌。
“是太后力排众难,让她踏上了玉龙台,堂堂正正地受封为启东兵马大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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