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02 第四百零二章 修仪
- 403 第四百零三章 提点
- 404 第四百零四章 国学
- 405 第四百零五章 进学
- 406 第四百零六章 断袖
- 407 第四百零七章 长生
- 408 第四百零八章 文隼
- 409 第四百零九章 困局
- 410 第四百一十章 谢恩
- 411 第四百一十一章 确认
- 412 第四百一十二章 磨剑
- 413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凡俗
- 414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授教
- 415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家常
- 416 第四百一十六章 归来
- 417 第四百一十七章 午门
- 418 第四百一十八章 阻挠
- 419 第四百一十九章 白衣
- 420 第四百二十章 战场
- 421 第四百二十一章 相救
- 422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机
- 423 第四百二十三章 书生
- 424 第四百二十四章 德妃
- 425 第四百二十五章 棋命
- 426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星光
- 427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仇敌
- 428 第四百二十八章 水患
- 429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冰嬉
- 430 第四百三十章 隐瞒
- 431 第四百三十一章 隐瞒
- 432 第四百三十二章 家国
- 433 第四百三十三章 根基
- 434 第四百三十四章 钟楼
- 435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为政
- 436 第四百三十六章 化海
- 437 第四百三十七章 茶具
- 438 第四百三十八章 疑心
- 439 第四百三十九章 风雪
- 440 第四百四十章 打闹
- 441 第四百四十一章 归来
- 442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亲人
- 443 第四百四十三章 挨骂
- 444 第四百四十四章 礼佛
- 445 第四百四十五章 偷礼
- 446 第四百四十六章 豆蔻
- 447 第四百四十七章 插手
- 448 第四百四十八章 罚跪
- 449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制衣
- 450 第四百五十章 无选
- 451 第四百五十一章 疑心
- 452 第四百五十二章 糊涂
- 453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养病
- 454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武斓
- 455 第四百五十五章 盛怒
- 456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负
- 457 第四百五十七章 英雄
- 458 第四百五十八章 江山
- 459 第四百五十九章 春天
- 460 第四百六十章 交易
- 461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失信
- 462 第四百六十二章 质问
- 463 第四百六十三章 春风
- 464 第四百六十四章 选择
- 465 第四百六十五章 没错
- 466 第四百六十六章 春色
- 467 第四百六十七章 道谢
- 468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释比
- 469 第四百六十九章 盟约
- 470 第四百七十章 了结
- 471 第四百七十一章 哽咽
- 472 第四百七十二章 闯入
- 473 第四百七十三章 请求
- 474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白莳
- 475 第四百七十五章 质问
- 476 第四百七十六章 前朝
- 477 第四百七十七章 萧翎
- 478 第四百七十八章 偷信
- 479 第四百七十九章 辞别
- 480 第四百八十章 来客
- 481 第四百八十一章 破阵
- 482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兵法
- 483 第四百八十三章 身世
- 484 第四百八十四章 密旨
- 485 第四百八十五章 聪明
- 486 第四百八十六章 巫舞
- 487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下嫁
- 488 第四百八十八章 问罪
- 489 第四百八十九章 无悔
- 490 第四百九十章 双喜
- 491 第四百九十一章 僵局
- 492 第四百九十二章 剑指
- 493 第四百九十三章 答案
- 494 第四百九十四章 徐三
- 495 第四百九十五章 花开
- 496 第四百九十六章 出牢
- 497 第四百九十七章 真心
- 498 第四百九十八章 星空
- 499 第四百九十九章 阻拦
- 500 第五百章 乔迁
- 501 第五百零一章 把戏
- 502 第五百零二章 奁子
- 503 第五百零三章 狠心
- 504 第五百零四章 无悔
- 505 第五百零五章 会面
- 506 第五百零六章 答案
- 507 第五百零七章 搏天
- 508 第五百零八章 复命
- 509 第五百零九章 谢恩
- 510 第五百一十章 晚了
- 511 第五百一十一章 警告
- 512 第五百一十二章 帐暖
- 513 第五百一十三章 草木
- 514 第五百一十四章 开局
- 515 第五百一十五章 避雨
- 516 第五百一十六章 银杏
- 517 第五百一十七章 红妆
- 518 第五百一十八章 艳蛊
- 519 第五百一十九章 洞房
- 520 第五百二十章 闯府
- 521 第五百二十一章 闯府
- 522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密谋
- 523 第五百二十三章 美人
- 524 第五百二十四章 花间
- 525 第五百二十五章 开局
- 526 第五百二十六章 增兵
- 527 第五百二十七章 首战
- 528 第五百二十八章 崔宴
- 529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天命
- 530 第五百三十章 遗诏
- 531 第五百三十一章 莲子
- 532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旧约
- 533 第五百三十三章 信义
- 534 第五百三十四章 南郊
- 535 第五百三十五章 画君
- 536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午后
- 537 第五百三十七章 许心
- 538 第五百三十八章 回京
- 539 第五百三十九章 陨笛
- 540 第五百四十章 相见
- 541 第五百四十一章 傻子
- 542 第五百四十二章 输赢
- 543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月夜
- 544 第五百四十四章 海浪
- 545 第五百四十五章 选择
- 546 第五百四十六章 身孕
- 547 第五百四十七章 真情
- 548 第五百四十八章 压轴
- 549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六星
- 550 第五百五十章 南斗
- 551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变数
- 552 第五百五十二章 转移
- 553 第五百五十三章 稷官
- 554 第五百五十四章 越王
- 555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起兵
- 556 第五百五十六章 出征
- 557 第五百五十七章 定局
- 558 第五百五十八章 朝议
- 559 第五百五十九章 功臣
- 560 第五百六十章 分忧
- 561 第五百六十一章 知灯
- 562 第五百六十二章 密令
- 563 第五百六十三章 孩子
- 564 第五百六十四章 忆儿
- 565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复荣
- 566 第五百六十六章 雁钗
- 567 第五百六十七章 盘发
- 568 第五百六十八章 闯入
- 569 第五百六十九章 军师
- 570 第五百七十章 交换
- 571 第五百七十一章 酝酿
- 572 第五百七十二章 祠堂
- 573 第五百七十三章 制毒
- 574 第五百七十四章 琴书
- 575 第五百七十五章 凤凰
- 576 第五百七十六章 捉鳖
- 577 第五百七十七章 造日
- 578 第五百七十八章 殿下
- 579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二圣
- 580 第五百八十章 送离
- 581 第五百八十一章 啜泣
- 582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异变
- 583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兰陵
- 584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死战
- 585 第五百八十五章 逃命
- 586 第五百八十六章 数字
- 587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分开
- 588 第五百八十八章 及笄
- 589 第五百八十九章 解脱
- 590 第五百九十章 历史
- 591 第五百九十一章 被救
- 592 第五百九十二章 蓦光
- 593 第五百九十三章 嚎哭
- 594 第五百九十四章 名字
- 595 第五百九十五章 习练
- 596 第五百九十六章 空幽
- 597 第五百九十七章 采药
- 598 第五百九十八章 刀客
- 599 第五百九十九章 才学
- 600 第六百章 回家
- 601 第六百零一章 买卖
- 602 第六百零二章 驻留
- 603 第六百零三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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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磨剑
第四百一十二章 磨剑
崔宴凝视如意,淡淡道:“长生。知道我为什么不爱权不爱财,不好美人不好山水,平生只嗜‘宝物’二字么?”
“公子自有思量。长生不敢揣测。”长生敬畏得连呼吸都压低。
“因为宝物没有人心。所以。”崔宴顿了顿,从齿缝间咬出微寒的两个字,“所以,最值得信任。”
没有人心的,才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的,都没有呼吸。
七*情六*欲,功*名利*禄,最丑陋的是人自己,最重的罪是人心百态。
秋意深,白露凝,一轮恹恹的秋阳落入山间,夜色乍然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更夫有气无力地翘着梆子,声音都缩在了棉裘里,一句话断成两半说。连屠夫家的黄狗也感到了秋凉,行人路过不肯叫,只管把身子蜷成一团。
百姓匆匆赶回家,抱老婆热炕头去。所以不到夜深,街道上就空无一日,只有坊边的油纸灯笼上凝了层白霜。
就在这样寂静清冷的城中,却有一抹人影伫立。他面前还有好几十个书生,鬼鬼祟祟,人影幢幢,听得到银子的磕碰响。
“这几日吵闹辛府,声讨辛夷,得银十两。喏,这是张三的,那是李四的。王麻子吵得最热火,另加赏银一两。”当头的人影从织锦荷包里掏出碎银,扔到地上。
不是递过去,而是扔到地上。
若逗弄街旁的黄狗般,直接哗啦啦扔到了地上。
然而,几十个书生毫不介意,连忙俯腰去捡,眼眸炽盛,谄笑“谢王文隼公子赐赏”。
王文隼居高临下地看着捡钱的书生,掏出张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从鼻翼里挤出轻蔑的笑:“若不是爹爹说,我才刚提为嫡长公子,暂理族中事,要亲力亲为,树立威信。我才懒得和一群穷秀才打交道。离你们近半尺,都是脏了本公子的鞋尖。”
话说得难听。书生们却浑然不觉,只顾推搡着捡钱,眼里但见得银子,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王文隼脸上的轻蔑又浓了两分,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了:“切,穷酸秀才,跟群狗似的。不过,此番能坑辛夷,本公子就立了大功,也只有勉为其难,和你们打打交道了。”
这王家嫡公子秘密发放赏银,鼓动书生围攻辛府的一幕,落在江离眸底,激起了如墨的夜色。
“钟昧。你说王俭是不是脑子不好,给儿孙取名,横竖都是鸟?鸾,鸳,鹰,鹏,隼,你瞧瞧,快凑成个林子了。”虽是玩笑的话,江离古怪上翘的唇角,却只让人心寒。
钟昧才浮起的笑意霎时憋了回去,慌忙叩首:“那是王家祖宗定下的辈分。王俭只是按着谱儿选字罢。属下还听说,再下一辈,也就是鸾,鸳,鹰等的儿女,取名是马。如驹,骧,驰等字。”
江离古怪的笑愈浓,也愈让人心慌:“鸟儿马儿的,果然都是兽。没个人心的,死多少都不冤枉。”
“所以,这叫隼的。”钟昧瞅了眼江离的脸色,敬畏地低头,“请公子示下:还让他活多久?”
“鼓动书生搅扰辛府,其罪一,意图陷害卿卿,其罪二,国子监中瞒过本公子设计,其罪三。”江离凉凉道。
若说前两罪,在钟昧意料之中,最后一个,却让他一愣:“属下斗胆:王文隼国子监中的算计,公子竟然没发觉?”
钟昧太意外了。因为在他心里,公子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察的神祗。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哪怕是棋局步步为艰,也从没有逃脱公子的心思。与其说公子在下棋局,倒不如说局在按公子的算计走。
所以,“瞒过本公子”的话让江离亲自说出,要多荒唐有多荒唐,传出去都没人信的。
然而,江离只是笑笑:“是。我确实没算到。你信么,钟昧,我糊涂了。和卿卿在国子监,那般静好无忧的日子,一双一世人,远离棋局纷纭,我糊涂了。好像做了场梦,忘了所有该有的警觉和提防。我真的糊涂了。”
一连三个“糊涂”,透出淡淡的疲倦,还有梦醒的遗憾,再加上一缕赤诚的坦然,让钟昧瞬间觉得:这不再是印象中的公子。
是江离。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江离。是一个充满俗世烟火气儿的江离。
不再是无所不能,宛若神明,却反倒让人愿意献上生命地去追随,去赌上忠诚与头颅。
“好。那这笔糊涂账,今晚就和这叫隼的了断罢。”钟昧低下头,掩饰眸底的激动和热血。
江离瞥了钟昧一眼,十余年相知相交,就算钟昧低着头,他也明白自家影卫的心思。但他并没点破,只是露出了干净的笑意:“不过,也正是国子监算漏一次,才让本公子愈发坚信,要真和卿卿过上那种日子,必须先有足够的强大,来扫清路途的荆棘。所以,这次猎鸟儿,本公子亲自来。”
钟昧刚欲出鞘的匕首一滞:“公子虽善剑术,但不擅暗杀。王文隼身为嫡长公子,身边有数十影卫守护。公子一人,怕是难挡。”
“剑入鞘太久,会钝。杀心掩藏太久,会蒙尘,刀尖闲置太久,会冷。”江离伸出手,示意钟昧把匕首给他,“本公子总得天枢台庇佑,其他事可,但这一次,本公子一定亲自来。”
“公子三思!暗杀和剑术是两回事!虽从前公子可以一柄剑,对抗王家百余禁军,但这次敌手将是影卫!拼的是匕首,不是剑柄!”钟昧急了。
他不怀疑自家公子身手。但剑术和暗杀中间,隔了不止一条街。何况还是王家训练有素的数十影卫。
江离出剑千百,可许剑客无双,却几乎,可以说从没,手握匕首为枭。
是故这一次“请缨”,几乎是赌上命的“死局”。
“没听清本公子方才的话么?强大,足够的强大,可以守护她和我未来的强大。”江离再次动动指尖,示意钟昧匕首,“影卫如何,暗杀又如何,只要能磨亮我锋刃的,本公子都不要假手他人。”
钟昧挣扎着递出匕首,手有些发抖:“公子可想好了?这一次试,轻则伤,重则命。”
江离一把拿过匕首,将袍脚塞入锦靴,暂时化为一身刺杀服,匕首流转的寒光,放佛引逗起男子眸底的戾气,为他整个眼眸,都笼上了层血红。
“若我回,则携她王天下。若我不回,卿卿为天枢台主。”江离扎紧衣袂,淡淡道。
放佛最后的吩咐,也被他说得风轻云淡。他甚至脸上都毫无惧意,面对从未面对的影卫,踏入从未涉足的暗杀,他也毫无动摇或迟疑。
只有温柔。他的眉间眼角,都是温柔,坚毅如山的温柔。
想为她和自己的未来,执匕浴血,杀出血路,想到最后的最后,赢一场岁月静好,此情深,此愿切,故如金坚,似山毅。
将军一去无归日,剑出鞘,情化刀。
待我归来洗战袍,赌书消得泼茶香,携君手,共白头。
“公子自有思量。长生不敢揣测。”长生敬畏得连呼吸都压低。
“因为宝物没有人心。所以。”崔宴顿了顿,从齿缝间咬出微寒的两个字,“所以,最值得信任。”
没有人心的,才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的,都没有呼吸。
七*情六*欲,功*名利*禄,最丑陋的是人自己,最重的罪是人心百态。
秋意深,白露凝,一轮恹恹的秋阳落入山间,夜色乍然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更夫有气无力地翘着梆子,声音都缩在了棉裘里,一句话断成两半说。连屠夫家的黄狗也感到了秋凉,行人路过不肯叫,只管把身子蜷成一团。
百姓匆匆赶回家,抱老婆热炕头去。所以不到夜深,街道上就空无一日,只有坊边的油纸灯笼上凝了层白霜。
就在这样寂静清冷的城中,却有一抹人影伫立。他面前还有好几十个书生,鬼鬼祟祟,人影幢幢,听得到银子的磕碰响。
“这几日吵闹辛府,声讨辛夷,得银十两。喏,这是张三的,那是李四的。王麻子吵得最热火,另加赏银一两。”当头的人影从织锦荷包里掏出碎银,扔到地上。
不是递过去,而是扔到地上。
若逗弄街旁的黄狗般,直接哗啦啦扔到了地上。
然而,几十个书生毫不介意,连忙俯腰去捡,眼眸炽盛,谄笑“谢王文隼公子赐赏”。
王文隼居高临下地看着捡钱的书生,掏出张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从鼻翼里挤出轻蔑的笑:“若不是爹爹说,我才刚提为嫡长公子,暂理族中事,要亲力亲为,树立威信。我才懒得和一群穷秀才打交道。离你们近半尺,都是脏了本公子的鞋尖。”
话说得难听。书生们却浑然不觉,只顾推搡着捡钱,眼里但见得银子,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王文隼脸上的轻蔑又浓了两分,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了:“切,穷酸秀才,跟群狗似的。不过,此番能坑辛夷,本公子就立了大功,也只有勉为其难,和你们打打交道了。”
这王家嫡公子秘密发放赏银,鼓动书生围攻辛府的一幕,落在江离眸底,激起了如墨的夜色。
“钟昧。你说王俭是不是脑子不好,给儿孙取名,横竖都是鸟?鸾,鸳,鹰,鹏,隼,你瞧瞧,快凑成个林子了。”虽是玩笑的话,江离古怪上翘的唇角,却只让人心寒。
钟昧才浮起的笑意霎时憋了回去,慌忙叩首:“那是王家祖宗定下的辈分。王俭只是按着谱儿选字罢。属下还听说,再下一辈,也就是鸾,鸳,鹰等的儿女,取名是马。如驹,骧,驰等字。”
江离古怪的笑愈浓,也愈让人心慌:“鸟儿马儿的,果然都是兽。没个人心的,死多少都不冤枉。”
“所以,这叫隼的。”钟昧瞅了眼江离的脸色,敬畏地低头,“请公子示下:还让他活多久?”
“鼓动书生搅扰辛府,其罪一,意图陷害卿卿,其罪二,国子监中瞒过本公子设计,其罪三。”江离凉凉道。
若说前两罪,在钟昧意料之中,最后一个,却让他一愣:“属下斗胆:王文隼国子监中的算计,公子竟然没发觉?”
钟昧太意外了。因为在他心里,公子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察的神祗。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哪怕是棋局步步为艰,也从没有逃脱公子的心思。与其说公子在下棋局,倒不如说局在按公子的算计走。
所以,“瞒过本公子”的话让江离亲自说出,要多荒唐有多荒唐,传出去都没人信的。
然而,江离只是笑笑:“是。我确实没算到。你信么,钟昧,我糊涂了。和卿卿在国子监,那般静好无忧的日子,一双一世人,远离棋局纷纭,我糊涂了。好像做了场梦,忘了所有该有的警觉和提防。我真的糊涂了。”
一连三个“糊涂”,透出淡淡的疲倦,还有梦醒的遗憾,再加上一缕赤诚的坦然,让钟昧瞬间觉得:这不再是印象中的公子。
是江离。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江离。是一个充满俗世烟火气儿的江离。
不再是无所不能,宛若神明,却反倒让人愿意献上生命地去追随,去赌上忠诚与头颅。
“好。那这笔糊涂账,今晚就和这叫隼的了断罢。”钟昧低下头,掩饰眸底的激动和热血。
江离瞥了钟昧一眼,十余年相知相交,就算钟昧低着头,他也明白自家影卫的心思。但他并没点破,只是露出了干净的笑意:“不过,也正是国子监算漏一次,才让本公子愈发坚信,要真和卿卿过上那种日子,必须先有足够的强大,来扫清路途的荆棘。所以,这次猎鸟儿,本公子亲自来。”
钟昧刚欲出鞘的匕首一滞:“公子虽善剑术,但不擅暗杀。王文隼身为嫡长公子,身边有数十影卫守护。公子一人,怕是难挡。”
“剑入鞘太久,会钝。杀心掩藏太久,会蒙尘,刀尖闲置太久,会冷。”江离伸出手,示意钟昧把匕首给他,“本公子总得天枢台庇佑,其他事可,但这一次,本公子一定亲自来。”
“公子三思!暗杀和剑术是两回事!虽从前公子可以一柄剑,对抗王家百余禁军,但这次敌手将是影卫!拼的是匕首,不是剑柄!”钟昧急了。
他不怀疑自家公子身手。但剑术和暗杀中间,隔了不止一条街。何况还是王家训练有素的数十影卫。
江离出剑千百,可许剑客无双,却几乎,可以说从没,手握匕首为枭。
是故这一次“请缨”,几乎是赌上命的“死局”。
“没听清本公子方才的话么?强大,足够的强大,可以守护她和我未来的强大。”江离再次动动指尖,示意钟昧匕首,“影卫如何,暗杀又如何,只要能磨亮我锋刃的,本公子都不要假手他人。”
钟昧挣扎着递出匕首,手有些发抖:“公子可想好了?这一次试,轻则伤,重则命。”
江离一把拿过匕首,将袍脚塞入锦靴,暂时化为一身刺杀服,匕首流转的寒光,放佛引逗起男子眸底的戾气,为他整个眼眸,都笼上了层血红。
“若我回,则携她王天下。若我不回,卿卿为天枢台主。”江离扎紧衣袂,淡淡道。
放佛最后的吩咐,也被他说得风轻云淡。他甚至脸上都毫无惧意,面对从未面对的影卫,踏入从未涉足的暗杀,他也毫无动摇或迟疑。
只有温柔。他的眉间眼角,都是温柔,坚毅如山的温柔。
想为她和自己的未来,执匕浴血,杀出血路,想到最后的最后,赢一场岁月静好,此情深,此愿切,故如金坚,似山毅。
将军一去无归日,剑出鞘,情化刀。
待我归来洗战袍,赌书消得泼茶香,携君手,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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