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备战

    第三个负责谈判的使节回来了。

    这是一个年级较大，胡子下垂到脚背的老矮人。在矮人一族的观点中，胡子较长本身就是自身地位和智慧的一种外在证明。只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就算是这位胡子一大把，阅历丰富的使节都未能和食人魔部落达成可靠的协议。

    这或许证明了之前游侠们为霍加王子带来的一个消息——此时此刻，正有多方面势力尝试着和食人魔接触。虽然说按照一般人的看法，食人魔并不是一个以智慧出众的种族，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至少也懂得待价而沽。

    使节将自己在食人魔营地里看到的事情详细的向王子做着汇报。特别是他提及了自己意外发现的几个特殊痕迹。他强调了自己在营地里发现了绿皮的痕迹——特别是一头明显属于一个绿皮兽人的野猪。要知道，以食人魔的贪吃天性，要是野外猎获一头野猪，那野猪就绝不可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被拴在营地边上，更别说上面还搭载了粗糙简陋的鞍座了。

    说不清楚那到底是食人魔粗枝大叶还是有意为之，但是老矮人完全可以确定，在霍加王子尝试着和食人魔达成一个协议的同时，绿皮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既然绿皮也在做，那谁也不能排除是不是还有第三方——比如说鼠人——同样在进行类似的尝试。

    霍加王子表面上平静的听着，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泛起了一阵几乎不受控制的焦躁。这段时间以来，好像没听过一个好消息。担任斥候的矮人游侠们和绿皮连续干了几仗，损失惨重。相反绿皮的营地到底在哪里却至今仍是一个未知的谜题。

    “他们对我们的建议不屑一顾吗？”霍加王子突然打断了部下的话。

    “也不是不屑一顾，但是他们说他们对这个雇佣价格不同意。”

    霍加王子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在他刚想坐下来仔细考虑一下细节的时候，一名士兵匆匆的走了进来。霍加王子认出了这正是负责地下部分防御的一个军官。虽然这位军官身上的盔甲并无任何战斗的痕迹，但他气喘吁吁的神色就已经说明，卡拉克—格罗姆的地下已经发生了重大事情。

    “王子，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都认为必须向您汇报一下。”军官急促的说道。

    “那些鼠人又做了什么？”

    “倒不是鼠人，而是之前的那个神秘挖掘声……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说实话，这件事情一直是霍加王子心头的一块隐疾。

    “事实上，几天前声音就逐渐变小，现在更是彻底消失了。”军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时间方面的细节。“现在一切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了。”

    “中间没有……”

    “没有发生任何可疑的意外。王子殿下，”矮人军官回答道。“每一支巡逻队都平安无事的返回，每一个岗哨都没有传来警报。没有任何和鼠人交战的记录，甚至没有任何目击鼠人的报告。很多士兵认为那些老鼠已经放弃了。大家都说，之前那个声音，或许是某种……自然现象导致的，只是听起来像是挖掘声而已。”

    这或许是近期以来霍加王子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了。也许他可以从地下防线抽调一部分部队到地上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抗拒住了这个诱惑。

    “把我的顾问们叫来。”等这位报告好消息的军官离开之后，霍加王子终于下了决心。在他出发进行这场收复失地的战争前，他的父亲为他找了一些年岁较长，阅历丰富的顾问。现在是聚集所有聪明的头脑，仔细考虑食人魔和绿皮问题的时候了。

    就在霍加王子和他的顾问们开始讨论的时候，在地下世界的某个边缘隧道中，一位鼠人的氏族战士队长正努力的通过尖叫、咒骂以及最有效的皮鞭来提高部下的行军速度。

    “给我快点，你们这帮废物！这是战争！你们懂吗，这是战争！为鼠神而战！不许停下来！”

    现在，在这个由无数的隧道、空穴组成的地下世界中，同样的情况已经到处都是。在某个强大意志的支配下，整个鼠人社会全部为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争而运转着。他们高达数百万的大军正从地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汇集。

    “快点，废物们！前面快到物资仓库了，走得慢的统统不许吃饭！”这位队长大喊大叫着。从身边突然出现的暗影吓了他一大跳，使得他的叫声也停了下来。一小队的黑衣刺客正从这队普通的鼠人战士身边经过，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但依然显得寂静、黑暗而且危险。

    如果是通常情况下，这队来自小氏族的氏族战士恐怕已经完了。因为埃辛氏族的刺客们从不将自己行动路线泄露出去，以免让目标提前得到警告而有所准备。但这一次情况不同，黑衣刺客们无声的超过了这支队伍，向前快速离开，并没有搭理对方。

    整队氏族战士都在惊恐中让开了路，直到黑衣刺客完全消失这才恢复了镇定。小队长再一次将鞭子挥舞得啪啪响。“怕什么！你们这些废物！那是我们的盟军，这一次所有的鼠人都要为鼠神而战！”

    他们又向前跑了一段路。在这里，隧道和一个不是很大的天然空穴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空旷地带。

    现在，这里停靠着一个巨大的机械。

    就算是这位作威作福的小队长也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靠近。那是一个安装在轮子上的机械，病态的绿光在它内部不断的脉动着。在这个机器身边，一小队负责推车的奴隶正在休息。一个工程术士正站在奴隶边上，用看上去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这一队氏族战士。

    最后小队长鼓起了勇气。他们知道这些来自史库里氏族的魔法机械和人员和他们是一样，同样是为未来的那场伟大战争而来。在他指挥下，氏族战士们开始继续前进，当然，尽可能的避开那个闪烁的战争机械。

    工程术士始终盯着这一支小队的动作。这使得小队长在督促部下行军的时候，下意识地盯着对方的左臂。这支手臂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神秘的机械装置。机械臂上尖利的刀刃间闪动着黯淡诡异的绿色电光，单单看着就觉得很危险。

    不过一直等到他们全部离开，工程术士也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动作。

    “怕什么！我说过不用害怕任何人！”一等到离开，小队长立刻恢复了自己的威风。他们计划中的目标已经不是很远了。在前方，应该有一个临时的物资仓库，为士兵提供食物和短暂的休息。不过偏偏这个时候，小队长反而放慢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之前擦身而过的那一队黑衣刺客。他不想急匆匆的赶到休息点，却发现一帮黑衣刺客正在那里进食休息。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慢一点脚步呢。

    ……

    “果然，军队不是越多越好。”艾修鲁法特在心里感叹着。他之前已经花费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来布置军队的集结事宜，但是事实证明，要准备几百万大军的后勤，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这也是为什么战争迟迟无法开始的缘故。因为动员、集结、建立基本的指挥系统，对于一支高达数百万的军队来说，是一件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幸好有嘉莉的帮助，否则艾修鲁法特大概已经犯下不知道多少错误了吧。例如把部队数量搞错、把补给点位置选错之类的事情肯定会发生的。

    其实站在一个将领的角度而言，每个将军都知道战场上兵力优势的好处。在战争中，在数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敌人是极难对抗的。但是同样的，随着兵力的增加，后勤的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从这一点来说，越是小型的部队就越可以灵活自如的行动。任何一个将军都很难逮住小股敌人，而大型部队却很容易被人判断出行动路线。正如汤玛士所教导过的一样，越是大军越是无法自由的行动（当然，不死军团例外）。

    在艾修鲁法特作为精灵王子的时候，虽然他手下兵力不足，缺乏攻坚和消耗的能力，但却由此得到了很强的机动性。而现在的情况却反过来。艾修鲁法特拥有着敌人望尘莫及的大军，不怕任何攻坚和消耗，但是其调动却显得极其累赘。

    “主人，会议时间要到了。”脑海里，嘉莉提醒着。在鼠人军队集结的同时，他们必须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艾修鲁法特已经被推举为统帅，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最多只是多了一些发言权，实际上，真正统帅军队的依然是十三人组成的深渊议会。

    按照一种易于理解的说法，艾修鲁法特被推举为将军，其他十二个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副将。来来回回，控制着一切的还是深渊议会。

    “我知道了。”艾修鲁法特回答。他坐下来，闭上眼睛。鼠人的魔法之中有一些其他种族不具备的特殊法术，比如这一个。以灰色大先知为主体，十三个深渊领主可以通过这个魔法，进行一场心灵的集体链接通讯。就好像他们聚集在一起召开会议一样。当然，效果没有面对面聚集在一起那么好。至少你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到底是喜不自胜还是咬牙切齿。

    不过眼下的情况是，为了能够让如此庞大的军队投入战争，十三个深渊领主被分散到不同的位置以保障各个前期准备的良好进行。

    会议果然已经开始了。一番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以及虚情假意的问候之后，他们开始交流各个方面的情况。地面上的斥候部队已经传来消息，矮人们始终坚守在要塞里，而近期以来绿皮并未有任何尝试攻打卡拉克—格罗姆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