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第 1 章 寒风
- 2 第 2 章 杖毙
- 3 第 3 章 猛禽
- 4 第 4 章 余孽
- 5 第 5 章 一线
- 6 第 6 章 幽禁
- 7 第 7 章 太傅
- 8 第 8 章 疑心
- 9 第 9 章 岁暮
- 10 第 10 章 酒醉
- 11 第 11 章 新岁
- 12 第 12 章 端午
- 13 第 13 章 小蝉
- 14 第 14 章 螳螂
- 15 第 15 章 黄雀
- 16 第 16 章 暴雨
- 17 第 17 章 风波
- 18 第 18 章 驴炙
- 19 第 19 章 真假
- 20 第 20 章 抉择
- 21 第 21 章 秋猎
- 22 第 22 章 雷鸣
- 23 第 23 章 瓢泼
- 24 第 24 章 雨夜
- 25 第 25 章 破晓
- 26 第 26 章 霜寒
- 27 第 27 章 秋寒
- 28 第 28 章 巷醉
- 29 第 29 章 命数
- 30 第 30 章 狼王
- 31 第 31 章 切磋
- 32 第 32 章 山宿
- 33 第 33 章 叔侄
- 34 第 34 章 审问
- 35 第 35 章 初雪
- 36 第 36 章 味道
- 37 第 37 章 火铳
- 38 第 38 章 军纪
- 39 第 39 章 狼虎
- 40 第 40 章 野蔬
- 41 第 41 章 兰舟
- 42 第 42 章 红梅
- 43 第 43 章 图册
- 44 第 44 章 夜谈
- 45 第 45 章 新刀
- 46 第 46 章 宴席
- 47 第 47 章 争夺
- 48 第 48 章 就计
- 49 第 49 章 寒芒
- 50 第 50 章 同舟
- 51 第 51 章 大帅
- 52 第 52 章 攻讦
- 53 第 53 章 查院
- 54 第 54 章 攻势
- 55 第 55 章 账簿
- 56 第 56 章 吹火
- 57 第 57 章 结案
- 58 第 58 章 大雪
- 59 第 59 章 风月
- 60 第 60 章 枷锁
- 61 第 61 章 坍塌
- 62 第 62 章 身世
- 63 第 63 章 疏通
- 64 第 64 章 惊雨
- 65 第 65 章 疫病
- 66 第 66 章 雨停
- 67 第 67 章 共枕
- 68 第 68 章 晴日
- 69 第 69 章 论功
- 70 第 70 章 开寺
- 71 第 71 章 诈局
- 72 第 72 章 进爵
- 73 第 73 章 封赏
- 74 第 74 章 推杯
- 75 第 75 章 夜驰
- 76 第 76 章 撒网
- 77 第 77 章 风波
- 78 第 78 章 分食
- 79 第 79 章 蛛丝
- 80 第 80 章 聘礼
- 81 第 81 章 阴影
- 82 第 82 章 要账
- 83 第 83 章 春景
- 84 第 84 章 钱财
- 85 第 85 章 差事
- 86 第 86 章 旧宅
- 87 第 87 章 皇嗣
- 88 第 88 章 帝师
- 89 第 89 章 轰雷
- 90 第 90 章 老将
- 91 第 91 章 离北
- 92 第 92 章 焦灼
- 93 第 93 章 将军
- 94 第 94 章 狂澜
- 95 第 95 章 大厦
- 96 第 96 章 倾塌
- 97 第 97 章 伤痛
- 98 第 98 章 逃路
- 99 第 99 章 谢礼
- 100 第 100 章 隐患
- 101 第 101 章 珍宝
- 102 第 102 章 茨州
- 103 第 103 章 美色
- 104 第 104 章 兄长
- 105 第 105 章 狡诈
- 106 第 106 章 粗鲁
- 107 第 107 章 古怪
- 108 第 108 章 银子
- 109 第 109 章 惊蛰
- 110 第 110 章 庶子
- 111 第 111 章 母亲
- 112 第 112 章 逐星
- 113 第 113 章 重逢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 8 章 疑心
第 8 章 疑心
禁军正待轮值,个个冻得缩手缩脚。
阒都禁军原先是八城禁卫,是阒都王宫的铜墙铁壁,按规矩,这种看押琐事轮不到他们来。可是后来八大营崛起,两方职责调转,禁军沦为阒都累赘,不仅废了兵校演习,还成了阒都真正意义上的杂役,到了今日,都是些没见过真刀实枪,混吃等死的世袭军户。
葛青青乃锦衣卫百户,在阒都里算不上什么官,却对负责看押的禁军而言正好。因为大家平日在阒都里走动,少不得要相互照应,再大点的官他们也不敢随意孝敬。况且葛青青待人接物格外宽厚,所以禁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纪纲顶替了原本杂役的差事。
葛青青与禁军打了招呼,把带来的热包子分下去。纪纲还没出来,小旗见他若有所思,便说:“青哥若是着急,就替兄弟们进去查看一番吧。”
葛青青说:“这怎么合规矩。”
小旗咬着包子挥手,示意看守后门的禁军让道,说:“青哥也不是外人,况且咱们把这昭罪寺围得水泄不通,人是铁定跑不掉的。”
葛青青便不再推辞,转身入了昭罪寺。
纪纲正坐在檐下,见着葛青青来,便站起身,说:“时候已经到了吗?”
“无妨,天还未亮,纪叔可以再待片刻。”葛青青说着环顾寺院,“这地方住不了人,眼下又值寒冬腊月,晚些我送些棉被进来吧。”
纪纲见他似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葛青青踌躇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方才路上遇见了萧二公子。”
沈泽川抬首,说:“那位萧……”
“萧驰野,”葛青青说,“离北王幼子,也是上回……的那个人。我见他步履不稳,身上又酒气浓重,该是昨夜买醉去了。”
“不是萧既明便可。”纪纲回头对齐太傅说,“太傅二十年未出,怕是不知道如今大周的四大名将。离北王生了个好儿子,那萧既明十分了得!”
沈泽川却问葛青青:“青哥,他可问了你什么?”
葛青青细想着,说:“他问我往哪里去,我说抄近路去所司当值。他又说这路不像是能到神武大街,我便敷衍了一番。想他这般的亲王贵胄,也不会亲自探查。”
“但事涉萧家,小心为上。稍后你还是要往宫中去,值档上须得画上一笔。”纪纲就着雪搓揉双手,“川儿,打拳了。”
“且慢。”沈泽川眸中漆深,“既然是民区杂巷,他一介亲王贵胄,清晨在这条街上做什么?”
葛青青也是一愣,说:“说来也是……玩乐之处皆在东龙大街,和民区多少有些距离。他宿醉酒重,大冷天的,怎么来了这里!”
“守株待兔咯。”齐太傅裹着破幔翻身,用屁股对着外边,说,“沈卫之事事关萧家,我听他那一脚,分明是想要这小子的命。可人如今活得好好的,他怎么能不起疑?”
“他若无心,便不该说第二句。”沈泽川想起那一脚,心有余悸。
“糟了。”葛青青跟着色变,说,“怪我草率,这可如何是好?人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沈泽川转向齐太傅:“无妨,先生既已猜到,必定有对策。”
***
朝晖到了锦衣卫所司,同行的佥事虽与他同级,却不敢拿乔。引着朝晖一路到了记档房,说:“朝将军要查什么?这儿是今日十二所的值档。”
朝晖不苟言笑,捡起册子翻看了一下,说:“禁中巡视多辛苦各位锦衣卫的弟兄,前几日我得了位名叫葛青青的百户相助,今日特来酬谢。他今日轮值吗?”
“十二所百户庞杂,都在里边了。”佥事说着移步到墙边,那上边分划清晰地挂着十二所当值排册。
但是这东西朝晖就不能碰了,那是禁中忌讳。
佥事问:“将军可知他是哪一所的?”
朝晖说:“听说能值晨班,不外乎是銮舆司、擎盖司,以及驯象所。”
佥事按照所名细细排查,过了半晌,转身对朝晖说:“将军,今日当值的没这个人。我替您在别处看看?”
朝晖轻轻合上手中的册,说:“不必了,我自去找他。”
朝晖出了记档房,天色方亮。他沿路而返,大步流星地往宫外去。
神武大街新扫过积雪,但是路上滑,来往送权贵的轿夫们也不敢莽撞,把路走得小心,力求个稳当。
朝晖经过一轿,瞥见抬轿人身佩腰刀。谁知就是这么一瞥,却让他皱起了眉。
“且慢。”朝晖拦下轿子,说,“这是接指挥使的轿子?”
抬轿的果然是锦衣卫,带头的颔首,说:“知道咱们接谁,还敢拦路?快快让开!”
朝晖抬手露出自己的离北腰牌。
锦衣卫颔首,说:“得罪将军了!”
轿帘一动,一只纤手掀了帘,娇颜慵懒地看了朝晖一眼,对里边人娇嗔:“大人,寻您哪!”
纪雷也是宿醉才归,大马金刀地坐在轿中,对朝晖说:“朝将军!有事么?”
朝晖只盯着那为首的锦衣卫,说:“无事。听闻昨夜公子是与大人一道吃的酒,大人才归吗?”
纪雷笑道:“原是担心二公子!今早我一睁眼,公子便回府了。是世子在寻人吗?”
“是我放心不下。”朝晖行礼,“惊扰大人了。”
“无妨!我也才从里边出来。”纪雷一摆手,“方才是谁顶撞了将军?快给将军好好赔罪。”
为首的锦衣卫单膝而跪,对朝晖说:“卑职葛青青,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将军,甘愿受罚!”
朝晖没看错。
那刀侧挂的腰牌上,果真写的是葛青青的名字。
***
萧驰野听朝晖说完,仍是架着腿在看话本。
朝晖说:“这么一看他没说假话,是没来得及进宫,就先被派去接了纪雷。”
“是啊。”萧驰野心不在焉,“倾君楼离得近,自然是赶得及了。”
“可我总觉得微妙。”朝晖拇指摩挲着刀柄。
萧驰野翻着页,说:“你想不出?”
“想不出。”
“我告诉你。”他猛地坐起身,盘着腿,单手撑膝,“你随大哥一同入都,皇上亲迎,锦衣卫十二所仪仗紧随其后,他怎么此刻就不认得你了?”
“这不好说。”朝晖说,“兴许是没记住呢。”
“你连袍子都没换,又有佩刀,就算他不认得,稍动一动脑,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地当街呵斥。”萧驰野说,“况且我看他记性不差,连我也认得清清楚楚。”
“我只觉得太巧了。”朝晖思索,“正好就遇着了。”
“要的就是巧。”萧驰野扔开话本,“这个沈……”
“沈泽川。”朝晖说道。
“让他进了昭罪寺,倒像是输了一招。”萧驰野眸中透露着思量说道。
***
葛青青摘了风领,擦了擦汗。
外边的吴才全夹着腿跑进来,连声说:“多谢多谢!青哥,多亏了你啊!”
葛青青说:“小事,都是兄弟。”
吴才全咧嘴一笑,转头冲记档房的人喊:“老徐!今日记青哥,他替我抬的轿子。我昨晚着了寒,今早晕头转向的,亏得青哥帮忙。”
葛青青垂头擦拭着汗,说:“你遇了寒,晚些一道去徐家铺子喝羊肉汤吧。”
吴才全赶忙说:“好啊,青哥请客!老徐,听见没有?一会儿一起走!”
“别把这事儿搁在心上。”葛青青拍了把吴全才的后背,“好好养病,下回不舒服,也不要像这次似的憋着,与我说便是了。”
吴才全小狗似的点头,已经被羊肉汤馋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
齐太傅夜里终于裹着棉被了,他坐在沈泽川对面,说:“过半月就是正旦节,阒都会开万官宴,到时候各地布政使与州察道都会入都恭贺。如今的局势我尚不清楚,你现在与我说一说。”
沈泽川在雪中身着薄衣,端着纪家拳的起手式,额角却淌的是汗。他说:“离北王抱病多年,军务皆由世子萧既明代劳,想必此次也不会来。启东五郡此次也有救驾之功,先来受封的是四将之一的陆广白,这几日戚大帅也该到了。如此一来,大周两大兵权就暂居——”
“且住。”齐太傅从被子里掏出戒尺,说,“四将是哪四将?”
“铁马冰河萧既明,烽火吹沙陆广白,风引烈野戚竹音,雷沉玉台左千秋!”
“我只对左千秋有所耳闻。但我也知道,那陆广白多半是边沙伯陆平烟的儿子。陆平烟后来虽镇守边郡大漠,可他早年是离北出身,与离北王萧方旭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这陆广白若有姐妹,一定会做萧家媳,是不是?”
“是。”沈泽川滴着汗,说,“陆广白的妹妹,正是离北世子妃。”
“那么哪里来的两大兵权。”齐太傅说,“有了这层干系,陆家就是离北押在启东五郡的钉子,里边浑着呢。况且阒都还有八大营,八大营之下还有禁军。八大营虽然人数不及离北、启东,名声也不如他们骁勇,可你要记住,阒都才是大周的心脏,他们捏着的是帝王命。”
齐太傅掂量着戒尺,扒过葫芦,嘬了几口酒暖身。
“你还要记住,锦衣卫虽然不能称‘兵’,其趁手程度却远超于‘兵’。帝王用兵,要佐以名臣悍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抓得太紧,恐难成器;你放得太松,疑将成虎。这尺度难以捉摸,须得对症下药,通达应变才好。然而锦衣卫却截然不同,他们就是帝王的座下凶犬,那锁链由帝王一人牵着,是松是紧,是宠是弃,全凭帝王喜怒。这样的刀,这样的狗,换作是你,你喜不喜欢?”
沈泽川强撑片刻,说:“喜欢——便会纵性!宠信太过,必成祸患。”
“你哥教了你不少。”齐太傅说,“没错,你且记住,你要记牢!宠信太过,必成祸患。亲贤远佞虽是贤德之道,可是身处其中,黑白交错,怎能永远分得清谁是贤能,谁是奸佞?何况即便是贤能君子,有许多事情,也做不得。但是奸佞可以,小人可以。帝王久居大内,要懂制衡之道,要兼听众臣群声。你看,有了锦衣卫,便有了东厂;有了离北,便有了启东。”
齐太傅顿了少顷,又说。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知道此番萧家为什么恨沈卫么?不仅是离北经此一战无可再封,其根本是萧家再战,败也是败,赢也是败,他们已经到头了。”
沈泽川说:“赢也是败?”
“赢也是败!萧既明打了胜仗,不是立刻就赔了弟弟吗?往后他赢一场,便险一分。这次赔的是弟弟,下次便可能是他妻子,他父亲,乃至他自己。”
阒都禁军原先是八城禁卫,是阒都王宫的铜墙铁壁,按规矩,这种看押琐事轮不到他们来。可是后来八大营崛起,两方职责调转,禁军沦为阒都累赘,不仅废了兵校演习,还成了阒都真正意义上的杂役,到了今日,都是些没见过真刀实枪,混吃等死的世袭军户。
葛青青乃锦衣卫百户,在阒都里算不上什么官,却对负责看押的禁军而言正好。因为大家平日在阒都里走动,少不得要相互照应,再大点的官他们也不敢随意孝敬。况且葛青青待人接物格外宽厚,所以禁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纪纲顶替了原本杂役的差事。
葛青青与禁军打了招呼,把带来的热包子分下去。纪纲还没出来,小旗见他若有所思,便说:“青哥若是着急,就替兄弟们进去查看一番吧。”
葛青青说:“这怎么合规矩。”
小旗咬着包子挥手,示意看守后门的禁军让道,说:“青哥也不是外人,况且咱们把这昭罪寺围得水泄不通,人是铁定跑不掉的。”
葛青青便不再推辞,转身入了昭罪寺。
纪纲正坐在檐下,见着葛青青来,便站起身,说:“时候已经到了吗?”
“无妨,天还未亮,纪叔可以再待片刻。”葛青青说着环顾寺院,“这地方住不了人,眼下又值寒冬腊月,晚些我送些棉被进来吧。”
纪纲见他似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葛青青踌躇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方才路上遇见了萧二公子。”
沈泽川抬首,说:“那位萧……”
“萧驰野,”葛青青说,“离北王幼子,也是上回……的那个人。我见他步履不稳,身上又酒气浓重,该是昨夜买醉去了。”
“不是萧既明便可。”纪纲回头对齐太傅说,“太傅二十年未出,怕是不知道如今大周的四大名将。离北王生了个好儿子,那萧既明十分了得!”
沈泽川却问葛青青:“青哥,他可问了你什么?”
葛青青细想着,说:“他问我往哪里去,我说抄近路去所司当值。他又说这路不像是能到神武大街,我便敷衍了一番。想他这般的亲王贵胄,也不会亲自探查。”
“但事涉萧家,小心为上。稍后你还是要往宫中去,值档上须得画上一笔。”纪纲就着雪搓揉双手,“川儿,打拳了。”
“且慢。”沈泽川眸中漆深,“既然是民区杂巷,他一介亲王贵胄,清晨在这条街上做什么?”
葛青青也是一愣,说:“说来也是……玩乐之处皆在东龙大街,和民区多少有些距离。他宿醉酒重,大冷天的,怎么来了这里!”
“守株待兔咯。”齐太傅裹着破幔翻身,用屁股对着外边,说,“沈卫之事事关萧家,我听他那一脚,分明是想要这小子的命。可人如今活得好好的,他怎么能不起疑?”
“他若无心,便不该说第二句。”沈泽川想起那一脚,心有余悸。
“糟了。”葛青青跟着色变,说,“怪我草率,这可如何是好?人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沈泽川转向齐太傅:“无妨,先生既已猜到,必定有对策。”
***
朝晖到了锦衣卫所司,同行的佥事虽与他同级,却不敢拿乔。引着朝晖一路到了记档房,说:“朝将军要查什么?这儿是今日十二所的值档。”
朝晖不苟言笑,捡起册子翻看了一下,说:“禁中巡视多辛苦各位锦衣卫的弟兄,前几日我得了位名叫葛青青的百户相助,今日特来酬谢。他今日轮值吗?”
“十二所百户庞杂,都在里边了。”佥事说着移步到墙边,那上边分划清晰地挂着十二所当值排册。
但是这东西朝晖就不能碰了,那是禁中忌讳。
佥事问:“将军可知他是哪一所的?”
朝晖说:“听说能值晨班,不外乎是銮舆司、擎盖司,以及驯象所。”
佥事按照所名细细排查,过了半晌,转身对朝晖说:“将军,今日当值的没这个人。我替您在别处看看?”
朝晖轻轻合上手中的册,说:“不必了,我自去找他。”
朝晖出了记档房,天色方亮。他沿路而返,大步流星地往宫外去。
神武大街新扫过积雪,但是路上滑,来往送权贵的轿夫们也不敢莽撞,把路走得小心,力求个稳当。
朝晖经过一轿,瞥见抬轿人身佩腰刀。谁知就是这么一瞥,却让他皱起了眉。
“且慢。”朝晖拦下轿子,说,“这是接指挥使的轿子?”
抬轿的果然是锦衣卫,带头的颔首,说:“知道咱们接谁,还敢拦路?快快让开!”
朝晖抬手露出自己的离北腰牌。
锦衣卫颔首,说:“得罪将军了!”
轿帘一动,一只纤手掀了帘,娇颜慵懒地看了朝晖一眼,对里边人娇嗔:“大人,寻您哪!”
纪雷也是宿醉才归,大马金刀地坐在轿中,对朝晖说:“朝将军!有事么?”
朝晖只盯着那为首的锦衣卫,说:“无事。听闻昨夜公子是与大人一道吃的酒,大人才归吗?”
纪雷笑道:“原是担心二公子!今早我一睁眼,公子便回府了。是世子在寻人吗?”
“是我放心不下。”朝晖行礼,“惊扰大人了。”
“无妨!我也才从里边出来。”纪雷一摆手,“方才是谁顶撞了将军?快给将军好好赔罪。”
为首的锦衣卫单膝而跪,对朝晖说:“卑职葛青青,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将军,甘愿受罚!”
朝晖没看错。
那刀侧挂的腰牌上,果真写的是葛青青的名字。
***
萧驰野听朝晖说完,仍是架着腿在看话本。
朝晖说:“这么一看他没说假话,是没来得及进宫,就先被派去接了纪雷。”
“是啊。”萧驰野心不在焉,“倾君楼离得近,自然是赶得及了。”
“可我总觉得微妙。”朝晖拇指摩挲着刀柄。
萧驰野翻着页,说:“你想不出?”
“想不出。”
“我告诉你。”他猛地坐起身,盘着腿,单手撑膝,“你随大哥一同入都,皇上亲迎,锦衣卫十二所仪仗紧随其后,他怎么此刻就不认得你了?”
“这不好说。”朝晖说,“兴许是没记住呢。”
“你连袍子都没换,又有佩刀,就算他不认得,稍动一动脑,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地当街呵斥。”萧驰野说,“况且我看他记性不差,连我也认得清清楚楚。”
“我只觉得太巧了。”朝晖思索,“正好就遇着了。”
“要的就是巧。”萧驰野扔开话本,“这个沈……”
“沈泽川。”朝晖说道。
“让他进了昭罪寺,倒像是输了一招。”萧驰野眸中透露着思量说道。
***
葛青青摘了风领,擦了擦汗。
外边的吴才全夹着腿跑进来,连声说:“多谢多谢!青哥,多亏了你啊!”
葛青青说:“小事,都是兄弟。”
吴才全咧嘴一笑,转头冲记档房的人喊:“老徐!今日记青哥,他替我抬的轿子。我昨晚着了寒,今早晕头转向的,亏得青哥帮忙。”
葛青青垂头擦拭着汗,说:“你遇了寒,晚些一道去徐家铺子喝羊肉汤吧。”
吴才全赶忙说:“好啊,青哥请客!老徐,听见没有?一会儿一起走!”
“别把这事儿搁在心上。”葛青青拍了把吴全才的后背,“好好养病,下回不舒服,也不要像这次似的憋着,与我说便是了。”
吴才全小狗似的点头,已经被羊肉汤馋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
齐太傅夜里终于裹着棉被了,他坐在沈泽川对面,说:“过半月就是正旦节,阒都会开万官宴,到时候各地布政使与州察道都会入都恭贺。如今的局势我尚不清楚,你现在与我说一说。”
沈泽川在雪中身着薄衣,端着纪家拳的起手式,额角却淌的是汗。他说:“离北王抱病多年,军务皆由世子萧既明代劳,想必此次也不会来。启东五郡此次也有救驾之功,先来受封的是四将之一的陆广白,这几日戚大帅也该到了。如此一来,大周两大兵权就暂居——”
“且住。”齐太傅从被子里掏出戒尺,说,“四将是哪四将?”
“铁马冰河萧既明,烽火吹沙陆广白,风引烈野戚竹音,雷沉玉台左千秋!”
“我只对左千秋有所耳闻。但我也知道,那陆广白多半是边沙伯陆平烟的儿子。陆平烟后来虽镇守边郡大漠,可他早年是离北出身,与离北王萧方旭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这陆广白若有姐妹,一定会做萧家媳,是不是?”
“是。”沈泽川滴着汗,说,“陆广白的妹妹,正是离北世子妃。”
“那么哪里来的两大兵权。”齐太傅说,“有了这层干系,陆家就是离北押在启东五郡的钉子,里边浑着呢。况且阒都还有八大营,八大营之下还有禁军。八大营虽然人数不及离北、启东,名声也不如他们骁勇,可你要记住,阒都才是大周的心脏,他们捏着的是帝王命。”
齐太傅掂量着戒尺,扒过葫芦,嘬了几口酒暖身。
“你还要记住,锦衣卫虽然不能称‘兵’,其趁手程度却远超于‘兵’。帝王用兵,要佐以名臣悍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抓得太紧,恐难成器;你放得太松,疑将成虎。这尺度难以捉摸,须得对症下药,通达应变才好。然而锦衣卫却截然不同,他们就是帝王的座下凶犬,那锁链由帝王一人牵着,是松是紧,是宠是弃,全凭帝王喜怒。这样的刀,这样的狗,换作是你,你喜不喜欢?”
沈泽川强撑片刻,说:“喜欢——便会纵性!宠信太过,必成祸患。”
“你哥教了你不少。”齐太傅说,“没错,你且记住,你要记牢!宠信太过,必成祸患。亲贤远佞虽是贤德之道,可是身处其中,黑白交错,怎能永远分得清谁是贤能,谁是奸佞?何况即便是贤能君子,有许多事情,也做不得。但是奸佞可以,小人可以。帝王久居大内,要懂制衡之道,要兼听众臣群声。你看,有了锦衣卫,便有了东厂;有了离北,便有了启东。”
齐太傅顿了少顷,又说。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知道此番萧家为什么恨沈卫么?不仅是离北经此一战无可再封,其根本是萧家再战,败也是败,赢也是败,他们已经到头了。”
沈泽川说:“赢也是败?”
“赢也是败!萧既明打了胜仗,不是立刻就赔了弟弟吗?往后他赢一场,便险一分。这次赔的是弟弟,下次便可能是他妻子,他父亲,乃至他自己。”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