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我们就在这练啊？”我听到刘瘸子现在就要教我，心里又惊又喜，但同时看看屋里的环境，在台球厅里能练吗？

    “可以，”刘瘸子点点头，“飞云拳讲的就是随即而战，战不分场合，练不分场合，这样才能有充分的实战性。”

    “飞云拳，这是什么拳法？”马丽在一旁疑惑地问。

    刘瘸子瞟了马丽一眼，“马丽，你回去吧。明天我会准时去上班。”

    马丽一撇嘴，“你们是想把我支走，怕我偷学你的本事。你放心吧，我就在旁边看看，你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了，也不会和外人说。”

    刘瘸子阴着脸没说话。

    “我发誓还不行吗，我要是和外人说了，我出门就被汽车撞了。”

    我一见忙替马丽解围，“刘哥，就让我姐留下吧，我相信她的话。”

    “你看，张帆都同意了。”

    刘瘸子终于点点头，“行，那你留下吧，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你的记住，否则我是不会再去小厂的。”

    “我记住了。”马丽忙点头，刘瘸子这句话比什么话都管用。

    刘瘸子不再说了，问我，“书你带着吗？”

    “带着呢，就在书包里。”我忙从书包把书取出来。

    刘瘸子接过书，一边翻一边给我讲解，飞云拳总共二十招，招招都讲究快和准，而且可以变换组合，如云多样，所以就叫飞云拳。

    讲解完，刘瘸子板下脸道，“张帆，我先练一下遍，你看仔细了，然后再跟我练一遍，记住，我不教第三遍，如果你记不住，就说明你和这拳法无缘，或者你悟性不够，就不要浪费咱两的时间再学了。”

    “这是什么规矩，哪有这样教人的，还不教第三遍。”马丽替我抱不平，“刘瘸子，你这是故意拖大吧。”

    刘瘸子冷冷道，“这就是我的规矩，也是学飞云拳的规矩，我没有时间去打造一个废物。”

    “刘瘸子，谁是废物，你怎么骂人呢？”马丽急了。

    我忙拦住马丽，“姐，你别说了。刘哥不是骂人，他说得对，这和上课一样，没悟性还学什么呀。刘哥，我听你的，我会仔细看的。”

    刘瘸子点点头，把外衣脱掉，露出健硕的身体，摆好架势，低低一声，“看仔细了。”

    我忙瞪大眼睛紧盯着刘瘸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马丽也不吵吵了，坐在一边凝神静看。

    台球厅里地方局促，又有一堆案子挡着，当然不如小厂的沙地上好施展，但是刘瘸子告诉我，飞云拳的精髓就是在此，越是在促狭的空间内，拳法的精准和柔韧越能显现出来。

    刘瘸子别看一只脚跛着，但动作很快，闪躲腾挪丝毫不受影响，在台球案子中间穿梭往来，像一朵急速飘动的流云，并且动作越来越快，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赶紧揉揉眼睛，同时大脑开始飞速旋转，把自己画画的本事用上，把刘瘸子每一个招法，都在脑袋快速勾勒一遍，手脚也不自觉地跟着比划。

    一会儿刘瘸子收了招数，回头问我，“看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看清楚了。”

    “好，跟我练一遍。”

    我忙脱了上衣，跟着刘瘸子练起来，尽管我心里已经有了招数，但刘瘸子的动作太快，渐渐我就跟不上他的节奏，累得气喘吁吁，拳法也开始乱了。

    马丽坐在一边瞪大眼看着，不停地叫好，终于刘瘸子收了手，依旧气定神闲，“张帆，你自己练一遍。”

    我点点头，喘口气，自己练了一遍，练完，我怯怯问，”刘哥，我练的行吗？”

    刘瘸子还没说话，马丽先插话道，“张帆，姐觉得你练的挺好，刚学就有模有样了，不比瘸子差，就是动作不如他熟。”

    刘瘸子一笑，“张帆，你悟性不错，只是从小没有打好基础，勤能补拙，你基础不好，每天就要勤练，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我过来找你，我们就在这练，一周之内，我把二十个招法都教给你。”

    “那一周之后呢？”

    “一周之后，就是你自己练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教你招数，至于你最后练到什么程度，靠你自己了。百炼成钢还是炼成一快废铁，我说了不算。”刘瘸子淡淡道。

    “刘瘸子，你每天晚上过来教他，那厂门谁看呢？”马丽忙问。

    刘瘸子一笑，“那我就不去当门卫了。本来我也不想去。”

    “你。”马丽气鼓鼓地刚想骂刘瘸子，看看刘瘸子严肃的表情，把话又咽了回去，“行了，该着我欠你的，不就一个星期吗，这一个星期晚上我替你值班，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一个星期之后，你教完了张帆，可不许偷偷再溜了。”

    刘瘸子顿了一下，“不会的，这次就算我要走，我也会告诉你们，绝不会不辞而别。”

    “刘瘸子，说了半天你还是要走，江城就留不住你呀。”马丽喊道。

    刘瘸子摇摇头，“不是留不住，是不能留。好了，不说这些了。马丽，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看看表，不知不觉已接近凌晨三点了。

    “刘瘸子，亏你说得出口，都这个点了，我一个女人回家你放心呀？”马丽怨道。

    我看他两人拌嘴很有意思，忙忍住笑说：“刘哥，姐，你俩都别走了，里间有床，姐住里间，我和刘哥就在案子上将就一晚，反正也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还是我弟心疼我，你这瘸子就是个没良心货，怪不得会成了瘸子。”马丽狠狠拍了刘瘸子一巴掌。

    刘瘸子无奈一笑，没说话。

    我把马丽带进里间，安顿马丽休息了，再回到外边，看到刘瘸子已经躺在了一个案子上，我找了一个案子躺下，关掉灯，却睡不着，脑袋里全是刚练过的拳法，我听到刘瘸子翻身的声音，轻声问，“刘哥，你睡着了吗？”

    “有话就说吧。”旁边的台球案上亮起了一点烟火。

    “刘哥，这套拳法，除了你，谁还会？”

    “这是祖传的功夫，据我所知没有第二个人了，李铁曾经想让我教他，但我没教。”

    “刘哥，那你为什么教我？“

    “没有为什么，投缘。”

    “刘哥，当初你怎么不教我？”

    “如果你连橡皮泥都做不到，怎么能成为一个秤砣。小子，你以后的对手不一样了，再靠橡皮泥那一套只能找死，所以你以后必须成为一块秤砣。”

    我明白了，刘瘸子已经预感到我今后的路注定会有更多危机，所以他才特意来到江城，把压箱底的本事教给我，这才是真正的好大哥，“刘哥，你能不能别走，你没觉得马丽对你有意思？”

    我轻轻地问，看看对面黑暗里忽明忽暗的烟火。

    “我已经害过一个女人了，我不想再害第二个。小子，我就是个妖，离人越远越好，否则只会给人找麻烦。对以前的生活我也厌倦了，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烟火熄灭，刘瘸子不再说话，我也不再问，我和刘瘸子好像都睡着了，又好像都没睡着，各自沉在各自的思绪中，仍凭夜色穿行。

    早晨闹表一响，我先从台球案上蹦起来，看看时间，才六点，我刚一起身，刘瘸子也从案子上坐起来，往窗外瞟了一眼，“张帆，你再把昨天我教你的练一遍。”

    这也正是我想做的，我二话没说，开始练。

    刘瘸子一边看一边点头，“不错，你这悟性比我还要好。”

    刘瘸子说完下了案子，手把手指正了我几个不足的地方，我耐心听着，感觉一夜之间，自己好像强大了很多。

    我俩正比划着，马丽从里间出来了，“你俩还练呢，晚上没睡？”

    “刚练一会儿，姐，你休息好了吗？”我忙问。

    马丽伸了个懒腰，“休息好了，你俩练吧，我去给你们买早点。”

    我和刘瘸子相视一笑，接着练，刘瘸子一边指正我的动作，一边说：“张帆，你记住了，但凡打仗不怕正面对决，那个时候双方都有准备，谁输谁赢，其实心里都有底。怕的是暗袭突袭，在你不熟悉的地方，无准备的情况下，对方攻击你，那个时候，你没有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当时的各种条件来战胜对手，比如在你这台球厅里，你就要善于把球杆做武器，把这里每一个台球案都当成是你的伙伴，让它们掩护你，帮助你。飞云拳讲的就是这一点，反应要快，动作要准，不拘泥于形式，二十招根据你的需要临时组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想，“刘哥，我明白的你意思了，你的意思就是随机而变。”

    “对。“刘瘸子笑笑，“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每晚换一个地方练。”

    “随机而变。”我立刻说。

    “对。”

    “刘哥，那昨晚当着马丽的面，你怎么没说每天换一个地方。”

    刘瘸子一笑，“傻小子，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女人面的说得。”

    我也笑了，“那今晚咱们去哪？”

    刘瘸子正要说，门开了，马丽拎着一袋早点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