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756 754【英荷战争】
- 757 755【光临巴黎】
- 758 756【赠礼与回礼】
- 759 757【造反宝典】
- 760 758【骑士比武】
- 761 759【安妮王太后的浴室召见】
- 762 760【买官制振兴法国】
- 763 761【殖民地做嫁妆?】
- 764 762【国不可一日无君】
- 765 763【科学】
- 766 764【格物学派】
- 767 765【英国的游历之风】
- 768 766【论政】
- 769 767【难以沟通的克伦威尔】
- 770 768【渎神者?】
- 771 769【回国】
- 772 770【使团归来】
- 773 771【徐颖的新差事】
- 774 772【东宫官】
- 775 773【三十一岁的布政使】
- 776 774【自学成才的读书人】
- 777 775【太子爷的礼记课】
- 778 776【江苏盐政】
- 779 777【夫唯不争】
- 780 778【国之基石】
- 781 779【曾忆少年时】
- 782 780【喀尔喀蒙古崛起】
- 783 781【李自成献土】
- 784 782【皇帝亲自给太子教学】
- 785 783【不知狼居胥在何处】
- 786 784【朱洪武再世?】
- 787 785【草原烽火】
- 788 786【喀尔喀与科尔沁大战】
- 789 787【各投各妈,各找各爸】
- 790 788【不想走了】
- 791 789【你逃你的,我走我的】
- 792 790【井底之蛙】
- 793 791【稳如老狗】
- 794 792【处处受挫】
- 795 793【骑兵决战拉开序幕】
- 796 794【以乱打乱】
- 797 795【决胜冲锋】
- 798 796【三都护府】
- 799 797【吕宋总督回京】
- 800 798【进献贡品】
- 801 799【女权主义者】
- 802 800【皇帝批阅《明史》】
- 803 801【樊楼之辩】
- 804 802【物议汹汹】
- 805 803【体察圣意】
- 806 804【已阅:狗屁不通】
- 807 805【中国乡土工业发展模式】
- 808 806【杭州辨会】
- 809 807【拔为太子师】
- 810 808【未考殿试,先点状元】
- 811 809【哭门叩阙】
- 812 810【皇帝坏主意很多】
- 813 811【大同律和付梓法】
- 814 812【兴大狱】
- 815 813【全都要】
- 816 814【商人的需求】
- 817 815【一国二属】
- 818 816【持节使者都是狠人】
- 819 817【张煌言】
- 820 818【大军出动】
- 821 819【节旄】
- 822 820【混乱的战争序曲】
- 823 821【热气球与围城】
- 824 822【张献忠的计谋】
- 825 823【计划一变再变】
- 826 824【浪人林老实】
- 827 825【一人俘虏数百】
- 828 826【决心死战的荷兰总督】
- 829 827【围城舞会】
- 830 828【几何问题】
- 831 829【攻破总督府】
- 832 830【押上谈判桌】
- 833 831【再收属国】
- 834 832【小国林立】
- 835 833【岛民献土】
- 836 834【纺纱技术突破】
- 837 835【李自成归降】
- 838 836【遍地桃源】
- 839 837【棉稻轮作】
- 840 838【开眼界的闯王】
- 841 839【显微镜】
- 842 840【军校】
- 843 841【公主也要选驸马】
- 844 842【志在四海】
- 845 843【不止航海家那么简单】
- 846 844【官方走私】
- 847 845【小二愣子】
- 848 846【边境驿站】
- 849 847【东北开拓计划】
- 850 848【沙俄贵族】
- 851 849【没见识的家伙】
- 852 850【香肉】
- 853 851【守株待兔】
- 854 852【三千里奔袭】
- 855 853【森林战斗】
- 856 854【抽签驻防】
- 857 855【逐日部女萨满】
- 858 856【毛毡换猛犸象牙】
- 859 857【乌娜吉】
- 860 858【太子正妃】
- 861 859【不简单】
- 862 860【那莱王复国】
- 863 861【三面围攻计划】
- 864 862【孤军深入】
- 865 863【运输大队长】
- 866 864【暹罗和八百司】
- 867 865【弟杀兄】
- 868 866【杀爹乞降而不得】
- 869 867【拿下全球最大翡翠产地】
- 870 868【奇袭】
- 871 869【土司倒戈】
- 872 870【一触即溃】
- 873 871【决战开始】
- 874 872【马踏联营】
- 875 873【善男信女赵皇帝】
- 876 874【平南军民府】
- 877 875【黄女王·北大年总督】
- 878 876【孙传庭出手】
- 879 877【夹缝生存的商贾】
- 880 878【广州所见】
- 881 879【吟游诗人】
- 882 880【财政赤字】
- 883 881【人形小强】
- 884 882【太监数学家】
- 885 883【出人头地】
- 886 884【法国使者眼里的中国乡村】
- 887 885【青藏消息】
- 888 886【明史出版】
- 889 887【赵瀚是女主角】
- 890 888【市井】
- 891 889【准噶尔占领漠北】
- 892 890【俄国使团】
- 893 891【大报恩寺成了公园】
- 894 892【石油】
- 895 893【欺君要砍手】
- 896 894【远航美洲】
- 897 895【购买土地】
- 898 896【热情体贴的西班牙人】
- 899 897【夏威夷】
- 900 898【武力征服】
- 901 899【龙诺回归】
- 902 900【岛上生活】
- 903 901【日落帝国】
- 904 902【发展瓶颈】
- 905 903【阁臣】
- 906 904【发钞】
- 907 905【入藏】
- 908 906【不对称战斗】
- 909 907【保卫粮道】
- 910 908【巴图尔的无奈】
- 911 909【东科会盟】
- 912 910【遭遇战】
- 913 911【分裂的叶尔羌】
- 914 912【准格尔分裂】
- 915 913【财政宽裕了】
- 916 914【春风如贵客】
- 917 915【卖诗啊】
- 918 916【胡姬的肚皮舞】
- 919 917【皇帝也是史家】
- 920 918【经济学】
- 921 919【阮氏政变】
- 922 920【又一个坑爹的】
- 923 921【畏罪自杀】
- 924 922【已经烂透了】
- 925 923【捅了天了】
- 926 924【中间人】
- 927 925【费老夫人】
- 928 926【两个国公没了】
- 929 927【赏罚】
- 930 928【黄河】
- 931 929【蒲松龄】
- 932 930【都水司就是吞金兽】
- 933 931【水火法师】
- 934 932【木薯和人口】
- 935 933【殖民就是血腥的】
- 936 934【吉大港】
- 937 935【莫卧儿内战】
- 938 936【英格兰,你们的国王回来了】
- 939 937【中英法葡四国联盟】
- 940 938【英法变局】
- 941 939【墨西哥有几万汉人?】
- 942 940【富贵车】
- 943 941【电气】
- 944 942【朝鲜的思想剧变】
- 945 943【天使问罪】
- 946 944【君臣跑路】
- 947 945【朝鲜农民起义】
- 948 946【大同细作在搞事儿】
- 949 947【继续党争】
- 950 948【一群虫豸】
- 951 949【北纬38.65度线】
- 952 950【对马岛】
- 953 951【聪明人】
- 954 952【扩张时代】
- 955 953【张献忠做总督了】
- 956 954【猛虎归山】
- 957 955【盗亦有道:圣勇义智仁】
- 958 956【莫卧儿内战结束】
- 959 957【通货膨胀扩张与中庸殖民】
- 960 958【沙皇】
- 961 959【羡慕啊】
- 962 960【东方圣约革命】
- 963 961【SSS级大皇帝】
- 964 962【又一个乐不思蜀的】
- 965 963【二皇子】
- 966 964【分封开拓?】
- 967 965【大家都沉默了】
- 968 966【这是井田制?】
- 969 967【为国纳妾】
- 970 968【大金矿】
- 971 969【四面皆敌】
- 972 970【躺平的苏丹】
- 973 971【外敌入侵】
- 974 972【吃掉尾巴】
- 975 973【资深流寇的战法】
- 976 974【王爷贡士和女贡士】
- 977 975【殿试与分封】
- 978 976【皇帝的新装】
- 979 977【文教政策调整】
- 980 978【军改】
- 981 979【金陵画派】
- 982 980【陛下,该修皇陵啦】
- 983 981【冠带进京和皇帝笑话】
- 984 982【三皇子的钱途】
- 985 983【印刷革命】
- 986 984【工部还有配套发明】
- 987 985【橡胶与玛雅神庙】
- 988 986【印加皇族遗脉】
- 989 987【倭将奴和扶桑姬】
- 990 988【一将功成万骨枯】
- 991 989【尼布楚】
- 992 990【划时代空袭】
- 993 991【官渡之战复刻版】
- 994 992【杀俘】
- 995 993【炸城】
- 996 994【布里亚特蒙古人】
- 997 995【漠北】
- 998 996【一鼓作气】
- 999 997【漠北都护府和北海都护府】
- 1000 998【占领北海】
- 1001 999【封王】
- 1002 1000【造反宣传家】
- 1003 1001【故国他乡】
- 1004 1002【血液净化文书】
- 1005 1003【会说汉语的墨西哥总督】
- 1006 1004【连锁反应】
- 1007 1005【大争之世】
- 1008 1006【沙俄留学生】
- 1009 1007【从留学生到乞丐】
- 1010 1008【蒸汽船】
- 1011 1009【点亮中亚地图】
- 1012 1010【又有人给皇帝送妹子】
- 1013 1011【伏尔加河与顿河大起义】
- 1014 1012【俄文版《大同集》】
- 1015 1013【沙俄军户】
- 1016 1014【关窗户】
- 1017 1015【文青可汗】
- 1018 1016【马达加斯加岛的消息】
- 1019 1017【祖国是中国】
- 1020 1018【“聪明”国王】
- 1021 1019【新广城】
- 1022 1020【晋王很近】
- 1023 1021【财政充裕】
- 1024 1022【吉别可】
- 1025 1023【阔孜少年和巴彦美人】
- 1026 1024【罐头、橡胶与发电机】
- 1027 1025【铜壳罐头】
- 1028 1026【中国的“印度公司”】
- 1029 1027【炒股的韩王】
- 1030 1028【股票经纪人】
- 1031 1029【整顿金融】
- 1032 1030【广交所之狼——郑芝龙】
- 1033 卡文
- 1034 1031【乡士与村吏】
- 1035 1032【日本锁国】
- 1036 1033【长州藩与住友家】
- 1037 1034【江户海战】
- 1038 1035【尊王讨贼】
- 1039 1036【皇帝要北海道】
- 1040 1037【女天皇与和尚太上皇】
- 1041 1038【幕府副将军】
- 1042 1039【攻城与内讧】
- 1043 1040【投降输一半】
- 1044 1041【虾夷县】
- 1045 1042【南京棚户区改造】
- 1046 1043【识字班】
- 1047 1044【西域战事】
- 1048 1045【螳臂当车】
- 1049 1046【纵马戈壁】
- 1050 1047【被踩死的国王】
- 1051 1048【李白的出生地】
- 1052 1049【葱岭回来了】
- 1053 1050【实地调查才靠谱】
- 1054 1051【大宛,大宛!】
- 1055 1052【心怀故国】
- 1056 1053【勇猛骁骑】
- 1057 1054【步兵对重骑】
- 1058 1055【连锁反应】
- 1059 1056【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
- 1060 1057【太子爷体察民情】
- 1061 1508【忆往昔】
- 1062 1059【圣人无情】
- 1063 1060【爪哇一统】
- 1064 1061【西域安定】
- 1065 1062【终章一】
- 1066 1063【终章二】
- 1067 1064【终章三】
- 1068 1065【终章四】
- 1069 1066【终章五】
- 1070 【后记一】
- 1071 【番外二】
- 1072 【番外一】
- 1073 【后记一】
- 1077 【番外五】
- 1078 【番外六】
- 1079 【番外七】
- 1080 【番外八】
- 1081 【番外九】
- 1082 【番外十】
- 1083 【番外十一·终】
- 1084 新书《北宋穿越指南》已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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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4【格物学派】
764【格物学派】
除了潘蔚、宋钦、蔡云程之外,最后一个随团出海的学者叫李思孝。
就在宋钦总结科学研究方法时,李思孝拿着《哲学原理》进屋,兴奋莫名道:“仰之兄,你推荐的这本书,写得实在太好了,笛卡尔真乃欧洲大儒也!”
宋钦笑道:“大儒谈不上,他又不是儒者,但确属欧洲贤哲。”
“不然,”李思孝摇头说,“这笛卡尔确为大儒,即便他没读过儒家经典。此人领悟的道理,我且翻译为‘心物论’(心物二元论),暗合阳明公的心学大道!”
“啊?”
宋钦听得一脸懵逼。
李思孝分析道:“笛卡尔怀疑一切,他相信神,却又说不确信神是否存在。因为只有怀疑是真实存在的,确信这件事本就值得怀疑。怀疑证明人在思考,思考才是人存在的证明,所以‘我思故我在’。他确信了自己的存在,才去尝试证明神和世界的存在。思考,便是心,是良知。我思故我在,此非心外无物耶?”
宋钦嘀咕一句:“这种解释,也太过牵强了吧?”
“并不牵强!”
李思孝开始滔滔不绝:“阳明公的心外无物,既心与物同体。离却灵明之心,便无天地鬼神万物;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便没有灵明之心。笛卡尔说,他思考自己才存在,才能证明神和世界存在。如果没有神赋予心灵,没有这个世界,他又无法思考。阳明公与笛卡尔,说的岂非一个道理?”
宋钦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顿时懒得反驳,点头说:“或许吧。”
李思孝又说道:
“笛卡尔说,世界很复杂,人永远不能真正全面的看问题,只有神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人研究世界的方法,应该将问题分割成细节,尽可能孤立、静止的去研究。”
“阳明公也说,道不能言。又说,为善去恶是格物。再说,人须在事上磨炼做功夫。何谓阳明公之格物,事上磨炼做功夫也。又说,做事当因时制宜。岂非就事论事,岂非将事情分割研究?心学的现成派、归寂派、正统派,他们各得其法。而我们研究世界的学者,要另辟蹊径去领悟心学,这笛卡尔的学问,就跟与心学配合理解,指导我们的研究世界。”
“笛卡尔有心物论,阳明公说心既理。物,可归结为气。心物之论,岂非气理之论?”
宋钦听得目瞪口呆,好嘛,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宋明理学上面。
李思孝说:“气与理,不可分割。无理,便是无心,便是不能思考,便不能领略世间万物规则。无气,则人与物都不存在。气与理,笛卡尔认为,是理先存在。既神先存在,有了神,才有万物,才有人心。”
“是不是,可以把笛卡尔的神,理解为朱子的无极或太极。心,是理。气,是世界。我们有心,有良知,可以思考,可以研究世界。生而知之的是圣人,我们不是圣人,就需要格物致知。研究世界,研究学问,就是致良知,就是探索宇宙万物。知有知障,所以要怀疑,所以要抛开成见。”
“知障的存在,蒙昧心灵,就要有你所说的认识论和方法论。”
宋钦对心学不怎么了解,甚至对理学也只知皮毛,他对传统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全在科学研究上。
但是,确实可以套层皮。
李思孝继续说道:“理学和心学的世界观,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我们不需要去推翻它,而是可以去使用它。”
“因此,做研究的世界观就有了。先有无极或者太极,也就是笛卡尔说的神。太极分两仪,孕育气理,衍生天地万物。理,是心,是良知,是天地规则,也是人的思想能力。气,是世间万物,是我们研究的对象。”
“而认识论也有了。我们不是圣人,不能生而知之。孔夫子,孟亚圣,也只是至圣先师,不是真正的圣人。他们说的话,不一定是对的。所以我们要怀疑,要理性研究世界。任何不能被清晰证明的道理规则,我们都要去怀疑。即便是孔夫子说的,也应该怀疑。用怀疑去研究一切,既阳明公所言在事上磨工夫。为善去恶是格物,善是真理,恶是伪理。”
“于是方法论也有了,就是笛卡尔说的那些!”
宋钦只是不关心俗物,却非真正的傻子。
他知道自然科学研究,现在还属于旁门小道。当今皇帝支持,今后的皇帝却不一定,甚至还有可能打压和反对。想要让自然科学被认可,想要成为学术主流,就不能摒弃传统的一切。
突然,宋钦笑着说:“你我兄弟,一起来做这件事如何?”
李思孝高兴道:“正有此意!可惜使节团当中,没有真正的大儒。我们两个,只能先定下大致框架。等回到南京,再去拜访名儒。要寻那些开明的儒士,比如黄宗羲、顾炎武之类。他们批评也好,鼓励也罢,反正请他们指摘错漏。再号召钦天院的学者,全部都来充实此论。假以时日,必成正果!”
一句话,两人想借儒学套皮,用儒学的老瓶子,来装科学的新酒。
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特别是到了明末,中国思想界简直群魔乱舞,五花八门的思想一大堆。就连水火不相容的理学和心学,都被改良之后套在一起,形成各种各样的新式学派。
李思孝的这套理论,在无数新思想当中,其实并不显得太离谱,因为更离谱的大有人在。
如今不是传统理学在垄断学术界,是诞生新思想的最佳时期,也是自然科学形成理论的最佳时期。
他们的核心观点,是孔夫子说的不一定对,也就是科学的怀疑精神。这种思想同样不出格,明末非孔之人不在少数,许多儒生都想冲破孔孟牢笼。只不过,历史上被满清打断了而已。满清为了确立正统性,把孔夫子给竖起来,活跃的、先进的思想,全部都在强权之下夭折。
“程朱有理学,陆王有心学,我们这个该叫什么?”宋钦问道。
李思孝微笑道:“我们研究世界,世界观与理学大体一致。关键在于格物,而格物又重怀疑,在怀疑中格物之真理。便叫‘格物学’如何?说不定百年之后,有人以你我之姓,把格物学称为‘宋李之学’。”
数学、天文、地理这些学科,都属于传统的杂学。
至于物理,不需要赵瀚命名,明末早就已经有了,就是取自“格物之理”。
李思孝的野心很大,他要把一切杂学,也就是自然科学,全部统一为“格物学”。
格物出来的道理,必须经得起验证。要怀疑一切,经不起验证的是伪理,经得起验证的才是真理。今后学术上没有权威,怀疑和理性才是权威。也没有什么圣人,只有不断格物致良知的学者。
孔子还是那个孔子,但又不是那个孔子。
此时此刻,远在巴黎,安妮王太后下令召集学者和艺术家。主要召集对象,是法兰西学术院的年轻名人,或者是年长学者的弟子们,要派十个人前往中国进行交流。
当然不是交流自然科学,而是去学习中国的忠君理论、音乐、绘画、建筑、雕塑等等。
年仅三十岁的布莱士·帕斯卡,刚刚完成《液体平衡及空气重量的论文集》。早在十六岁时,他就完成《论圆锥曲线》,留下了“帕斯卡定理”。他发明了计算器,研究真空和大气压强,改进了水银气压计,并利用气压计做天气预报。就连莱布尼茨发明微积分,也借鉴了帕斯卡的研究手稿。
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就在明年,这样一个科学牛人,即将全面转向神学研究。
此君从怀疑论出发,竟然得出宗教结论:感性和理性知识都不可靠,因此信仰高于一切!
后来,在研究神学期间,由于生病请假修养,闲得发慌之余,他也搞了些科学研究。比如,跟数学家费马通信,一起奠定了近代概率学基础。
他叫帕斯卡,压强单位简称“帕”。
“我能去中国吗?跟笛卡尔先生通信时,他说中国的数学研究很进步。”帕斯卡问道。
官员嫌弃道:“我们只招学术院的学者,或者是学者的弟子。你只是学术院的外围人员,有什么资格去中国?”
帕斯卡说道:“中国的皇帝,是一位数学家。笛卡尔先生,曾与耶稣会的教士通信。那位中国皇帝陛下,竟然跟笛卡尔先生一样,很早就发明了解析几何。如果使节团里有数学家,我想更能与中国皇帝有共同语言。”
官员一听,似乎很有道理,而且帕斯卡的名气也很大。于是不再拒绝,只说:“我要去请示首相大人。”
帕斯卡又说:“我有一个朋友叫皮耶·德·费马,他虽然是律师,但对数学也很有研究。他从不同的角度,也有了解析几何思想,在笛卡尔先生之前就有了。或许,他也可以去中国。”
“律师?”官员好笑道,“他去中国学法律吗?那个什么费马,就算了吧。即便是你,也要请示首相大人。”
就在宋钦总结科学研究方法时,李思孝拿着《哲学原理》进屋,兴奋莫名道:“仰之兄,你推荐的这本书,写得实在太好了,笛卡尔真乃欧洲大儒也!”
宋钦笑道:“大儒谈不上,他又不是儒者,但确属欧洲贤哲。”
“不然,”李思孝摇头说,“这笛卡尔确为大儒,即便他没读过儒家经典。此人领悟的道理,我且翻译为‘心物论’(心物二元论),暗合阳明公的心学大道!”
“啊?”
宋钦听得一脸懵逼。
李思孝分析道:“笛卡尔怀疑一切,他相信神,却又说不确信神是否存在。因为只有怀疑是真实存在的,确信这件事本就值得怀疑。怀疑证明人在思考,思考才是人存在的证明,所以‘我思故我在’。他确信了自己的存在,才去尝试证明神和世界的存在。思考,便是心,是良知。我思故我在,此非心外无物耶?”
宋钦嘀咕一句:“这种解释,也太过牵强了吧?”
“并不牵强!”
李思孝开始滔滔不绝:“阳明公的心外无物,既心与物同体。离却灵明之心,便无天地鬼神万物;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便没有灵明之心。笛卡尔说,他思考自己才存在,才能证明神和世界存在。如果没有神赋予心灵,没有这个世界,他又无法思考。阳明公与笛卡尔,说的岂非一个道理?”
宋钦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顿时懒得反驳,点头说:“或许吧。”
李思孝又说道:
“笛卡尔说,世界很复杂,人永远不能真正全面的看问题,只有神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人研究世界的方法,应该将问题分割成细节,尽可能孤立、静止的去研究。”
“阳明公也说,道不能言。又说,为善去恶是格物。再说,人须在事上磨炼做功夫。何谓阳明公之格物,事上磨炼做功夫也。又说,做事当因时制宜。岂非就事论事,岂非将事情分割研究?心学的现成派、归寂派、正统派,他们各得其法。而我们研究世界的学者,要另辟蹊径去领悟心学,这笛卡尔的学问,就跟与心学配合理解,指导我们的研究世界。”
“笛卡尔有心物论,阳明公说心既理。物,可归结为气。心物之论,岂非气理之论?”
宋钦听得目瞪口呆,好嘛,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宋明理学上面。
李思孝说:“气与理,不可分割。无理,便是无心,便是不能思考,便不能领略世间万物规则。无气,则人与物都不存在。气与理,笛卡尔认为,是理先存在。既神先存在,有了神,才有万物,才有人心。”
“是不是,可以把笛卡尔的神,理解为朱子的无极或太极。心,是理。气,是世界。我们有心,有良知,可以思考,可以研究世界。生而知之的是圣人,我们不是圣人,就需要格物致知。研究世界,研究学问,就是致良知,就是探索宇宙万物。知有知障,所以要怀疑,所以要抛开成见。”
“知障的存在,蒙昧心灵,就要有你所说的认识论和方法论。”
宋钦对心学不怎么了解,甚至对理学也只知皮毛,他对传统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全在科学研究上。
但是,确实可以套层皮。
李思孝继续说道:“理学和心学的世界观,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我们不需要去推翻它,而是可以去使用它。”
“因此,做研究的世界观就有了。先有无极或者太极,也就是笛卡尔说的神。太极分两仪,孕育气理,衍生天地万物。理,是心,是良知,是天地规则,也是人的思想能力。气,是世间万物,是我们研究的对象。”
“而认识论也有了。我们不是圣人,不能生而知之。孔夫子,孟亚圣,也只是至圣先师,不是真正的圣人。他们说的话,不一定是对的。所以我们要怀疑,要理性研究世界。任何不能被清晰证明的道理规则,我们都要去怀疑。即便是孔夫子说的,也应该怀疑。用怀疑去研究一切,既阳明公所言在事上磨工夫。为善去恶是格物,善是真理,恶是伪理。”
“于是方法论也有了,就是笛卡尔说的那些!”
宋钦只是不关心俗物,却非真正的傻子。
他知道自然科学研究,现在还属于旁门小道。当今皇帝支持,今后的皇帝却不一定,甚至还有可能打压和反对。想要让自然科学被认可,想要成为学术主流,就不能摒弃传统的一切。
突然,宋钦笑着说:“你我兄弟,一起来做这件事如何?”
李思孝高兴道:“正有此意!可惜使节团当中,没有真正的大儒。我们两个,只能先定下大致框架。等回到南京,再去拜访名儒。要寻那些开明的儒士,比如黄宗羲、顾炎武之类。他们批评也好,鼓励也罢,反正请他们指摘错漏。再号召钦天院的学者,全部都来充实此论。假以时日,必成正果!”
一句话,两人想借儒学套皮,用儒学的老瓶子,来装科学的新酒。
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特别是到了明末,中国思想界简直群魔乱舞,五花八门的思想一大堆。就连水火不相容的理学和心学,都被改良之后套在一起,形成各种各样的新式学派。
李思孝的这套理论,在无数新思想当中,其实并不显得太离谱,因为更离谱的大有人在。
如今不是传统理学在垄断学术界,是诞生新思想的最佳时期,也是自然科学形成理论的最佳时期。
他们的核心观点,是孔夫子说的不一定对,也就是科学的怀疑精神。这种思想同样不出格,明末非孔之人不在少数,许多儒生都想冲破孔孟牢笼。只不过,历史上被满清打断了而已。满清为了确立正统性,把孔夫子给竖起来,活跃的、先进的思想,全部都在强权之下夭折。
“程朱有理学,陆王有心学,我们这个该叫什么?”宋钦问道。
李思孝微笑道:“我们研究世界,世界观与理学大体一致。关键在于格物,而格物又重怀疑,在怀疑中格物之真理。便叫‘格物学’如何?说不定百年之后,有人以你我之姓,把格物学称为‘宋李之学’。”
数学、天文、地理这些学科,都属于传统的杂学。
至于物理,不需要赵瀚命名,明末早就已经有了,就是取自“格物之理”。
李思孝的野心很大,他要把一切杂学,也就是自然科学,全部统一为“格物学”。
格物出来的道理,必须经得起验证。要怀疑一切,经不起验证的是伪理,经得起验证的才是真理。今后学术上没有权威,怀疑和理性才是权威。也没有什么圣人,只有不断格物致良知的学者。
孔子还是那个孔子,但又不是那个孔子。
此时此刻,远在巴黎,安妮王太后下令召集学者和艺术家。主要召集对象,是法兰西学术院的年轻名人,或者是年长学者的弟子们,要派十个人前往中国进行交流。
当然不是交流自然科学,而是去学习中国的忠君理论、音乐、绘画、建筑、雕塑等等。
年仅三十岁的布莱士·帕斯卡,刚刚完成《液体平衡及空气重量的论文集》。早在十六岁时,他就完成《论圆锥曲线》,留下了“帕斯卡定理”。他发明了计算器,研究真空和大气压强,改进了水银气压计,并利用气压计做天气预报。就连莱布尼茨发明微积分,也借鉴了帕斯卡的研究手稿。
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就在明年,这样一个科学牛人,即将全面转向神学研究。
此君从怀疑论出发,竟然得出宗教结论:感性和理性知识都不可靠,因此信仰高于一切!
后来,在研究神学期间,由于生病请假修养,闲得发慌之余,他也搞了些科学研究。比如,跟数学家费马通信,一起奠定了近代概率学基础。
他叫帕斯卡,压强单位简称“帕”。
“我能去中国吗?跟笛卡尔先生通信时,他说中国的数学研究很进步。”帕斯卡问道。
官员嫌弃道:“我们只招学术院的学者,或者是学者的弟子。你只是学术院的外围人员,有什么资格去中国?”
帕斯卡说道:“中国的皇帝,是一位数学家。笛卡尔先生,曾与耶稣会的教士通信。那位中国皇帝陛下,竟然跟笛卡尔先生一样,很早就发明了解析几何。如果使节团里有数学家,我想更能与中国皇帝有共同语言。”
官员一听,似乎很有道理,而且帕斯卡的名气也很大。于是不再拒绝,只说:“我要去请示首相大人。”
帕斯卡又说:“我有一个朋友叫皮耶·德·费马,他虽然是律师,但对数学也很有研究。他从不同的角度,也有了解析几何思想,在笛卡尔先生之前就有了。或许,他也可以去中国。”
“律师?”官员好笑道,“他去中国学法律吗?那个什么费马,就算了吧。即便是你,也要请示首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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