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9 49.围剿之战
- 50 50.嫌隙丛生
- 51 51.知人知面
- 52 52.病如山倒
- 53 53.亲近未遂
- 54 54.彻夜难眠
- 55 55.羞愧求去
- 56 56.齐人之福
- 57 57.两不相疑
- 58 58.负罪之身
- 59 59.敌兵袭村
- 60 60.不幸遭窃
- 61 61.稀奇家书
- 62 62.提前圆房
- 63 63.夜取姜苁
- 64 64.荣获提拔
- 65 65.表公子也
- 66 66.人是魂非
- 67 67.同骑游春
- 68 68.圆房之礼
- 69 69.两情相悦
- 70 70.春风春雨
- 71 71.孟夏之夜
- 72 72.收获之季
- 73 73.久别重逢
- 74 74.斩断旧情
- 75 75.心病无药
- 76 76.情敌碰面
- 77 77.动口动手
- 78 78.两封家书
- 79 79.未雨绸缪
- 80 80.故人重逢
- 81 81.赫钦县衙
- 82 82.诱人奖赏
- 83 83.故意偶遇
- 84 84.重返刘村
- 85 85.不情之请
- 86 86.志在必得
- 87 87.救命之恩
- 88 88.不轨之徒
- 89 89.密林埋伏
- 90 90.剪径敌贼
- 91 91.有惊无险
- 92 92.中秋团圆
- 93 93.夫妻夜话
- 94 94.恩爱日常
- 95 95.变故突发
- 96 96.雅间密谈
- 97 97.遭遇仇家
- 98 98.唇枪舌剑
- 99 99.狭路相逢
- 100 100.巧遇贵人
- 101 101.大获丰收
- 102 102.权宜之计
- 103 103.大战在即
- 104 104.顺利过关
- 105 105.忧思深重
- 106 106.决战伊始
- 107 107.痴情人也
- 108 108.勇立首功
- 109 109.即将临盆
- 110 110.上奏请旨
- 111 111.三喜临门
- 112 112.喜得贵子
- 113 113.风水轮转
- 114 114.全家团聚
- 115 115.天伦之乐
- 116 116.不欢而散
- 117 117.蛇蝎心肠
- 118 118.谎话连篇
- 119 119.削发为尼
- 120 120.答应退亲
- 121 121.同僚到任
- 122 122.论功派官
- 123 123.获封千户
- 124 124.深怀偏见
- 125 125.女官上任
- 126 126.共商大计
- 127 127.婆婆在上
- 128 128.大发脾气
- 129 129.出师不利
- 130 130.峰回路转
- 131 131.落魄夫妻
- 132 132.趁机报仇
- 133 133.新官上任
- 134 134.阴谋诡计
- 135 135.阴谋得逞
- 136 136.一只飞燕
- 137 137.英雄救美
- 138 138.金风玉露
- 139 139.第三门亲
- 140 140.闭门羹也
- 141 141.上峰保媒
- 142 142.仇家路窄
- 143 143.生死攸关
- 144 144.狼狈归来
- 145 145.心碎瞬间
- 146 146.当众调侃
- 147 147.变故突发
- 148 148.他乡故知
- 149 149.花丛偶遇
- 150 150.离家出走
- 151 151.暴雨前夕
- 152 152.悔恨交加
- 153 153.八方来贺
- 154 154.仇人相见
- 155 155.小姨子也
- 156 156.岳父大人
- 157 157.姐妹交锋
- 158 158.不速之客
- 159 159.第 159 章
- 160 160.酒后真言
- 161 161.癫狂发泄
- 162 162.晴天霹雳
- 163 163.大义灭亲
- 164 164.同僚之怒
- 165 165.沮丧反省
- 166 166.上峰责问
- 167 167.艰难之择
- 168 168.纠缠不休
- 169 169.心碎刹那
- 170 170.潜入私院
- 171 171.意外之客
- 172 172.雪夜思乡
- 173 173.营所之邀
- 174 174.初入军营
- 175 175.南北之争
- 176 176.校场挑衅
- 177 177.热血沸腾
- 178 178.除夕前夕
- 179 179.除夕敌袭
- 180 180.手心手背
- 181 181.婉拒亲事
- 182 182.家藏丑事
- 183 183.分别前夕
- 184 184.丑事败露
- 185 185.官营作坊
- 186 186.一波又起
- 187 187.死不瞑目
- 188 188.意外线索
- 189 189.反咬一口
- 190 190.真相大白
- 191 191.突遭弹劾
- 192 192.不眠之夜
- 193 193.喜忧参半
- 194 194.大哭宣泄
- 195 195.峰回路转
- 196 196.养胎日常
- 197 197.姻缘天成
- 198 198.龙凤双胎
- 199 199.升迁之喜
- 200 200.破格提拔
- 201 201.情愫暗生
- 202 202.赴任图宁
- 203 203.地头蛇窝
- 204 204.疑虑丛生
- 205 205.第 205 章
- 206 206.第 206 章
- 207 207.月夜探望
- 208 208.不轨之心
- 209 209.第 209 章
- 210 210.第 210 章
- 211 211.第 211 章
- 212 212.第 212 章
- 213 213.投怀送抱
- 214 214.作坊典吏
- 215 215.升官之喜
- 216 216.暗潮涌动
- 217 217.秘密检举
- 218 218.郎舅争执
- 219 219.治服刺头
- 220 220.通奸丑事
- 221 221.第 221 章
- 222 222.郎舅反目
- 223 223.第 223 章
- 224 224.大赦天下
- 225 225.除夕前夕
- 226 226.第 226 章
- 227 227.往事如烟
- 228 228.夫妻探亲
- 229 229.逮个正着
- 230 230.兄弟争执
- 231 231.新妇敬茶
- 232 232.家法惩罚
- 233 233.一往情深
- 234 234.教谕之死
- 235 235.传见暗卫
- 236 236.亲往吊唁
- 237 237.城郊险况
- 238 238.冤家路窄
- 239 239.妻仇夫报
- 240 240.夜宿山脚
- 241 241.敌袭危机
- 242 242.第 242 章
- 243 243.第 243 章
- 244 244.下落不明
- 245 245.沉默黯伤
- 246 246.谣言四起
- 247 247.孤军深入
- 248 248.密商抓捕
- 249 249.守得云开
- 250 250.前路难测
- 251 251.接风夜宴
- 252 252.征夫何在
- 253 253.铲除恶吏
- 254 254.铿锵玫瑰
- 255 255.危机四伏
- 256 256.将军之令
- 257 257.凯旋之师
- 258 258.久别之拥
- 259 259.游学纷争
- 260 260.停职风波
- 261 261.庆功盛宴
- 262 262.掌控全局
- 263 263.兄嫂难为
- 264 264.无妄之灾
- 265 265.宣威将军
- 266 266.辞官争执
- 267 267.仇消恨散
- 268 268.债主临门
- 269 269.债多不愁
- 270 270.始乱终弃
- 271 271.春季生机
- 272 272.中秋团聚
- 273 273.任满三年
- 274 274.美色惑人
- 275 275.又满三年
- 276 276.仕途忐忑
- 277 277.升迁喜信
- 278 278.显贵钦差
- 279 279.再度分别
- 280 280.世事难料
- 281 281.奏报丁忧
- 282 282.入宫面圣
- 283 283.重返边塞
- 284 284.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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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敌兵袭村
59.敌兵袭村
“哦?”郭弘磊诧异皱眉,冷静道:“究竟什么事?有话直说, 我听听该不该骂。”
郭弘哲紧张杵着, 眼神躲闪游移, 屡次欲言又止,最终硬着头皮,嗫嚅问:“咱们小时候, 父亲的书房里, 有个鱼戏莲叶玉笔洗,巧夺天工,雅致极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郭弘磊落座, 盔甲兵器擦碰作响, 缓缓道:“那是祖父的心爱之物,举世无双, 传给了父亲。可惜被打碎了。”
“其实, 它是被我失手打碎的,而不是你。”郭弘哲万分愧疚,惶恐绞紧手指。事实上, 他并非怕挨骂, 而是怕遭憎恶冷落。
郭弘磊一怔, 大感意外,“原来是被你打碎的?我曾猜测是四弟, 毕竟他自幼淘气贪玩, 可他坚决不承认。我转念一想, 又以为是亲戚家的孩子。万万没料到, 竟是你。”
“是我。但我绝非故意!”郭弘哲唇哆嗦,急赤白脸,懊恼解释道:“当年家里设宴,来了不少堂表兄弟姐妹,热热闹闹,我们八/九个年龄相仿的,聚在一处捉迷藏,玩着玩着,四弟跑进父亲书房了!不知何故,房门恰巧敞开,下人又不敢强硬拦客,我们便进去了,好奇四处看,拥挤成一团时我没站稳,胳膊不慎横扫,玉笔洗就掉地上了。”
郭弘磊略一沉吟,叹道:“长辈的心爱之物,谅你也不敢故意打碎。”
“事发后,父亲沉着脸,十分不悦,责怪母亲没派人照看孩子们,母亲恼了,二人争执……唉,我本想认错的,但太慌张了,根本不敢开口。”郭弘哲羞惭之余,困惑问:“哥,你为什么揽下了罪责?”
忆起往事,郭弘磊笑了笑,无奈答:“当时宴席未散,宾客仍在席上,父母却争执不休,气得说什么‘家有家规、彻查到底’,我听着心烦,索性揽下了罪责,好叫他们消停。”
“结果,你被冤枉了,挨骂并罚跪。”
时隔多年,郭弘磊早已释怀,不甚在意道:“无妨,我开口之前心里有数,料定父亲不会信,而母亲出了气就会冷静。玉器虽名贵,但涉事孩童才五六岁,怎么查问?只能不了了之。”
是啊,父亲信任二哥,而母亲出了气便罢,她不憎恨亲生儿子。但若换成我主动认错,她势必揪住错不放,趁机大肆责备,严加惩罚……生为庶子,郭弘哲憋屈郁懑,咬咬牙,坦白道:“还有!有一回,外祖父过寿,我明明没发病,母亲却硬说我病了,不肯带庶子赴宴。我一气之下,顺势装病,想方设法地让你也留在家里。结果又害得你挨骂。”
郭弘磊莞尔,慢条斯理问:“而且不止一次。你小时候受了委屈,即使没发病也装病,对吧?”
“你、你居然知道?”郭弘哲震惊抬头,尴尬望着兄长。
郭弘磊的肩伤已经恢复七成,为防骑马颠簸,仍吊着胳膊。他抻了抻布条,坦率告知:“初时信以为真,后来渐渐看穿了,只是没戳破。父亲也心知肚明,但他从未责怪你。”
“为什么?”郭弘哲眼眶一热,喃喃说:“父亲想必是出于怜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长却为何帮忙遮掩?”
郭弘磊皱了皱眉,板着脸答:“因为我不乐意频频赴宴。几乎每次,长辈们总喜欢叫小辈比试才学,吟诗作对、背书绘画、棋艺骑射等等,无所不比,防不胜防,烦不胜烦,输赢的分寸难以拿捏,容易伤和气。”
“所以你是懒得去?”
郭弘磊点点头,感慨道:“与其和世交同辈比来比去,不如待在家里,清静自在。”
“小时候,我经常烦着你,一起读书练字、钓鱼放风筝,甚至爬上假山掏蟋蟀,险些摔断腿。”郭弘哲万分怀念,长吁短叹后,小心翼翼地问:“二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厌恶我了?”
郭弘磊昂首,不答反问:“还有吗?痛快些,一口气全说了!”
“没、咳没有了。”郭弘哲头低垂,心里一阵阵发虚,煎熬暗忖:其实还有的。父亲公允,母亲却一贯宠爱长子、偏袒幼子,大哥是世子,我不敢不敬,但曾使坏捉弄四弟……
郭弘磊起身,正色道:“父亲和大哥逝世,如今家里只剩我、你和四弟三个男丁,手足之间,如无大错,必须互相包容与关照。阿哲,你方才所说的陈年旧事,皆因年幼不懂事罢了,无伤大雅,不值一提,无需放在心上。”
“你果真不生气?”郭弘哲惴惴不安。
郭弘磊年长三岁,待兄弟一贯宽容,爽朗答:“儿时琐碎小事,也值得生气?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气量狭隘了!”他话锋一转,严肃嘱咐:“不过,你已经十四岁了,年岁渐长,我走后,你得听从你嫂子的教导,遇事多商量,平日切莫耍性子、生闷气,明白吗?”
“明白!放心吧,我会照看着家里的。”郭弘哲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含泪哽咽说:“多谢二哥宽宏谅解,我自知心胸狭窄,有时忍不住对母亲——总之,今后我会尽力改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妻小妾,嫡子庶子,嫌隙日积月累,一时半刻解不开,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郭弘磊到底年轻,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温和道:“眼下全家分隔两地,彼此正好冷静考虑一番,日后只要我或者你嫂子在场,必将全力主持公道。”
“哎,这简直太好了!”郭弘哲笑着流泪,哭得肩膀颤抖。
与此同时·堂屋
“奋勇杀敌,不错!”
姜玉姝拿出事先备好的四个粗布钱袋,递给他们,勉励道:“你们有功也有劳,军中不赏,家里嘉奖!都收着,带回营作为平日的花销。”
“谢少夫人赏!”彭长荣恭谨接过钱袋。
林勤笑道:“上回您给的还有剩呢。其实,我们在营中花不了几个钱。”
“上回是上回,这次是这次,安心收着,你们应得的!出门在外,手里不能没点儿盘缠。”姜玉姝挨个派发,大加鼓励,宽解他们因有功劳而无嘉赏的憋屈感,以免忿忿不平或士气低落,上阵时吃亏。末了,她把第四个钱袋交给林勤,叮嘱道:
“他的你帮忙收着。”
“是!”林勤会意地接过。
这时,郭弘磊兄弟俩走出正房,做弟弟的低着头,眼眶泛红。他按着刀柄,朗声问:“可收拾妥了?”
“嗯。”姜玉姝转身,略端详几眼,权当没发现郭弘哲哭过,“马已经牵出去了,你们赶着酉时前回营,这就启程吧,冬季天黑得早,避免赶夜路。”
当众不便如何,郭弘磊颔首,率先迈步,一行人跟随相送。
少顷
院门口,依依道别。
“二哥,你伤势尚未痊愈,回去记得再休养几日。”郭弘哲极不舍。
“唔。”郭弘磊上马,深深凝视妻子,低声道:“我走了,家里一切辛苦你操心,多保重。”
姜玉姝状似轻松,目不转睛地说:“如今家里十几个人,互相照应,我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们,征战沙场时千万小心,务必多加保重!”
“一定。等有空我就回来。”郭弘磊最后望了一眼,狠下心,策马喝道:“驾!”
彭长荣恋恋不舍,却不得不回营。
“荣哥,”翠梅红着眼睛,“保重啊!”
彭长荣回头答:“知道了,我一有空就回来。”
夜间,北风呜呼。
卧房门窗紧闭,烧着炕,十分温暖。
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仔细收起郭弘磊用心作的序言,困倦道:“看来,小桃不会再和咱们同睡了。”
“估计是害臊吧。她和潘嬷嬷一起,其实也挺好的。”翠梅靠坐炕头,解开粗布钱袋,认真数体己,盘算来,盘算去。
“唉,随她吧。”姜玉姝无意勉强,脱了外袍躺进被窝,戏谑问:“哟?长荣左手刚得了钱,右手就给你了?”
翠梅羞涩答:“他硬要给我,我不放心,塞给他二两。荣哥说、说——”
“你荣哥说什么了?”姜玉姝笑眯眯。
翠梅红着脸,忸怩答:“他叫我攒着,置办些衣裳首饰,准备成亲。”
“长荣人品相貌都不错,以真诚待你,值得信赖。”姜玉姝枕着手肘,关切问:“他爹娘健在,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翠梅满脸羞红,小声答:“荣哥托公子去信长平,已经问清楚了,他的父母都赞同。”
姜玉姝欣然道:“恭喜!终身大事,理应告知长辈。我月初便写了家书,并你的一起,托人转交邮差送去都城,只不知何时才能收到回信。冬天风雪阻路,恐怕慢些。”
“无妨的!我、我们不着急。他那么忙,一走好几个月,等彻底打败了北犰,再商议亲事也不迟。”翠梅捧着体己,呆呆出了会儿神,蓦地叹气,苦恼问:“姑娘,朝廷究竟什么时候才大赦天下呀?我们会不会一辈子、甚至下一辈的孩子都顶着流犯的罪名度日?”
“怎么可能?”
姜玉姝摇了摇头,安慰道:“我父亲正在暗中留意,郭家几门至亲也愿相助,总有一天,咱们定能摆脱罪名!”
“求菩萨保佑,让那一天早日到来。”翠梅双手合十。
转眼已是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
年节将近,刘村家家户户却年味平淡,提心吊胆,日夜警惕着北犰偷袭。
小年这一天,郭家人人早起忙碌,准备祭灶。
“搅,一刻不停地搅!统共就这么点儿,仔细糊了。”潘嬷嬷叮嘱道。
小桃热得冒汗,双手使劲搅拌麦芽糖浆,脆生生答:“哎。”
“搁些榛子,再搁些栗子,哎呀,好香啊!”翠梅一边捣碎干果,一边馋得深吸气。
姜玉姝笑道:“确实香甜。等祭了灶神,大伙儿都尝尝。”
“灶王爷,求求您,保佑郭家明年平平安安、万事顺意。”潘嬷嬷絮絮叨叨,毕恭毕敬地整理供品。
几个老少女子说说笑笑,正忙活间,邹贵忽然喘吁吁赶到,“嘭”撞开半掩的门,焦急告知:“糟糕!”
“边军和北犰又交战了!村口人家正匆忙躲上山,听说有一伙溃散的敌兵逃进村了,咱们也快去后山避一避吧?”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姜玉姝立刻擦干手,飞奔出门,高声催促道:“快,按照事先的安排,统统上后山去!”
“可、可三公子病着,怎么办?”
姜玉姝跑向正房,匆匆答:“带上药,背着他一起走!”
郭弘哲紧张杵着, 眼神躲闪游移, 屡次欲言又止,最终硬着头皮,嗫嚅问:“咱们小时候, 父亲的书房里, 有个鱼戏莲叶玉笔洗,巧夺天工,雅致极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郭弘磊落座, 盔甲兵器擦碰作响, 缓缓道:“那是祖父的心爱之物,举世无双, 传给了父亲。可惜被打碎了。”
“其实, 它是被我失手打碎的,而不是你。”郭弘哲万分愧疚,惶恐绞紧手指。事实上, 他并非怕挨骂, 而是怕遭憎恶冷落。
郭弘磊一怔, 大感意外,“原来是被你打碎的?我曾猜测是四弟, 毕竟他自幼淘气贪玩, 可他坚决不承认。我转念一想, 又以为是亲戚家的孩子。万万没料到, 竟是你。”
“是我。但我绝非故意!”郭弘哲唇哆嗦,急赤白脸,懊恼解释道:“当年家里设宴,来了不少堂表兄弟姐妹,热热闹闹,我们八/九个年龄相仿的,聚在一处捉迷藏,玩着玩着,四弟跑进父亲书房了!不知何故,房门恰巧敞开,下人又不敢强硬拦客,我们便进去了,好奇四处看,拥挤成一团时我没站稳,胳膊不慎横扫,玉笔洗就掉地上了。”
郭弘磊略一沉吟,叹道:“长辈的心爱之物,谅你也不敢故意打碎。”
“事发后,父亲沉着脸,十分不悦,责怪母亲没派人照看孩子们,母亲恼了,二人争执……唉,我本想认错的,但太慌张了,根本不敢开口。”郭弘哲羞惭之余,困惑问:“哥,你为什么揽下了罪责?”
忆起往事,郭弘磊笑了笑,无奈答:“当时宴席未散,宾客仍在席上,父母却争执不休,气得说什么‘家有家规、彻查到底’,我听着心烦,索性揽下了罪责,好叫他们消停。”
“结果,你被冤枉了,挨骂并罚跪。”
时隔多年,郭弘磊早已释怀,不甚在意道:“无妨,我开口之前心里有数,料定父亲不会信,而母亲出了气就会冷静。玉器虽名贵,但涉事孩童才五六岁,怎么查问?只能不了了之。”
是啊,父亲信任二哥,而母亲出了气便罢,她不憎恨亲生儿子。但若换成我主动认错,她势必揪住错不放,趁机大肆责备,严加惩罚……生为庶子,郭弘哲憋屈郁懑,咬咬牙,坦白道:“还有!有一回,外祖父过寿,我明明没发病,母亲却硬说我病了,不肯带庶子赴宴。我一气之下,顺势装病,想方设法地让你也留在家里。结果又害得你挨骂。”
郭弘磊莞尔,慢条斯理问:“而且不止一次。你小时候受了委屈,即使没发病也装病,对吧?”
“你、你居然知道?”郭弘哲震惊抬头,尴尬望着兄长。
郭弘磊的肩伤已经恢复七成,为防骑马颠簸,仍吊着胳膊。他抻了抻布条,坦率告知:“初时信以为真,后来渐渐看穿了,只是没戳破。父亲也心知肚明,但他从未责怪你。”
“为什么?”郭弘哲眼眶一热,喃喃说:“父亲想必是出于怜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长却为何帮忙遮掩?”
郭弘磊皱了皱眉,板着脸答:“因为我不乐意频频赴宴。几乎每次,长辈们总喜欢叫小辈比试才学,吟诗作对、背书绘画、棋艺骑射等等,无所不比,防不胜防,烦不胜烦,输赢的分寸难以拿捏,容易伤和气。”
“所以你是懒得去?”
郭弘磊点点头,感慨道:“与其和世交同辈比来比去,不如待在家里,清静自在。”
“小时候,我经常烦着你,一起读书练字、钓鱼放风筝,甚至爬上假山掏蟋蟀,险些摔断腿。”郭弘哲万分怀念,长吁短叹后,小心翼翼地问:“二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厌恶我了?”
郭弘磊昂首,不答反问:“还有吗?痛快些,一口气全说了!”
“没、咳没有了。”郭弘哲头低垂,心里一阵阵发虚,煎熬暗忖:其实还有的。父亲公允,母亲却一贯宠爱长子、偏袒幼子,大哥是世子,我不敢不敬,但曾使坏捉弄四弟……
郭弘磊起身,正色道:“父亲和大哥逝世,如今家里只剩我、你和四弟三个男丁,手足之间,如无大错,必须互相包容与关照。阿哲,你方才所说的陈年旧事,皆因年幼不懂事罢了,无伤大雅,不值一提,无需放在心上。”
“你果真不生气?”郭弘哲惴惴不安。
郭弘磊年长三岁,待兄弟一贯宽容,爽朗答:“儿时琐碎小事,也值得生气?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气量狭隘了!”他话锋一转,严肃嘱咐:“不过,你已经十四岁了,年岁渐长,我走后,你得听从你嫂子的教导,遇事多商量,平日切莫耍性子、生闷气,明白吗?”
“明白!放心吧,我会照看着家里的。”郭弘哲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含泪哽咽说:“多谢二哥宽宏谅解,我自知心胸狭窄,有时忍不住对母亲——总之,今后我会尽力改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妻小妾,嫡子庶子,嫌隙日积月累,一时半刻解不开,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郭弘磊到底年轻,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温和道:“眼下全家分隔两地,彼此正好冷静考虑一番,日后只要我或者你嫂子在场,必将全力主持公道。”
“哎,这简直太好了!”郭弘哲笑着流泪,哭得肩膀颤抖。
与此同时·堂屋
“奋勇杀敌,不错!”
姜玉姝拿出事先备好的四个粗布钱袋,递给他们,勉励道:“你们有功也有劳,军中不赏,家里嘉奖!都收着,带回营作为平日的花销。”
“谢少夫人赏!”彭长荣恭谨接过钱袋。
林勤笑道:“上回您给的还有剩呢。其实,我们在营中花不了几个钱。”
“上回是上回,这次是这次,安心收着,你们应得的!出门在外,手里不能没点儿盘缠。”姜玉姝挨个派发,大加鼓励,宽解他们因有功劳而无嘉赏的憋屈感,以免忿忿不平或士气低落,上阵时吃亏。末了,她把第四个钱袋交给林勤,叮嘱道:
“他的你帮忙收着。”
“是!”林勤会意地接过。
这时,郭弘磊兄弟俩走出正房,做弟弟的低着头,眼眶泛红。他按着刀柄,朗声问:“可收拾妥了?”
“嗯。”姜玉姝转身,略端详几眼,权当没发现郭弘哲哭过,“马已经牵出去了,你们赶着酉时前回营,这就启程吧,冬季天黑得早,避免赶夜路。”
当众不便如何,郭弘磊颔首,率先迈步,一行人跟随相送。
少顷
院门口,依依道别。
“二哥,你伤势尚未痊愈,回去记得再休养几日。”郭弘哲极不舍。
“唔。”郭弘磊上马,深深凝视妻子,低声道:“我走了,家里一切辛苦你操心,多保重。”
姜玉姝状似轻松,目不转睛地说:“如今家里十几个人,互相照应,我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们,征战沙场时千万小心,务必多加保重!”
“一定。等有空我就回来。”郭弘磊最后望了一眼,狠下心,策马喝道:“驾!”
彭长荣恋恋不舍,却不得不回营。
“荣哥,”翠梅红着眼睛,“保重啊!”
彭长荣回头答:“知道了,我一有空就回来。”
夜间,北风呜呼。
卧房门窗紧闭,烧着炕,十分温暖。
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仔细收起郭弘磊用心作的序言,困倦道:“看来,小桃不会再和咱们同睡了。”
“估计是害臊吧。她和潘嬷嬷一起,其实也挺好的。”翠梅靠坐炕头,解开粗布钱袋,认真数体己,盘算来,盘算去。
“唉,随她吧。”姜玉姝无意勉强,脱了外袍躺进被窝,戏谑问:“哟?长荣左手刚得了钱,右手就给你了?”
翠梅羞涩答:“他硬要给我,我不放心,塞给他二两。荣哥说、说——”
“你荣哥说什么了?”姜玉姝笑眯眯。
翠梅红着脸,忸怩答:“他叫我攒着,置办些衣裳首饰,准备成亲。”
“长荣人品相貌都不错,以真诚待你,值得信赖。”姜玉姝枕着手肘,关切问:“他爹娘健在,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翠梅满脸羞红,小声答:“荣哥托公子去信长平,已经问清楚了,他的父母都赞同。”
姜玉姝欣然道:“恭喜!终身大事,理应告知长辈。我月初便写了家书,并你的一起,托人转交邮差送去都城,只不知何时才能收到回信。冬天风雪阻路,恐怕慢些。”
“无妨的!我、我们不着急。他那么忙,一走好几个月,等彻底打败了北犰,再商议亲事也不迟。”翠梅捧着体己,呆呆出了会儿神,蓦地叹气,苦恼问:“姑娘,朝廷究竟什么时候才大赦天下呀?我们会不会一辈子、甚至下一辈的孩子都顶着流犯的罪名度日?”
“怎么可能?”
姜玉姝摇了摇头,安慰道:“我父亲正在暗中留意,郭家几门至亲也愿相助,总有一天,咱们定能摆脱罪名!”
“求菩萨保佑,让那一天早日到来。”翠梅双手合十。
转眼已是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
年节将近,刘村家家户户却年味平淡,提心吊胆,日夜警惕着北犰偷袭。
小年这一天,郭家人人早起忙碌,准备祭灶。
“搅,一刻不停地搅!统共就这么点儿,仔细糊了。”潘嬷嬷叮嘱道。
小桃热得冒汗,双手使劲搅拌麦芽糖浆,脆生生答:“哎。”
“搁些榛子,再搁些栗子,哎呀,好香啊!”翠梅一边捣碎干果,一边馋得深吸气。
姜玉姝笑道:“确实香甜。等祭了灶神,大伙儿都尝尝。”
“灶王爷,求求您,保佑郭家明年平平安安、万事顺意。”潘嬷嬷絮絮叨叨,毕恭毕敬地整理供品。
几个老少女子说说笑笑,正忙活间,邹贵忽然喘吁吁赶到,“嘭”撞开半掩的门,焦急告知:“糟糕!”
“边军和北犰又交战了!村口人家正匆忙躲上山,听说有一伙溃散的敌兵逃进村了,咱们也快去后山避一避吧?”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姜玉姝立刻擦干手,飞奔出门,高声催促道:“快,按照事先的安排,统统上后山去!”
“可、可三公子病着,怎么办?”
姜玉姝跑向正房,匆匆答:“带上药,背着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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