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6 36.遭遇敌兵
- 37 37.下马之威
- 38 38.暮中送别
- 39 39.北上修渠
- 40 40.偶遇边军
- 41 41.两颗忧心
- 42 42.月夜重逢
- 43 43.情不自禁
- 44 44.夜半惊魂
- 45 45.病弱援手
- 46 46.收获之季
- 47 47.野兽发狂
- 48 48.两地分隔
- 49 49.围剿之战
- 50 50.嫌隙丛生
- 51 51.知人知面
- 52 52.病如山倒
- 53 53.亲近未遂
- 54 54.彻夜难眠
- 55 55.羞愧求去
- 56 56.齐人之福
- 57 57.两不相疑
- 58 58.负罪之身
- 59 59.敌兵袭村
- 60 60.不幸遭窃
- 61 61.稀奇家书
- 62 62.提前圆房
- 63 63.夜取姜苁
- 64 64.荣获提拔
- 65 65.表公子也
- 66 66.人是魂非
- 67 67.同骑游春
- 68 68.圆房之礼
- 69 69.两情相悦
- 70 70.春风春雨
- 71 71.孟夏之夜
- 72 72.收获之季
- 73 73.久别重逢
- 74 74.斩断旧情
- 75 75.心病无药
- 76 76.情敌碰面
- 77 77.动口动手
- 78 78.两封家书
- 79 79.未雨绸缪
- 80 80.故人重逢
- 81 81.赫钦县衙
- 82 82.诱人奖赏
- 83 83.故意偶遇
- 84 84.重返刘村
- 85 85.不情之请
- 86 86.志在必得
- 87 87.救命之恩
- 88 88.不轨之徒
- 89 89.密林埋伏
- 90 90.剪径敌贼
- 91 91.有惊无险
- 92 92.中秋团圆
- 93 93.夫妻夜话
- 94 94.恩爱日常
- 95 95.变故突发
- 96 96.雅间密谈
- 97 97.遭遇仇家
- 98 98.唇枪舌剑
- 99 99.狭路相逢
- 100 100.巧遇贵人
- 101 101.大获丰收
- 102 102.权宜之计
- 103 103.大战在即
- 104 104.顺利过关
- 105 105.忧思深重
- 106 106.决战伊始
- 107 107.痴情人也
- 108 108.勇立首功
- 109 109.即将临盆
- 110 110.上奏请旨
- 111 111.三喜临门
- 112 112.喜得贵子
- 113 113.风水轮转
- 114 114.全家团聚
- 115 115.天伦之乐
- 116 116.不欢而散
- 117 117.蛇蝎心肠
- 118 118.谎话连篇
- 119 119.削发为尼
- 120 120.答应退亲
- 121 121.同僚到任
- 122 122.论功派官
- 123 123.获封千户
- 124 124.深怀偏见
- 125 125.女官上任
- 126 126.共商大计
- 127 127.婆婆在上
- 128 128.大发脾气
- 129 129.出师不利
- 130 130.峰回路转
- 131 131.落魄夫妻
- 132 132.趁机报仇
- 133 133.新官上任
- 134 134.阴谋诡计
- 135 135.阴谋得逞
- 136 136.一只飞燕
- 137 137.英雄救美
- 138 138.金风玉露
- 139 139.第三门亲
- 140 140.闭门羹也
- 141 141.上峰保媒
- 142 142.仇家路窄
- 143 143.生死攸关
- 144 144.狼狈归来
- 145 145.心碎瞬间
- 146 146.当众调侃
- 147 147.变故突发
- 148 148.他乡故知
- 149 149.花丛偶遇
- 150 150.离家出走
- 151 151.暴雨前夕
- 152 152.悔恨交加
- 153 153.八方来贺
- 154 154.仇人相见
- 155 155.小姨子也
- 156 156.岳父大人
- 157 157.姐妹交锋
- 158 158.不速之客
- 159 159.第 159 章
- 160 160.酒后真言
- 161 161.癫狂发泄
- 162 162.晴天霹雳
- 163 163.大义灭亲
- 164 164.同僚之怒
- 165 165.沮丧反省
- 166 166.上峰责问
- 167 167.艰难之择
- 168 168.纠缠不休
- 169 169.心碎刹那
- 170 170.潜入私院
- 171 171.意外之客
- 172 172.雪夜思乡
- 173 173.营所之邀
- 174 174.初入军营
- 175 175.南北之争
- 176 176.校场挑衅
- 177 177.热血沸腾
- 178 178.除夕前夕
- 179 179.除夕敌袭
- 180 180.手心手背
- 181 181.婉拒亲事
- 182 182.家藏丑事
- 183 183.分别前夕
- 184 184.丑事败露
- 185 185.官营作坊
- 186 186.一波又起
- 187 187.死不瞑目
- 188 188.意外线索
- 189 189.反咬一口
- 190 190.真相大白
- 191 191.突遭弹劾
- 192 192.不眠之夜
- 193 193.喜忧参半
- 194 194.大哭宣泄
- 195 195.峰回路转
- 196 196.养胎日常
- 197 197.姻缘天成
- 198 198.龙凤双胎
- 199 199.升迁之喜
- 200 200.破格提拔
- 201 201.情愫暗生
- 202 202.赴任图宁
- 203 203.地头蛇窝
- 204 204.疑虑丛生
- 205 205.第 205 章
- 206 206.第 206 章
- 207 207.月夜探望
- 208 208.不轨之心
- 209 209.第 209 章
- 210 210.第 210 章
- 211 211.第 211 章
- 212 212.第 212 章
- 213 213.投怀送抱
- 214 214.作坊典吏
- 215 215.升官之喜
- 216 216.暗潮涌动
- 217 217.秘密检举
- 218 218.郎舅争执
- 219 219.治服刺头
- 220 220.通奸丑事
- 221 221.第 221 章
- 222 222.郎舅反目
- 223 223.第 223 章
- 224 224.大赦天下
- 225 225.除夕前夕
- 226 226.第 226 章
- 227 227.往事如烟
- 228 228.夫妻探亲
- 229 229.逮个正着
- 230 230.兄弟争执
- 231 231.新妇敬茶
- 232 232.家法惩罚
- 233 233.一往情深
- 234 234.教谕之死
- 235 235.传见暗卫
- 236 236.亲往吊唁
- 237 237.城郊险况
- 238 238.冤家路窄
- 239 239.妻仇夫报
- 240 240.夜宿山脚
- 241 241.敌袭危机
- 242 242.第 242 章
- 243 243.第 243 章
- 244 244.下落不明
- 245 245.沉默黯伤
- 246 246.谣言四起
- 247 247.孤军深入
- 248 248.密商抓捕
- 249 249.守得云开
- 250 250.前路难测
- 251 251.接风夜宴
- 252 252.征夫何在
- 253 253.铲除恶吏
- 254 254.铿锵玫瑰
- 255 255.危机四伏
- 256 256.将军之令
- 257 257.凯旋之师
- 258 258.久别之拥
- 259 259.游学纷争
- 260 260.停职风波
- 261 261.庆功盛宴
- 262 262.掌控全局
- 263 263.兄嫂难为
- 264 264.无妄之灾
- 265 265.宣威将军
- 266 266.辞官争执
- 267 267.仇消恨散
- 268 268.债主临门
- 269 269.债多不愁
- 270 270.始乱终弃
- 271 271.春季生机
- 272 272.中秋团聚
- 273 273.任满三年
- 274 274.美色惑人
- 275 275.又满三年
- 276 276.仕途忐忑
- 277 277.升迁喜信
- 278 278.显贵钦差
- 279 279.再度分别
- 280 280.世事难料
- 281 281.奏报丁忧
- 282 282.入宫面圣
- 283 283.重返边塞
- 284 284.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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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收获之季
46.收获之季
“小心!”姜玉姝吓一大跳,仓促伸手意欲搀扶, 却只抓住了病人的一片衣角。翠梅等人急忙起身, 飞奔靠近。
“公子!”贴身跟随的小厮胡纲抢步凑近, 半空中一把捞住病人,却因年少瘦小体力不足,两人都摔进了土豆丛里。
胡纲一咕噜坐起来, 与姜玉姝一同搀扶病人, 悬着心关切问:
“三弟?你怎么样?摔伤哪儿了?”
“公子?公子,是不是又难受了?”
郭弘哲仰面半躺着,脸色惨白, 虚汗涔涔, 打湿了鬓发。他双目圆睁,眼前时而发黑, 时而冒金星, 映入眼帘的东西要么暗沉,要么白得发亮,耳朵里听不清七嘴八舌询问声。
姜玉姝见病人眼神发直,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催促道:“方大夫呢?赶紧请他来救人!”
“哦, 好!”
邹贵刚转身,却见方胜已匆匆爬上缓坡。
一圈人围着, 姜玉姝语速飞快, 简略告知:“方大夫!阿哲摔了一跤, 人毫无反应, 不知是中暑还是发病了。”
“我瞧瞧!唉,眼错不见一会儿,他怎么上坡了?胡纲,你小子糊涂,本该拦着的。”方胜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熟练地诊治。
胡纲惴惴不安,嗫嚅道:“三公子他、他——”他结结巴巴,耷拉下脑袋,不吱声了。
混乱中,姜玉姝瞥了瞥胡纲,当下顾不得细问,一行人合力把病人背下山,送其回家歇息。
夜间
窗半敞,秋风涌入,姜玉姝站在病榻前,凝重端详脸色白得发青的病人,仔细审视,那青中似乎竟泛着一丝灰。
“咳咳。”郭弘哲脸无血色,颓然沮丧,饱含歉疚地说:“二嫂,真是对不住,我又拖累人了。”
姜玉姝定定神,温和里透着几许威严,弯腰道:“我们明白你是病不由己,安心休养,今后别再说客气话了,显得生分。记住了么?”
“可是,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我却如同废物一般,时时刻刻处处拖累人,心里实在惭愧,无地自容。”偏僻山村的寂静夜里,郭弘哲竭力克制,嗓音却压抑不住地颤抖,郁懑消沉。
一切皆在意料中。姜玉姝暗自叹息,转身伸手,翠梅忙递上厚厚一大叠文稿,她接过,沉甸甸“嘭~”地堆放在榻沿!
“这、这是什么?”郭弘哲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
姜玉姝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份文稿,“哗啦啦”翻动,正色答:“此乃北上途中三千里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包含各地的风土人情,纷繁杂乱,急需整理。可惜我抽不出空,一直搁着积灰。”
“来西苍的路上,几乎每天见你写写画画。我能看看吗?”郭弘哲下巴瘦尖,脖颈细长。
姜玉姝落落大方,“当然可以!其实,我是想请三弟帮一个忙。”
“啊?我、我能帮上什么忙?”郭弘哲捏着文稿,错愕抬头。
姜玉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严肃告知:“说出来不怕大伙儿笑话,我才疏学浅,却偏爱舞文弄墨,在二公子的鼓励下,决定把这些文稿整理成书,留作纪念!不知三弟可愿帮忙整理整理?”
“从古至今,少有女子能著书的,姑娘好厉害!”翠梅欢欣拍掌,与有荣焉。
小桃感慨道:“少夫人过谦了,您分明很有才华。”
“待书成后,不知我们有没有福气拜读?”大夫方胜凑趣道。
姜玉姝气定神闲,慷慨答:“各位要是不嫌弃,随便拿去看!但有言在先:到时如果笑掉了大牙,统统后果自负,我不管的啊。”
“哈哈哈~”几人善意哄笑。郭弘哲也乐了,粗略翻看文稿,紧张表示:“多谢二嫂信任。但实不相瞒,我更是才疏学浅,恐怕无法胜任,万一整理得更乱,岂不糟糕?”
姜玉姝眉一挑,爽快道:“三弟过谦了。我曾听你二哥提过:你才思聪颖,自幼常得父亲和先生赞赏。区区文稿,怎么可能整理不出来?莫非是我的字太丑、你看不清楚?”
“不不!这字迹娟秀工整,一点儿也不丑。”郭弘哲急忙摇头,被夸得眼睛一亮,忍不住问:“二哥真的夸过我吗?”
姜玉姝认真点头。
“二哥师从陆之栋老先生,与他相比,我根本称不上‘才思聪颖’。”郭弘哲由衷钦佩兄长,眼里的羡慕满溢,伤感惋惜道:“陆老德高望重,乃当今大儒,那一年,不知多少勋贵子孙、青年才俊争求拜师,老先生却独独挑了二哥,多么难得?唉,若非家里出事,此刻他应该考完乡试了。”
才华横溢,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昔日显赫侯门贵公子,沦为流犯充军,何其不幸。
此时此刻,他正在做什么?上阵杀敌?巡守边塞?
姜玉姝沉默半晌,眸光坚定明亮,缓缓道:“世事难料,家遭巨变,确实造成无数遗憾,但事已至此,光顾着遗憾就没法过日子了。人活一生,总难免吃苦,自古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都振作些吧,务必撑过去。”顿了顿,她肃穆问:“你二哥虽然错过了乡试,但他投笔从戎、奋勇杀敌守卫疆土,不也是尽忠报国?不也是在施展抱负?”
“……是。”郭弘哲怔愣出神。
姜玉姝目不转睛,勉励道:“流放三千里长路漫漫,风里雨里翻山越岭,辛辛苦苦走到西苍,简直太不容易了,充军也好,屯田也罢,人活着才有盼头!”
方胜大为赞同,“对!或许有朝一日,咱们就苦尽甘来了。”
“祈求菩萨,让那一天快点到吧。”翠梅双手合十。
姜玉姝不容拒绝,叮嘱道:“三弟,文稿全交给你了,不急,慢慢儿地整理。另外,我会邀请二公子作序,并将注明此书是由你整理的。”她眯着眼睛,话锋一转,故意狡黠道:“咳,三个人丢脸,总好过我独自丢脸,以免无颜见人。”
“哈哈哈~”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翠梅乐道:“好主意!”
“丢脸啊?你就不怕我悄悄告诉二哥?”郭弘哲面对年龄相仿的嫂子,倍感汗颜。
姜玉姝头一昂,气势十足,佯怒道:“假如他不肯帮忙,我一定抓着他的手、逼他写序!”
方胜等人前仰后合,连声叫好。
郭弘哲长这么大,从未动过著书的念头,莫名豪气陡生,郑重道:“既如此,这件差事我接下了。二嫂不必担心丢脸,我会让二哥帮忙润色的。”
“好,那就拜托你了!”姜玉姝掷地有声道。
夜已二更,山村静悄悄,寂静得能听见后山松涛。
“哎,还是姑娘有办法。除了您,谁也劝不动三公子,他整天闷闷不乐的。”翠梅闩上窗,转身走向床榻,小桃吹熄油灯,三人同住,结伴壮胆。
黑暗中,姜玉姝仰躺,闭着眼睛说:“他那个病,最忌忧思深重。本该宽心静养的人,却郁郁寡欢,身体怎么可能好?我不懂医术,只能设法劝解,尝试着给他派点儿差事,免得病人一有空就胡思乱想、哀怨愁闷”
翠梅侧卧,想了想,耳语道:“分别几个月,我们都好奇长平县的日子,就逮着胡纲打听,再三追问,那小子才吞吞吐吐说了些。”
“他说了些什么?”其实,姜玉姝不问也猜得透。
翠梅叹了口气,难掩同情地告知:“听说,自从安顿在长平屯田后,从都城强撑到西苍的三公子便病倒了,不止旧疾,还隔三岔五头疼脑热,身体虚弱,根本干不动农活,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就、就——总之,他一直受气,日子难过。”
“唉。”三人日渐亲密,小桃也敞开了,透露道:“侯爷在世时,他有父亲爱护;二公子在家时,他有兄长关照。但在长平县,三公子无依无靠——呃,奴婢该死。”忆起王氏婆媳,小桃惶恐噤声。
“别怕,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姜玉姝冷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务事自古便是大麻烦,谈也白谈。咱们尽力照顾了阿哲,无愧于心,盼望他能振作,别总是悲伤消沉。”
“对!”翠梅拉高被子,困倦打了个哈欠,“这里没人给他气受,病情应该会好转的。”
姜玉姝一声长叹,“但愿如此。”
此后,郭弘哲变得十分忙碌,白天完成二嫂安排的轻松农活,晚上一头扎进文稿里,兴致勃勃地整理,认真甚至较真,叔嫂俩偶尔争辩得互不相让,惊动其余人忍着笑打圆场。
秋风越发强劲,吹得草木枯黄,吹来了十月。
金秋十月,土豆叶子均已枯萎,长成静待收获。
这天清早,里正叫齐帮手,上百人赶着十几辆板车,浩浩荡荡去收粮食,激动极了,一路兴奋议论。
姜玉姝精神抖擞,沿着水渠快步走向土豆田,第无数次地暗忖:
我虽然早就挖了几棵,但仍算不准,具体亩产到底有多少?万一太低,既丢人,又没法向官府交差……
正当她忐忑盘算时,打头的村民们忽然止步,抬手遥指前方矮坡,惊讶嚷道:
“嗳,快看,坡上怎么回事?”
“野、野猪吧?”
“糟糕,一大群野猪!”
“畜生偷吃粮食来了!奇怪,它们怎么知道地里有土豆?”
“畜生鼻子灵呗。”
……
姜玉姝猛地抬头,定睛望去,瞬间大怒,不假思索地跑向矮坡,气愤喝道:“住手!”话一出口发觉错了,又喝道:“住嘴!”
里正刘三平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乡亲们,别愣着啊,快随我去赶走它们!”
“公子!”贴身跟随的小厮胡纲抢步凑近, 半空中一把捞住病人,却因年少瘦小体力不足,两人都摔进了土豆丛里。
胡纲一咕噜坐起来, 与姜玉姝一同搀扶病人, 悬着心关切问:
“三弟?你怎么样?摔伤哪儿了?”
“公子?公子,是不是又难受了?”
郭弘哲仰面半躺着,脸色惨白, 虚汗涔涔, 打湿了鬓发。他双目圆睁,眼前时而发黑, 时而冒金星, 映入眼帘的东西要么暗沉,要么白得发亮,耳朵里听不清七嘴八舌询问声。
姜玉姝见病人眼神发直,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催促道:“方大夫呢?赶紧请他来救人!”
“哦, 好!”
邹贵刚转身,却见方胜已匆匆爬上缓坡。
一圈人围着, 姜玉姝语速飞快, 简略告知:“方大夫!阿哲摔了一跤, 人毫无反应, 不知是中暑还是发病了。”
“我瞧瞧!唉,眼错不见一会儿,他怎么上坡了?胡纲,你小子糊涂,本该拦着的。”方胜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熟练地诊治。
胡纲惴惴不安,嗫嚅道:“三公子他、他——”他结结巴巴,耷拉下脑袋,不吱声了。
混乱中,姜玉姝瞥了瞥胡纲,当下顾不得细问,一行人合力把病人背下山,送其回家歇息。
夜间
窗半敞,秋风涌入,姜玉姝站在病榻前,凝重端详脸色白得发青的病人,仔细审视,那青中似乎竟泛着一丝灰。
“咳咳。”郭弘哲脸无血色,颓然沮丧,饱含歉疚地说:“二嫂,真是对不住,我又拖累人了。”
姜玉姝定定神,温和里透着几许威严,弯腰道:“我们明白你是病不由己,安心休养,今后别再说客气话了,显得生分。记住了么?”
“可是,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我却如同废物一般,时时刻刻处处拖累人,心里实在惭愧,无地自容。”偏僻山村的寂静夜里,郭弘哲竭力克制,嗓音却压抑不住地颤抖,郁懑消沉。
一切皆在意料中。姜玉姝暗自叹息,转身伸手,翠梅忙递上厚厚一大叠文稿,她接过,沉甸甸“嘭~”地堆放在榻沿!
“这、这是什么?”郭弘哲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
姜玉姝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份文稿,“哗啦啦”翻动,正色答:“此乃北上途中三千里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包含各地的风土人情,纷繁杂乱,急需整理。可惜我抽不出空,一直搁着积灰。”
“来西苍的路上,几乎每天见你写写画画。我能看看吗?”郭弘哲下巴瘦尖,脖颈细长。
姜玉姝落落大方,“当然可以!其实,我是想请三弟帮一个忙。”
“啊?我、我能帮上什么忙?”郭弘哲捏着文稿,错愕抬头。
姜玉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严肃告知:“说出来不怕大伙儿笑话,我才疏学浅,却偏爱舞文弄墨,在二公子的鼓励下,决定把这些文稿整理成书,留作纪念!不知三弟可愿帮忙整理整理?”
“从古至今,少有女子能著书的,姑娘好厉害!”翠梅欢欣拍掌,与有荣焉。
小桃感慨道:“少夫人过谦了,您分明很有才华。”
“待书成后,不知我们有没有福气拜读?”大夫方胜凑趣道。
姜玉姝气定神闲,慷慨答:“各位要是不嫌弃,随便拿去看!但有言在先:到时如果笑掉了大牙,统统后果自负,我不管的啊。”
“哈哈哈~”几人善意哄笑。郭弘哲也乐了,粗略翻看文稿,紧张表示:“多谢二嫂信任。但实不相瞒,我更是才疏学浅,恐怕无法胜任,万一整理得更乱,岂不糟糕?”
姜玉姝眉一挑,爽快道:“三弟过谦了。我曾听你二哥提过:你才思聪颖,自幼常得父亲和先生赞赏。区区文稿,怎么可能整理不出来?莫非是我的字太丑、你看不清楚?”
“不不!这字迹娟秀工整,一点儿也不丑。”郭弘哲急忙摇头,被夸得眼睛一亮,忍不住问:“二哥真的夸过我吗?”
姜玉姝认真点头。
“二哥师从陆之栋老先生,与他相比,我根本称不上‘才思聪颖’。”郭弘哲由衷钦佩兄长,眼里的羡慕满溢,伤感惋惜道:“陆老德高望重,乃当今大儒,那一年,不知多少勋贵子孙、青年才俊争求拜师,老先生却独独挑了二哥,多么难得?唉,若非家里出事,此刻他应该考完乡试了。”
才华横溢,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昔日显赫侯门贵公子,沦为流犯充军,何其不幸。
此时此刻,他正在做什么?上阵杀敌?巡守边塞?
姜玉姝沉默半晌,眸光坚定明亮,缓缓道:“世事难料,家遭巨变,确实造成无数遗憾,但事已至此,光顾着遗憾就没法过日子了。人活一生,总难免吃苦,自古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都振作些吧,务必撑过去。”顿了顿,她肃穆问:“你二哥虽然错过了乡试,但他投笔从戎、奋勇杀敌守卫疆土,不也是尽忠报国?不也是在施展抱负?”
“……是。”郭弘哲怔愣出神。
姜玉姝目不转睛,勉励道:“流放三千里长路漫漫,风里雨里翻山越岭,辛辛苦苦走到西苍,简直太不容易了,充军也好,屯田也罢,人活着才有盼头!”
方胜大为赞同,“对!或许有朝一日,咱们就苦尽甘来了。”
“祈求菩萨,让那一天快点到吧。”翠梅双手合十。
姜玉姝不容拒绝,叮嘱道:“三弟,文稿全交给你了,不急,慢慢儿地整理。另外,我会邀请二公子作序,并将注明此书是由你整理的。”她眯着眼睛,话锋一转,故意狡黠道:“咳,三个人丢脸,总好过我独自丢脸,以免无颜见人。”
“哈哈哈~”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翠梅乐道:“好主意!”
“丢脸啊?你就不怕我悄悄告诉二哥?”郭弘哲面对年龄相仿的嫂子,倍感汗颜。
姜玉姝头一昂,气势十足,佯怒道:“假如他不肯帮忙,我一定抓着他的手、逼他写序!”
方胜等人前仰后合,连声叫好。
郭弘哲长这么大,从未动过著书的念头,莫名豪气陡生,郑重道:“既如此,这件差事我接下了。二嫂不必担心丢脸,我会让二哥帮忙润色的。”
“好,那就拜托你了!”姜玉姝掷地有声道。
夜已二更,山村静悄悄,寂静得能听见后山松涛。
“哎,还是姑娘有办法。除了您,谁也劝不动三公子,他整天闷闷不乐的。”翠梅闩上窗,转身走向床榻,小桃吹熄油灯,三人同住,结伴壮胆。
黑暗中,姜玉姝仰躺,闭着眼睛说:“他那个病,最忌忧思深重。本该宽心静养的人,却郁郁寡欢,身体怎么可能好?我不懂医术,只能设法劝解,尝试着给他派点儿差事,免得病人一有空就胡思乱想、哀怨愁闷”
翠梅侧卧,想了想,耳语道:“分别几个月,我们都好奇长平县的日子,就逮着胡纲打听,再三追问,那小子才吞吞吐吐说了些。”
“他说了些什么?”其实,姜玉姝不问也猜得透。
翠梅叹了口气,难掩同情地告知:“听说,自从安顿在长平屯田后,从都城强撑到西苍的三公子便病倒了,不止旧疾,还隔三岔五头疼脑热,身体虚弱,根本干不动农活,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就、就——总之,他一直受气,日子难过。”
“唉。”三人日渐亲密,小桃也敞开了,透露道:“侯爷在世时,他有父亲爱护;二公子在家时,他有兄长关照。但在长平县,三公子无依无靠——呃,奴婢该死。”忆起王氏婆媳,小桃惶恐噤声。
“别怕,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姜玉姝冷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务事自古便是大麻烦,谈也白谈。咱们尽力照顾了阿哲,无愧于心,盼望他能振作,别总是悲伤消沉。”
“对!”翠梅拉高被子,困倦打了个哈欠,“这里没人给他气受,病情应该会好转的。”
姜玉姝一声长叹,“但愿如此。”
此后,郭弘哲变得十分忙碌,白天完成二嫂安排的轻松农活,晚上一头扎进文稿里,兴致勃勃地整理,认真甚至较真,叔嫂俩偶尔争辩得互不相让,惊动其余人忍着笑打圆场。
秋风越发强劲,吹得草木枯黄,吹来了十月。
金秋十月,土豆叶子均已枯萎,长成静待收获。
这天清早,里正叫齐帮手,上百人赶着十几辆板车,浩浩荡荡去收粮食,激动极了,一路兴奋议论。
姜玉姝精神抖擞,沿着水渠快步走向土豆田,第无数次地暗忖:
我虽然早就挖了几棵,但仍算不准,具体亩产到底有多少?万一太低,既丢人,又没法向官府交差……
正当她忐忑盘算时,打头的村民们忽然止步,抬手遥指前方矮坡,惊讶嚷道:
“嗳,快看,坡上怎么回事?”
“野、野猪吧?”
“糟糕,一大群野猪!”
“畜生偷吃粮食来了!奇怪,它们怎么知道地里有土豆?”
“畜生鼻子灵呗。”
……
姜玉姝猛地抬头,定睛望去,瞬间大怒,不假思索地跑向矮坡,气愤喝道:“住手!”话一出口发觉错了,又喝道:“住嘴!”
里正刘三平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乡亲们,别愣着啊,快随我去赶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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