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吃饭，丁娜从书包里取出两个餐盒，“我顺路买的，你快吃吧。”

    “你吃了吗？”我问。

    “我也没吃，一下学我就往过赶。”丁娜甜甜一笑，“咱两一起吃。”

    我看着丁娜额头还冒着汗，心里一阵心疼，把餐巾纸递给她，“丁娜，你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你不是白跑一趟。”

    “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不在我就回家了，反正我家离这也不远。”丁娜把一个鸡腿递给我，“吃吧，这个鸡腿可香呢。”

    “你吃吧。”我推回给丁娜。

    “我还有。咱两一次吃。”丁娜笑眯眯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鸡腿上的油溅到她脸上。

    我忙把丁娜脸上油渍擦去。

    丁娜不好意思地笑笑，“张帆，我是不挺傻的。”

    “不傻，是可爱。”

    “真的？”

    我用力点点头。

    确实丁娜很可爱，也很善良，她让我在人生第一次困境中感觉到了温暖。

    看着丁娜吃着很香，我心里也很高兴，丁娜边吃边向我讲学校的事情，说金大头上班了，可脑袋上却包了一块纱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金大头自己讲，是晚上回家的时候，遇到了打劫，和歹徒搏斗时受了伤。

    听到这个解释，我心里只想笑，金大头真会忽悠，经他一说，一个色厉内荏的怂包，反而成了一个英雄。

    我们说话的时候，我老爸回来了，丁娜忙热情打招呼，邀请老爸一起吃。

    老爸笑应了几句，说有点累了，回了自己屋，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老爸再电话，这次声音压的很低，但我隐隐约约能听到玉芬两个字。一定又是钱的事。

    我的心情骤然又紧了，脑海里又出现那两万块钱，顿时失去了吃饭的兴趣。

    丁娜看我脸色变了，小心问，“张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还为退学的事担心呢？你放心吧，高乐海他妈再也没去过学校，我妈说他妈在医院也不闹了。你的事估计很快就过了。再说你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白老师吧？”

    我笑笑，“丁娜，我不是想这个事，我在想别的事。”

    “还有事？什么事？”丁娜忙问。

    “这和你没关系，你别问了。”

    “怎么和我没关系，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的事当然和我有关系了。你要不说，我生气了。”丁娜把筷子一丢，撅起了嘴。

    我不太习惯乖哄女孩，就是和谭玲玲相处的时候，她生气，我也总是很难说软话。谭玲玲因此说我有点呆。

    现在看到丁娜生气了，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讲实话，又怕把丁娜牵扯进来。

    顿了顿，只好拿起桌上剩余的鸡腿，咬了一口，故意把油溅到自己脸上。

    丁娜一看扑哧笑了，给了我一拳，“讨厌，谁让你学我。”

    我也笑了，以为没事了。

    丁娜却又板起脸，“张帆，你到底遇到啥事了？你如果不说，我去问叔了。”

    丁娜起身要走，我忙拉住她，这事怎么能去问我老爸呢。

    把丁娜拉回到沙发上，我说：“丁娜，你这是什么毛病。在学校，你有事就总去找老师。回了家，你怎么有事又总是找家长。”

    “谁叫你不告诉我了，你不告诉我，我担心，只能去问你爸了。你爸和我说过，你要是欺负我，就告诉他。”丁娜还挺有理。

    这真是班干部当久了，习惯拿着鸡毛当令箭，看着丁娜认真的样子，我只能苦笑，“好，我告诉你。”

    “你快说。”丁娜催促问。

    我咬咬牙，把我妈的事简单向丁娜讲了，

    “原来是这事？”丁娜皱皱眉，“张帆，那你是怎么想的。”

    “那两万是因为我的事糟蹋了，才逼地我爸出去借钱。我想替我爸把这钱还上。”

    “两万哪，你又不挣钱，你怎么还?”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想办法吧。反正这钱我一定的想办法挣出来，我不想看着我老爸再着急。”

    丁娜皱皱眉，眼前一亮，“张帆，我手里还存着两千压岁钱，我把那钱给你。”

    “丁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要你的钱。”

    丁娜一撅嘴，“你嫌少？”

    “丁娜，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怎么会嫌少，这事你真的不用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丁娜瞟我一眼，“要不我和我妈说，从我家拿两万，先借给你。”

    “丁娜，这事你要是和你妈说了，从你家拿钱，咱两就分手。”我一听真急了，丁娜的母亲如果知道我让她女儿从家里拿钱，会对我怎么想。

    “你。”丁娜气得给我一拳，“人家好心帮你，你还要提分手，分手就分手。不和你说了，我该上学去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丁娜说完，拎起书包就出了门。

    “丁娜。”我从后边追了两步，又停下了，女孩子一谈起恋爱，都有点小姐脾气，没想到温柔的丁娜也一样。

    我现在心事重重，对男女之间的纠葛真有点有心无力。回到屋里，颓然地往床上一躺，该怎么挣这两万呢，想了一下午，脑袋都想大了，也没想出个有效的办法。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吃了口饭，我赶往小厂去见刘瘸子。

    我俩在车间后边的沙场比试了两下，刘瘸子就一脚把我踢倒，“你今天怎么回事，蔫不拉几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就你这样子还想赢肖强。你要这样，就回家吧。以后别来了。”

    刘瘸子说完，也不理我，转身就向门房走去。

    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蔫蔫跟着后边，到了厂门前，无力地说了句，“刘哥，那我回去了。”

    “回来。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说清原因再走。”刘瘸子喝住我。

    我往门房的台阶上一坐，“刘哥，你一个人过，会为钱发愁吗？”

    “怎么了，你欠钱了？”刘瘸子递给我一支烟。

    我抽了一口，“欠了。”

    “多少？”

    “两万。”

    “你一个学生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我苦笑一声，把钱的情况讲了，我心里憋得难受，在刘瘸子面前我似乎没有顾忌，把他当成我真心的好大哥。

    刘瘸子听完，拍拍我，“行，小子，就冲你这份孝心，我刚才不应该骂你，对不起。”

    “刘哥，我没怨你。我是怨我自己没本事，自己挣不到钱还总给我爸惹事，让他操心，这两万我真的想替我爸还了。”我越说激动，不禁哽咽起来。

    刘瘸子眼睛也有点潮湿，一拎我的衣领，“进屋。”

    一进屋，刘瘸子把自己一个编织袋打开，从里边取出叠钱，数了数，摇摇头，“不够。”

    “刘哥，我只是想和你说点心里话，痛快痛快，我没想和你借钱。”我明白了刘瘸子的意思，立刻解释。

    刘瘸子笑笑，“不用和我说这个，你把我当哥，我也把你当弟，你有事了，我不能不帮忙。只是我手里的钱也不够。”

    “刘哥，不够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你把钱收好了。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回家了。”

    “等等，让我再想想。”刘瘸子叫住我，坐下点了支烟，看着窗外的夜色凝神静想。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在一边不敢问。

    抽完一支烟，刘瘸子一回头，“张帆，明天我请一天假，咱两去趟秦州。”

    “去秦州干嘛？”

    “找钱。我在秦州有几个朋友，我有笔钱放在那，我要回来，你的钱就够了。”

    “刘哥。”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九点你来找我，我们当天去当天回。今晚你就回去吧。去秦州的事别和别人说。”

    “刘哥，谢谢你。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傻小子。”刘瘸子摸摸我的脑袋一笑，“因为你是我兄弟，我才帮你，不是因为你以后能还我钱。”

    又是兄弟，听到这两个词，我心中澎湃，“刘哥，我永远都是你兄弟。”

    刘瘸子重重拍我一下，“回去吧。”

    我出了小厂，心里激动万分，不仅仅是两万块钱的是，是刘瘸子真的把我当兄弟，可以诚心诚意相助的兄弟。

    我对着黑漆漆的夜色，大喊一声，“兄弟，好兄弟。”接着又是用力对着天空连击几拳，心里的澎湃还是无法遏制。

    兴冲冲地回了家，刚出楼梯，看到在家门口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楼里没有感应灯，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看它一起一伏。

    我顺手拿起楼道里的一快砖头，“谁，谁在那，不说话我扔砖头了。”

    “张帆，你别扔。是我，丁娜。”黑乎乎的东西站了起来。

    我一看身形确实是丁娜，我把砖头一扔，跑上去，“丁娜，大晚上，你蹲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怪吓人的。刚才多玄，我差点把砖头扔出去。”

    “还不怨你，打你手机也不接。等你你也不回来，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一摸兜，果然我没带手机，去小厂的时候，心情不好，就把手机丢在了家里。

    “丁娜，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事吗？”我边开门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