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瞅瞅我，似信非信，看看刘瘸子问，“刘哥，你说呢？”

    “你现在是大哥，你说了算。”刘瘸子淡淡道。

    李铁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二丑，把钱拿过来。”

    二丑把装钱的塑料袋递给李铁，李铁拍了拍塑料袋，放到我怀里，“拿着，这钱是你的了。”

    我抱着一袋子钱，如在梦中，不相信这是真的，半天没说话。

    “怎么，不想要？”李铁笑问，“不想要就算了。这钱我拿回去。”

    我赶紧把塑料袋抱紧，“要，要，谁说我不要了。”

    车里人都笑了，二丑插话道，“铁哥，这小子我看行，干脆就让他和刘哥都留下吧。”

    “怎么样？愿不愿意留在秦州和铁哥一起干，干好了，别说三万，更多的钱你也能挣到。”

    “铁哥，谢谢你，我家在江城，我还得回去上学，我不能留在秦州。”我忙说。

    “上学有什么用，上学你一次能挣到三万吗？”李铁一脸轻蔑。

    “就是，上学顶个屁用，想挣大钱就得和刘哥，铁哥他们一起干。”二丑也帮腔。

    我怕再说多了，会惹李铁不高兴，不敢再说了，求助地看看刘瘸子。

    刘瘸子拍拍李铁，“铁子，你就别再为难他了，他的情况我知道，确实家里有困难，是不可能留在秦州的。”

    李铁瞅瞅刘瘸子，“那你呢，刘哥，你也不能留下？”

    “对。”刘瘸子很肯定地点点头，“铁子，我对过去那种生活真的厌倦了，留下也没心劲了。不过，这次我保证，如果你们遇到了过不去的坎，需要我出力的我一定回来帮你们。毕竟咱们是兄弟。”

    车里沉静了一会儿，李铁点点头，“刘哥，刚才你说得的话我爱听，毕竟咱们是兄弟。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二丑，去江城。”

    越野车一转方向，向着江城疾驰。

    越野车到了江城与秦州的交界口，天已经黑了，二丑还要往前开，刘瘸子说了声停车。

    二丑把车停下，“刘哥，你到底在江城哪住？兄弟把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和张帆打车回去。”

    二丑看看李铁，李铁笑笑，“行，就听刘哥的。刘哥，下午在院里，小弟有些话说得难听了，你别介意，我是真想让刘哥回来。”

    刘瘸子拍拍李铁，“李铁，咱们兄弟之间没那多客气，不管我们在不在一起，那份情义还是一样的。”

    李铁也拍拍刘瘸子，“刘哥，常联系，等你方便了，我们弟兄过来看你。”

    刘瘸子点点头。

    李铁又拍拍我，“小兄弟，你叫张帆对吗？”

    “对”。

    “张帆，今天表现不错，以后多和刘哥学，想挣大钱了，就来秦州找我，到江滨路的四季饭店和前台提铁哥，把你名字说了，铁哥就会让二丑来接你。”李铁看着我。

    “小兄弟，听见没，铁哥看好你，这待遇一般人都没有。”二丑也朝我笑道。

    我看看刘瘸子。

    刘瘸子一笑，“这事你自己定。”

    “铁哥，谢谢你今天给我这三万，你的话我都记住了，如果有一天，我在江城没事了，我会去秦州找你的。”

    李铁笑笑，“别光谢我，也谢谢刘哥，这钱也是他的。”

    “谢谢刘哥。”我又回头对刘瘸子说。

    刘瘸子淡淡一笑。

    “好了，刘哥，那兄弟就送你们到这了。”

    二丑下车把车门打开，我和刘瘸子下了车。

    我们站在路边，看着两辆越野车一掉头，穿过夜色驶回秦州。

    我伸手准备拦出租，刘瘸子拦住我，“张帆，咱们走走吧。”

    我俩沿着公路走了一截，在路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刘瘸子点了一支烟，又扔给我一只。

    我俩默默抽了两口，我忍不住说，“刘哥，原来你以前那么威风，真是大哥？”

    刘瘸子没有看我，只看着前边的夜色，“威风吗？”

    我点点头，“当然威风了。”

    “如果你今天在关云道，被人打断腿，还会感到威风吗？”刘瘸子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想在关云道那惊恐的一幕幕，不由摇摇头。

    “算你小子还没糊涂。”刘瘸子摸摸我的头，“大哥不是好当的，你不比别人狠，不比别人遭的罪，你凭什么当大哥。威风那是表面的，等你对这种表面厌倦了，或者扛不住了，你就再也不想当大哥了。”

    “刘哥，所以你才来到江城，甘心当个清洁工？”

    “清洁工有什么不好，平平静静的，与世无争，晚上睡觉不用换地方，枕头底下不用藏家伙，也不用担心兄弟背后给你一刀，这种日子才过得踏实。”

    烟雾遮住刘瘸子满是沧桑的脸，他说话的语调很平淡，但我听得出他说的是心里话，只有经过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也许才能有这样的淡然。

    我耳边似乎听到了不做大哥好多年这首歌的旋律，不知道刘瘸子此刻是不是也在想这首歌。

    沉浸许久，我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沓钱，“刘哥，这一万给你。”

    刘瘸子回头看看，“干嘛，要给我回扣？”

    我俩都笑了，“刘哥，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肯定不会回秦州。这次去秦州完全是为了我，我有两万就够了，这一万应该是你的。”

    刘瘸子把钱接过来，在手里颠了颠，“张帆，刘哥我没看错你，你挺懂事。这次去秦州你给刘哥长脸了，这一万刘哥奖给你。”

    “刘哥，我不要。”我忙往出推。

    “拿着。”刘瘸子硬生生把钱塞回到塑料袋里，“我昨天就和你说过，我帮你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你是我兄弟。如果我看不上你，别说你给我一万，就是给我十万，一百万，我也不会帮你。我刘瘸子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再说，这钱是你凭自己胆量挣来的，应该归你。”

    “可是。”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办，否则你的事我以后就不管了。”

    见刘瘸子态度这么坚决，我只能点头道，“好吧，刘哥，这一万就算你放在我这了，等你以后需要钱的时候，你和我说。这也是我的脾气。”

    刘瘸子哈哈笑了，“好，就这么定了。”

    我俩又抽了一支烟，刘瘸子突然指指那件红上衣，“张帆，这件衣服到底是谁的，你在关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瘸子的脸色骤然变得很严肃，我心里一直想和刘瘸子说金凤的事，只是还没考虑好怎么说，见刘瘸子主动问了，把那件红上衣拿到刘瘸子面前，“刘哥，这件衣服你熟悉吗？”

    刘瘸子接过来，接着昏黄的路灯看看，翻看衣服的一角，我往前一凑一看，在衣服的内角有一个绣着一个字，刘，尽管字迹不是很清晰了，但依然能看出来。

    “是她帮了你？”刘瘸子看着衣角上那个字问。

    “对，她叫金凤。”我把金凤帮我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刘瘸子讲了。

    刘瘸子一直看着那个字，凝神听着，我说完了，刘瘸子回头看看我，“张帆，这件衣服你送给我，行吗？”

    “刘哥，当然可以，那个金凤还让我给你捎一句话。”

    “什么话？”

    “我不敢说。”

    “说。”

    刘瘸子盯着我。

    我讷讷道，“她说她恨你一辈子。”

    刘瘸子的神情瞬间黯淡了。

    “刘哥，你没事吧？这话我真是不想说。”我慌了。

    刘瘸子深吸一口气，“没事，她该恨我一辈子。”

    “刘哥，她是你女朋友吗？”我小心问。

    刘瘸子把衣服收起来，站起身，“走吧。”

    “刘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跟在身后追问，对于这个问题我真地很感兴趣。

    刘瘸子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张帆，记住哥的话，如果有一个女人贴心贴肺的对你好，你如果接不住，就早点离开她。如果接得住，就要一直对她好，否则你就是害她。”

    “刘哥，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再追问。

    刘瘸子已经拦了一出租车，上了车。之后刘瘸子就不再说一句话了。

    我也不敢再问了。

    到了小厂，刘瘸子才开口，“张帆，今天我有点累了，晚上就不练了，明天我们再练一晚上，后天约肖强见面。”

    刘瘸子满脸倦色，经历了长途远行又惊魂的一天，我自己也感到很疲惫，答应了。

    刚回家，我就接到了丁娜的电话，问我现在还在不在秦州？

    我说我刚回来。

    丁娜又问我事情怎么样了，她妈的银行卡她还没有放回去，如果我没拿到钱，她可以再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

    我听着丁娜的话，猛然就想起刘瘸子刚才的那两句话。

    丁娜听我半天没回应，着急了，以为我事情办得不顺利，就要过来，然后就去自动取款机取钱。

    我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事情我已经办完了，钱也拿到了，明天上午你请上半天假，我陪你转转。”

    “干嘛陪我转转？”丁娜有些迷惑。

    “你别问那多了，反正我钱已经拿到了。你就说明天你能不能请假吧？”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给白老师打个电话，请半天假。九点我去找你。”

    “好。”我想着明天一定要给丁娜好好买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