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不好意思地朝丁娜笑笑，“刚才着急出去办事，把手机丢家里了，还让你在外边等我半天，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丁娜嗔道。

    “那你想怎么办？你说。”

    丁娜拿过我的手机在我脑袋上直接敲了十下，“给你涨点记性，以后不许再忘带了，忘一次多打十下。”

    我笑着接受丁娜的惩罚，这份惩罚是甜蜜的。

    打完了，我又问丁娜，“你过来找我有事？”

    丁娜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张帆，中午我不对，不该和你发脾气，作为女朋友，我应该明白你的难处。”

    “丁娜，我没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在你家人那里为难。”

    丁娜一笑，晃晃手里的银行卡，“这回不用惊动我家人了，我有钱了。”

    “有钱？”我看看那张银行卡，不知所以。

    丁娜瞅瞅四周。

    “你说吧，家里就咱两。“

    丁娜把声音压低，一脸神秘，又带着兴奋对我说：“张帆，我把我妈的银行卡偷出来了，我查了，里边有两万多，咱们取两万，够你还钱了。”

    我又惊又感动，看着丁娜，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你不高兴？”丁娜有些茫然。

    我晃晃脑袋，“丁娜，我不是不高兴，我是太感动了。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可是这钱我不能要，你还是把银行卡放回去吧。你妈知道你偷家里的钱，肯定会生气的。”

    “张帆，这张银行卡我妈放在柜子里，根本不用，你不是着急用钱吗，先把这钱拿上，等我们有钱了，再把这钱还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丁娜用的是我们，说明她把我的难处完全是当成了她的难处。

    我心里只剩下一句话，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对这个女孩，可是现在我不能坑她。

    我接过丁娜的银行卡，塞进了她的兜里，“丁娜，我谢谢你，就凭今天这件事，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可是这钱我不能要，我已经借到钱了。”

    “你借到了，和谁借的？”

    “我有一个朋友愿意把钱借给我，我都和他说好了，明天我和他去秦州取钱。”

    “你要去秦州？那个人是谁呀，为什么还要去秦州？”

    我摇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为了两万块，刘瘸子为什么非得亲自去趟秦州，“丁娜，反正是我的好朋友，你别问了，这卡你赶紧放回去吧。”

    丁娜沉默一会儿，“你要不说，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听到丁娜要和我一起去秦州，我当时就愣了，带着丁娜不仅我为难，我敢肯定刘瘸子也不会同意，这样事情只会变糟。能告诉丁娜我要去秦州，已经违背了刘瘸子的叮咛了。

    “丁娜，你明天还要上学，你怎么去？”

    “我可以请假，我就说家里有事。”

    “丁娜，我那个朋友性格挺怪的，他不喜欢带着陌生人一起走。”

    “我是陌生人吗，我是你的女朋友。”丁娜撅起嘴，“你就是不想带我去。”

    见丁娜生气了，我挠挠头，“丁娜，明天我真不能带你去，等下次，咱两单独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这样可以吧。”

    丁娜见我态度坚决，“真不行？”

    我用力摇摇头，“真不行，这次去秦州我做不了主。”

    丁娜不再勉强了，但还是心有不甘，“你这个朋友到底什么人呢，等有机会，你一定要让我见见他。”

    “行。”见丁娜退让了，我忙连连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天去当天回。”

    “那你回来给我打电话。”

    “好。”我笑了。

    “就想甩掉我。”丁娜娇嗔地点了一下我的头。

    我瞬即拥住了她，用吻平息了她的怨气。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小厂去找刘瘸子，刘瘸子已经准备好了，厂里临时安排了一个人替刘瘸子看门，白天门卫房的工作本来就不重要，谁坐在那里都一样。

    我和刘瘸子正往出走，马丽从后边追上来，“你俩干嘛去？”

    刘瘸子看看我，我走上前，“二姐，我和刘哥出去办点事。”

    “啥事？”马丽瞟了刘瘸子一眼。

    “买点东西。刘哥日用品不够了，去买点，我帮他参考参考。”

    马丽顿顿，“买东西行，可别出去瞎胡闹。我看这个刘瘸子鬼鬼祟祟的，你和他在一起，可小心点。”

    “二姐，刘哥是好人，你别总怀疑他。我走了。”我替刘瘸子辨白两句，甩开马丽，推着刘瘸子就走。

    “早点回来。”马丽在身后喊。

    刘瘸子看了一眼马丽，“你二姐又说我坏话了吧？”

    “刘哥，没有，我二姐就是让咱们早点回来。”

    刘瘸子一笑，“说也没关系，我这样子也没人会夸我。”

    我瞅瞅刘瘸子，觉得他的笑里，其实带着一丝无奈。

    我们打车到了长途站，本来我要付车钱，刘瘸子把我按住了，“我是你哥，不用你花钱。”

    几次之后，我也不争了、

    上了长途车，刘瘸子一直闭着眼睛睡觉，我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想着到了秦州会是什么样子？

    秦州是我们当地的省城，面积要比江城大好几倍，距离江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中午，长途车开进秦州，我趴在窗前贪婪地往外看，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秦州了，对于这里的变化很新鲜。

    刘瘸子却依然闭着眼睡觉，车到站，我捅捅他，“刘哥，到站了。”

    刘瘸子睁眼瞟了一眼窗外，慵懒地伸个懒腰，“这觉睡得香。”

    “刘哥，你睡了一路。”

    刘瘸子笑笑，“走吧。”

    我俩下了长途车，我指指前边的小饭馆，“刘哥，我们先去吃饭吧，这次我请你。”

    刘瘸子摇摇头，“不着急，先去拿钱，拿上钱，我们回来吃。”

    奥。我点点头。

    刘瘸子伸手拦了一辆车，我俩上了车，刘瘸子和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出租车启动了。

    我对秦州并不了解，除了市中心几个热闹地方，其它地方一概不知，现在刘瘸子要带我去哪，我只能跟着去哪。

    出租车在市区绕了两圈，到了城边，眼睛所能看到的都是自建的土二楼，灰蒙蒙一片，道路也开始变得坑坑洼洼。

    “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想。

    走到一个土坡前，司机不愿意往里开了，说前边的路没法走。

    刘瘸子也没多说，付钱下车，径直沿着土路往前走。

    我紧紧跟在后边，“刘哥，咱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记住，到了以后别多说话，别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兄弟，家里遇到难事了，急需钱。”刘瘸子绷着脸。

    “我知道了。”看着周围的环境，听着两边的狗叫声，我心里不由有点紧张，这阵势，好像这钱不好要。

    穿过土路，前边有个独门独院的小二楼，红色的朱漆大门，院墙高高的，明显比周围的院落气派。

    到了院门前，刘瘸子拍拍大门，里边立刻传出狗叫声，听声音狗还挺凶。

    我不由眼睛往四处瞅，想找块砖头，万一狗冲出来，我好有个防备。

    里边有人喝了一声，“老虎，别他妈叫了。”狗叫声停止了，接着有重重的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张帆，我刚才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刘瘸子又问我一遍。

    “记住了，刘哥。”

    门没开，拉了一条缝，有个男人脑袋探出来，警惕得往外瞅瞅，一看是刘瘸子，对方立刻笑了，拉开门，“刘哥，真是你。”

    刘瘸子也笑着点点头，“二丑，铁子在吗？”

    “在，铁哥一直等你，快里边请。”男人立刻往里迎，

    我跟着刘瘸子往里走，顺便瞅了开门的男人一眼，刘瘸子叫他二丑，这家伙脸上有块青色的胎记，样子是够丑的。

    院子很宽大，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砖，一排葡萄架果实累累，葡萄架旁拴着一条硕大的藏獒，一见有陌生人进来，呼啦啦就往前冲，挣得铁链子哗哗作响。

    我害怕它把铁链子挣脱，赶紧往后躲。

    刘瘸子护住我，“别怕。”

    “老虎，别叫了，这是刘哥，你真是狗眼不识人。”二丑对着藏獒又喝了几句，藏獒不叫了。

    “铁子呢？”刘瘸子问二丑。

    “铁哥昨晚喝高了，我进去叫他。刘哥，你在这等等。喝口茶。”二丑指指放在院子中央的藤椅。又给刘瘸子倒了杯茶，溜溜跑进了屋里。

    我和刘瘸子坐下，我小心问问，“刘哥，这是你朋友家？”

    刘瘸子喝了口茶，点点头。

    过了一活儿，一个胖胖的光头男人从屋里红头张脸的出来了，一见到刘瘸子，就张着双手快步跑了过来，“刘哥，兄弟总算又见到你了，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刘瘸子站起身，和对方互相给了一拳，“铁子，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铁子一笑，“刘哥，你不在，弟兄也就是跟着我混日子。”

    铁子又上下瞅瞅刘瘸子，“刘哥，你这么这份打扮，这太让兄弟看不下去了。”

    我站在两边瞅瞅两人，铁子红光满面，穿得像是一声名牌，脖子还挂着条金链子，明晃晃直刺眼。

    刘瘸子一身发白的迷彩服，脸色也是黑黝黝的，相比铁子，确实是显得落魄。如果不知情，说他俩是兄弟，绝对没人信。